第17章 她不會拍照
雖然這個名叫高喬的化妝師看上去不怎麽着調，但是聊天過程中有他時不時的插科打诨，氣氛反而很輕松。
程姐将此次的拍攝內容作了詳細的解釋，之後蕭扇和姜糖糖分別去上妝。化妝室就在旁邊的房間，有獨立隔間。此時蕭扇坐在化妝鏡前，十分緊張。
原因無他，只因為有個吊兒郎當看上去一點兒都不靠譜的人正站她身旁，手裏拿着一堆“家夥事兒”，而這個人，卻要負責在她臉上塗塗畫畫。
話說為什麽管那些化妝工具叫“家夥事兒”呢？因為那堆奇形怪狀的東西蕭扇一個也不認識。不僅蕭扇不認識，看樣子化妝師自己也不太認識——
“這個是怎麽用來着？”
看他手生的樣子，蕭扇實在沒忍住問了句：“……你行嗎？”
高喬瞥她一眼，笑着回她：“不要問男人這個問題，會被教訓的。”
“……”
這一期刊的主題是蕭扇前段時間參加的探險類真人秀——《周末歷險記》。現在節目的熱度正高，因此主編程姐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設計前沿時尚風，而是直接延續真人秀原本的風格，連服裝都選擇了叢林迷彩。
這樣的話，關鍵元素便是戶外、探險、英勇、硬朗。
這種類型放到時尚雜志封面很獨特，然而蕭扇的外貌卻明顯最不相配——她是标準的古典美人臉。
蕭扇自己都想不出怎麽能把林黛玉那樣的臉蛋化出花木蘭的感覺。
高喬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臉呢喃：“怎麽才能又美又帥，又軟又硬，又柔又剛……啧，不好鬧。”
“呵呵”，蕭扇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卻見高喬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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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扇還沒問完，高喬就打斷她，“別說話！別動！閉上眼睛不要睜開，等一會兒，就一會兒，我會還給你一個光芒四射的美人兒！”
蕭扇看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又激動又鄭重，沒說什麽，依言閉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空白，唯有臉上或輕或重的畫筆觸感，左一下右一下，不似化妝，反而像畫畫。
蕭扇是不懂化妝的，她原先就是糙漢子型，夏天清水洗臉冬天抹點兒鄰居大娘給她的大寶，她不太注重外表，也沒有錢去注重。現在成了靠臉吃飯的小明星，也頂多是出門塗個口紅，還經常忘記，然後就着飯吃到了肚裏。
雖然這個卷發青年看起來不靠譜，不過蕭扇心想，人家畢竟是化妝師，應該還是很專業的吧。就比如她大學室友，性格女漢子一樣，卻會每天早晨早起化妝，一化就是半個小時……
“好了，睜開眼睛吧！”
突然的一聲打斷了蕭扇的回憶。她震驚了，這位專業化妝師好像化得……格外快？連五分鐘都沒有吧？！
睜開眼，短暫的模糊過後，鏡子裏是一張極其……髒！的！臉！
難怪快呢，什麽粉底口紅眼線眉毛一概沒化，就是在臉上戳了幾道灰，跟沾上塵土一樣。
光芒四射？呵。
高喬手裏轉着一支筆，驕傲道：“太棒了！”說完見蕭扇的反應不對勁，又問道，“怎麽，被自己美呆了？”
蕭扇看着臉上一道一道的污漬，鼻頭上還有一塊黑，她氣笑了。
“閉着眼睛把自己交給你，代表我相信你。”她冷靜地說，“可你對不起我的相信。”
長相陽光帥氣的卷發青年愣住了，“說什麽呢？”
他皺起了眉，想問蕭扇這話什麽意思，卻發現這個言辭犀利的女孩子，眼眶紅了。
嗓子一卡殼，高喬硬生生把質問咽了回去，他彎下腰去逗她：“怎麽啦？怎麽還哭鼻子啦？”
蕭扇別過頭躲他視線，皺眉說道：“沒哭，是生氣。”氣自己錯付的相信，氣自己怎麽總被欺負。
高喬靠得更近了，“不要生氣嘛，妝花了多不好~”
蕭扇推開他，看着鏡子說道：“什麽妝，你敢讓程姐看嗎？趕緊擦了重化吧！”
“你……唉，你不懂。”高喬把眉筆一扔，不由分說把蕭扇從化妝椅上拉起來，“走吧，就這樣，我不僅敢讓程姐看，還要讓全世界看！”
攝影棚處于雜志社的最裏間，高頂寬棚，明燈白幕。蕭扇被高喬拉過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工作人員在場布置了。
正擺弄相機的周哥一擡頭看到了兩人，問道：“小高，你們怎麽過來了？有什麽需要的？”
高喬說：“沒需要的。我來交工，找程姐要服裝。”
“交工？”周哥看了蕭扇一眼，眼神予以詢問。
蕭扇搖搖頭，表示她只是被交的“工”，她不知道。
周哥哭笑不得，只能說道：“程姐不在。衣服在後面的服裝間。”
其他布背景調燈光的工作人員全部頻頻往蕭扇臉上投以視線。全場除了這個妝容的作者外，其他人都很懵：這什麽玩意兒？
高喬像是自我慣了，壓根兒不理會那些視線，拉住蕭扇往後臺走。後臺就是服裝間，門開着。蕭扇只看見挂滿了衣服的三列衣架，沒看到人。
高喬拿過穿衣鏡前挂着的迷彩服遞給蕭扇。
蕭扇不接。
高喬挑眉啧了一聲，“怎麽，想讓我給你穿？”
蕭扇搖了下頭，還是拿了過來，說了一句：“跟我軍訓時候的衣服一樣。”
這就是時尚雜志嗎？塵土妝和迷彩服？還“一張照片定資源”？邢祖騙她。
最終，她還是進了裏間的更衣室。
門外，高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語氣玩味：“蕭、扇。很有意思啊。”
******
其實蕭扇自認為是個很沒意思的人，一直以來的生活除了學習別無其他，連個興趣班都沒上過，更別提什麽混娛樂圈。
到了這個身體之後，經歷的一切都是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然而現狀艱難，努力便生，放棄就死。她也只能迎難而上。
可是蕭扇從來不知道，怎麽拍張照片居然這、麽、難！
“再笑一笑！”
蕭扇翹起嘴角。
“再陽光點兒，大笑。”
蕭扇：“哈哈哈。”
“……不是，你這叫假笑。要那種真心的，從心底裏洋溢的，充滿希望的，熱情的！就像破開凜凜寒冬的暖陽，像見到心愛之人，讓人一看就能不由自由跟着笑起來！”
蕭扇：過于複雜……
她握着拳頭，歉然說道：“對不起，耽誤大家時間了。周哥，我總是做不好，要不我再自己練練……”
一群工作人員陪着她練了很久，連程姐都站累了找了把椅子坐下。雖然沒人抱怨什麽，但她知道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煩了。多虧給她拍攝的周哥性格溫和，否則蕭扇覺得自己早就挨罵了。
心裏默默嘆氣，她一直在被單練，和她一起拍攝的姜糖糖第一遍試拍就很到位了，後來便等在一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她，屢笑屢敗。
突然很想見邢祖。
每當她遇到困難，都是那個人在身邊。不知何時起，那個冷冷淡淡的身影，竟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影棚裏很安靜，調試機器的聲音間或響起。姜糖糖突然提議道：“要不我給扇扇講個笑話？”
周哥搖頭：“不是聽了笑話的那種感覺，是……就是看見喜歡的人，做了喜歡的事，吃了喜歡的食物，是那樣的笑！發自肺腑，內心喜悅。”
高喬抱着手臂附和：“沒錯，我給她化的妝也需要這種笑容。”
程姐聞言看他一眼：“我還沒問你，這個妝容是不是太素了？”
“正合适。”
“高喬，我找你來就是相信只有你能化出适合她的妝容。”
程姐話不說多，高喬卻明白了，他嘴角漾開笑容，眼睛盯着臺上那個舉着鏡子努力練習的人，說道：“這種自然性質的主題，不需要過多修飾性妝容，亮色彩妝是最大的減分項。放心吧程姐，只等花開時，方知苞的美。她現在‘苞’着呢，還沒放開。”
時間已經耗費不少了，不能一直拖下去。蕭扇對着鏡子獨自練了一會兒後，又一輪的拍攝再次開始。
這時，影棚的通道口，進來一個人，低調走到人群的最後面，看着臺上。這人的個子很高，身材精悍，皮膚白皙。他擡手輕扶了一下鴨舌帽，半張臉仍然籠在帽檐陰影裏，容顏難辨。
而臺上的蕭扇，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邢祖來了！！！
他居然過來了！是辦完事回來接她的嗎？可她卻一張照片都沒拍出來……
頓時，蕭扇的心情就由激動轉為了羞愧，眼神也不由自主往其他地方游移。
舉着照相機的周哥慌忙出聲道：“蕭扇！別看別處啊！就剛剛的狀态就很好！”
蕭扇愣了下，轉回了注意力：“啊？”
姜糖糖也激動道：“是啊是啊！扇扇你剛剛的眼神超棒呀！亮亮的！你看到什麽啦！”
“我……”看到我的經紀人了。
邢爺仍然是那麽冷酷，過低的帽檐下都看不清表情。不過這樣不産生對視的效果正合蕭扇意，因為那很可能是漠然中帶着嘲諷的眼神，她沒看到便可以當做沒有。
自欺欺人是非常好的自我保護方式，蕭扇心想。
然後，她就看到了——
邢祖朝她舉起的大拇指。
作者有話要說：蕭扇：要鼓勵！要比心~
邢祖：還要什麽蕭扇：要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