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如水,明月如霜。

京郊映秀山山腳下的一戶農家中,熟睡的少女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情不自禁的擁緊了身上的被子。

阿俏又做夢了,還是她在山林中奔逃的那個夢境。從前,夢境都是止于大刀砍向她的那一刻,這一次終于有了不一樣的後續。手拿大刀向她砍過來的黑衣人轟然倒地,白衣少年踏着一地鮮血而來,向她伸出了手。

阿俏的臉頰上似乎還殘留着夢中少年蒼白指尖上冰冷的溫度,少年的臉依然是模糊不清的,阿俏卻知道,那張臉好看的過份。可惜少年的指尖是冷的,擁抱也是冷的,整個人都似冰雪凝聚而成。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阿俏回憶起少年的時候,卻隐隐的畏懼。

少女抱緊了自己,在清冷的月輝下偷偷的哭泣。沒有了過去的記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家人,也記不起回家的路。在這樣的夜裏,她仿佛又回到了沒有被阿叔阿嬸領回家之前的日子,生命中只有無邊的孤獨和惶恐。

過了不知多久,哭累了的少女才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了過去。等到再醒過來時,她就又是白日裏那個愛說愛笑愛撒嬌喜歡抱抱的小姑娘了。

同樣的夜晚,禦書房中,泰安帝心神不寧的批閱着奏折,身邊只留了一個小太監伺候茶水。

太監總管萬大福捧着一個匣子走進來,小太監立刻知機的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泰安帝收了筆,擡眼望去:“事情都安排好了?”

萬大福連忙應是,先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匣子奉到了禦案上:“陛下,這是暗衛今日剛剛送到的,”,接着禀報道:“暗衛已經将那封信和姑娘小時候的畫像放到了葉大夫人房中,只要她明日依約前往那涼亭附近,自會見到姑娘。姑娘長相與生母葉三夫人極像,葉家人應該一眼就能認出。”

泰安帝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将匣子裏面的書信和畫軸取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低笑一聲,嘆道:“朕日日夜夜擔憂不已,難以安眠,就怕那個小嬌氣包在外面受了委屈,凍着了餓着了累着了吓着了。她這個小沒良心的,日子倒是過的有滋有味的,還學會淘氣了。”

禦案上,兩幅展開的畫卷上,畫的都是同一個帶着紫色面紗的少女。其中一幅,少女正踮着腳,拿着竹竿在打棗子;另一幅,是少女拿着小弓箭追着山雞跑的畫面。

萬大福立在一旁陪笑道:“姑娘的性情實在招人疼愛,暗十七那樣冷肅的性子都恨不得把姑娘當成親閨女疼了,這可真是……。”

泰安帝輕飄飄看過來一眼,萬大總管立刻心驚膽戰的閉了嘴,還在心裏偷偷給了自己一巴掌。萬大福啊萬大福,你怎麽又忘了陛下是一個大醋壇子的事了呢?你這一多嘴,完了,暗十七那點功勞怕是已經被陛下扣沒了。

泰安帝的手指眷戀的撫過畫卷上少女的臉頰,吩咐道:“給暗十七傳話,讓他們該怎麽伺候就怎麽伺候,萬不可為了遮掩身份,就委屈了姑娘。還有,葉相府上也盯緊了,有什麽事立刻上報。你再查一查,看看有沒有其他遺漏的,想到什麽,再來禀報。”

萬大福接了命令,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出去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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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只餘泰安帝一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面對着滿室的孤寂,堵畫思人,品味着悔恨交加思念若狂的難言滋味。

雖然夜裏沒有睡好,阿俏還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她昨天就和阿叔餘七約好了,今日還要和他一起上山去玩。

阿俏像模像樣的挎着一個小籃子,拉着阿嬸的手,跟在高大的餘七身後,往山上去。

一家人出門很早,路上卻還是遇到了很多早起的村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都熱情的很。阿俏不由慶幸自己出門時就戴好了面紗,她們千裏奔波才來了京城,在這裏安定了下來,可不能再因為她的容貌給家裏惹禍了。

對于幾個月前還在北部的深山老林裏摸爬滾打的獵戶餘七來說,京郊這映秀山簡直就是自家的後院子,那些山雞野鴨子捉起來簡直不要太順手,連阿俏都偶有收獲。這一次,又是滿載而歸。

因為獵物和果子有點多,餘娘子就提議走另一側的路下山:“正好岔路口那裏有一個涼亭,到時候阿俏過去歇個腳,我和你阿叔找一個顯眼的地方把東西擺出來,看看能不能賣給那些貴人們,咱們還能多賺幾個銅板。”

那條路一邊通向阿俏她們住的村子,另一邊則通向貴人們別莊聚集的那片山。路面寬敞又好走,此時又正是秋游的好時節,京中的貴人多有結伴去別莊小住的,路上的車馬頗多。要是真能遇上喜歡野味的貴人,餘七就不用費力的将東西背去集上賣了。

一家人達成了共識,就往那個涼亭的方向走。眼見快到地方了,卻出了變故。

一群人從後面策馬而來,餘家夫婦趕緊護着阿俏向道邊讓去。為首的錦衣公子已經縱馬而過,卻突然勒住了缰繩,調轉馬頭看向餘七的背筐,用馬鞭指了指:“那只錦雞可是活的?”

餘七見來了生意,趕緊上前兩步:“回公子的話,是活的,這是小的剛剛在山上發現的,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品種,又好看又機靈,費了小人一家好大的勁才捉到的。”

錦衣公子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随從丢了二兩銀子到餘七的背筐中。那随從長鞭一甩,就輕松的将那只罕見的金絲羽冠紅毛錦雞捉在了手中。

餘七連連道謝,又帶着妻女向後退了幾步,擺出讓行的意思。

那錦衣公子卻不肯走了,目光盯着把自己整個縮在餘娘子身後的少女,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憑他閱盡千帆的眼力,他一眼就可以斷定,那帶着面紗的少女必定姿色不凡。最吸引他的,卻是那雙清澈如水,不染一絲塵埃的雙眸。

阿俏的身子有些弱,哪怕選了這條好走的路,她也早就有些吃力了,被人半路攔下之後,她便安心的躲在餘娘子身後,趁機歇口氣。

她想起在那個老獵戶家醒過來時,他們老兩口總是笑她太嬌氣,多走幾步路也要哭鼻子。那時候,她總是會不自覺的喊“哥哥”,卻拼了命也想不起來哥哥去了哪裏,長什麽樣子。

“哥哥,腳疼。哥哥,要抱抱。哥哥,阿俏好怕。哥哥,……。”

每一次脫口而出後,發現再也無人回應,她都會哭上一場。

如今一年多過去了,她早就不是那個病中醒來,發現自己忘記了過去,只知道害怕的哭鼻子的小嬌氣包了,如今,她甚至能自己走上山,再下山來了。不知道模糊記憶中那個無處不在的“哥哥”知道了,會不會對她刮目相看?她又想起昨夜夢中的那個少年,他會不會就是她喚了無數次的哥哥呢?

錦衣公子宇文極拿着馬鞭在手心敲了敲,笑着開口道:“你這錦雞,本公子突然不想要了。倒是這個小姑娘,你開個價吧。”

餘七愣了一下,讪笑道:“公子真是風趣,小女粗鄙,哪敢入貴人的眼,這錦雞就當小的孝敬您的,我這就把銀子退給您,還請您大人大量,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宇文極身後的一群公子哥立刻哄笑起來,其中一位藍衣公子“好心”提醒道:“你這漢子,也太眼拙了吧?這位可是富春侯府上的大少爺,未來的國舅爺看上了你的女兒,那可是她百年修得的福分,你這傻子怎麽還往外推?還不趕緊叫小姑娘摘了那礙事的面紗,上前給大少見禮?”

阿俏從剛才被這人提及時,就無聲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登徒子怎麽跟那蒼蠅一樣,走到哪都能遇得上?她裝作害怕的樣子将頭垂的更低了一些,小手借着面紗的遮擋,飛快的在臉上動作了幾下,又收回了衣袖中。

宇文極居高臨下,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只覺得興致更濃了一些,他假作猶豫的逗弄道:“算了,今日急着回京,不能再耽誤功夫了,讓他們走吧。”

餘七立刻點頭哈腰的道謝,然後對身後的母女呵斥道:“磨蹭什麽?還不快走?別擋了貴人們的路。”他話音才落,阿俏已經拉着自家阿嬸的手沖了出去。她跑的方向,卻不是通往自家村子的路口,而是她們原本要去的涼亭方向。

擦身而過時,長鞭淩空襲來,卷向了阿俏腰間。餘七夫婦立刻變了臉色,就要欺身上前,卻見自家連聲尖叫的小姑娘不着痕跡的沖他們擺了擺手。

宇文極借着長鞭将小姑娘卷上了馬背,一把就扯下了那面紗,他身後的公子哥齊齊的發出了一聲怪叫。

原來少女本該絕美傾城的臉龐上,竟然密密麻麻的長着一堆黑乎乎的大瘤子,隐隐還有讓人作嘔的氣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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