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果然,正如華仁心所說,不過一會兒華妙手便站在了華銀針的面前,她與華仁心是雙胞胎的姐妹,長的一模一樣,還總穿着和華仁心相同的衣物,不過華妙手個性上卻與華仁心截然不同,華仁心要沉穩許多,據華仁心所說,華妙手天賦極高,從幼時起便表現出對醫理極大的興趣,長大之後更是一心撲在了醫理研究上,其他任何事都不理,并且只要有助于她的研究,他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可是華妙手與華仁心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華仁心學醫救人華妙手卻從幾乎從不救人,只是不停地研究着如何讓自己的醫術更高超一些。

華仁心曾經有一次和華銀針在這個小院子裏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醉酒後曾告訴他一些事情,當時她趴在桌上,看着華銀針偷偷的哭,她似乎是把十一錯認成了他的師父,她一邊哭一邊說“師父…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華銀針和錦生扶起她将她送到房裏,華銀針不想和一個醉鬼計較,随意敷衍着“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害我,仁心,你醉了,去睡吧,睡一覺醒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華仁心淚眼朦胧的直搖頭,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着“師父,如果不是我,妙手就不會害了你,還拿了你的骨頭去泡酒,是我沒用,是我不能吃苦我不好好學醫,所以妙手才會…”

之後華仁心沒有繼續說下去,曾有一段時間華銀針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華仁心如此忌諱,即便是在醉酒之後神志不清的情況下,也能将那句話攔在肚子裏。

華妙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麽酒瓶子,這才滿意的說道“華公子,仁心還是孩子心性,若是今後你們能像今夜這樣不再喝酒改為喝茶,那我也不必總是擔心她了,為醫者理應飲食清淡作息規律,動不動就聚在一起喝酒,實在是不該。”

華妙手的話将華銀針從回憶中驚醒,他沒有兄弟姐妹,錦生雖然對他極好卻從不曾反對他做些什麽,他不知道華妙手這樣關心華仁心是出于一種什什麽樣的心理,他雖然與仁心關系好不過與華妙手并不相熟,華妙手是仁心的姐姐,她說什麽華銀針只管點點頭應了就是,也不必真的照她所說的去做,華銀針裝出一副聽從教誨的模樣“我明白,今後會注意的。”

華妙手溫婉的笑了笑,真是奇怪,明明是和華仁心一模一樣的臉,華仁心笑起來便是活潑可愛華妙手笑起來卻是讓人忍不住的心裏發寒,她敲了敲竹桌“你這次專程讓仁心找我過來,除了京城裏的那位王爺,可還有什麽其他的想要知道的嗎?”

華銀針搖搖頭,皇城之中他關心的人只有夏靖戎一個,其他人如何他沒什麽興趣去知道。

華妙手才坐了一小會兒,他一聽華銀針這樣說,留下一句王爺并無大礙之後,站起來轉身欲走。

華銀針急忙叫住她“華姑娘!”

他走到華妙手面前,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這次找華妙手前來本就是為了知道夏靖戎如今病情如何,華妙手告訴他并無大礙,要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黃榜上說的那樣嚴重,華銀針還是有些擔心,他斟酌着用詞,唯恐哪一句惹得這位妙手姑娘不高興“華姑娘,前幾個月你也是這樣與我說,今天白天我看到皇榜說…說靖戎的病情又加重了。”

華妙手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極度的不耐煩“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找我呢?”

華銀針神色慌張,他手忙腳亂的解釋着“我不是不信,我只是…”

他并不擅長說這樣的話,他也想不出什麽修飾的詞句能讓自己的話看上去更加真誠一些,如水的月色凄凄的照在他們的腳邊,華銀針只是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來,最後他挫敗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的确是不信你,可是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華妙手又重新坐回了那棵楓樹下,她倒茶的模樣很好看,就像一個大家閨秀一般斯斯文文的,可誰又能想到這樣的一個人,是個會把自己的師父刮肉去皮,只留下骨頭來泡藥酒的人呢,華妙手的脾氣古怪,看起來溫柔可親,事實卻是她更喜歡火上澆油推波助瀾,看凡人在塵世的病苦中苦苦掙紮,然後将自己的責任推的一幹二淨,作壁上觀。

華銀針那樣坦誠的話,不知道是哪裏取悅到了華妙手,她說道“你剛剛說出那番話的模樣,不僅不像我師父,更不像仁心,反而有幾分像宮裏的貴妃娘娘。我很喜歡宮裏的貴妃娘娘,你讓我高興了我告訴你一些夏靖戎的病情也無妨,仁心或許已經和你說過,那位王爺身體沒什麽問題,只是心病難醫,至于他的心病我只知其一,但這個并不能告訴你,其二我并不知悉,我只知道他時常會在書房裏作畫,只要他不是一心求死他也不會如何,這下你可以安心了?”

華銀針點點頭,華妙手既然說到這裏他也不好再追問些什麽,他看着華妙手,像是想起了什麽,匆匆跑到廚房,拿了一些白糖糕包紮好遞給華妙手“華姑娘,在下身無長物,這幾塊糕點便算是一直以來勞煩華姑娘的謝禮。”

華妙手提起那個紙包,捏了捏,又湊近聞了聞,隐隐聞到了一絲甜香,她有些疑惑“白糖糕?只有仁心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糕點,我不喜甜,仁心沒有和你說過嗎?”

聽華妙手這樣說,華銀針更是莫名其妙,他指了指華妙手的裙子,裙子上還沾着一些白糖糕的殘渣,他問道“每次見到華姑娘,總能在華姑娘的裙子或是袖口見到一些白糖糕的殘渣,所以我才會覺得…是我莽撞了,若是華姑娘不喜歡,還請轉交給仁心。”

華仁心自己低頭看了看,裙子上果然沾了一些白糖糕的殘渣,她心中想到了什麽。

華妙手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妹妹叫華仁心,卻從未見過她,從前只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仔細想來卻是處處透着詭異。

她對人情一向淡漠,此生只關心自己的研究,連養大自己是師父他都敢拿來泡酒他還有什麽不敢的,這樣的華妙手,為何卻偏偏對華仁心言聽計從。

他所能想到的便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華仁心是另一個自己。

這件事想起來都讓人覺得可怕,可華妙手神色不變,她笑着拒絕了華銀針的提議“不了,偶爾嘗一嘗這些甜味的點心也好,我也很想嘗一嘗仁心嘗到的味道。”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去,風吹起了華妙手的長發,她将碎發別到耳後,對着空無一人的街道滿臉的微笑。

仁心,你的秘密被我發現了,你以為,你還能活在這個世上嗎。

今天早上的小鎮很安靜,華銀針睡眠不好,經常一點點的聲響便能将他驚醒,剛來這裏的時候華銀針因為不習慣,常常一個晚上會醒來五六次,後來每次晚上醒來,華銀針幹脆就不睡了,就坐在房裏搗藥,實在沒事情幹了就枯坐至天明。

不知道怎麽的,這事被錦生和華妙手發現,醫者不自醫,華妙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看看華銀針的情況給他開些藥,錦生也會在華銀針睡前替他在香爐裏點上助眠的香,這樣治了半個月華銀針才漸漸的恢複正常,到了現在,華銀針最多只會醒來一次。

今天的小鎮異常的安靜,華銀針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華銀針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樣好了,他捧着錦生遞給他的甜湯小口小口的喝着,喝到一半,華銀針總算覺得不對勁了,尋常這個時候,那些愛玩鬧的孩子應該沖進來纏着他陪他們玩兒了,醫廬裏也應該有病人排着隊,等着自己替他們診病,這太不尋常了,華銀針問答“錦生,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鎮子上異常的安靜,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嗎?怎麽今天醫廬裏一個病人都沒有?”

錦生背對着華銀針,指了指竈臺上的甜湯,然後搖搖頭。

華銀針明白錦生的意思,大概是說他早上一起來就忙着炖甜湯,沒有離開過,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華銀針也不好奇,他很快就換了個話題,他對錦生做的食物異常的喜愛“錦生,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無論何種菜式,好像只要經過你的手,就會變的美味起來,錦生,我總有一種感覺,就是那種,好像從我一出生,就是由你在照顧我的感覺。”

錦生好像被燙了一下,原本去拿鍋蓋的手一下子縮了回去。

竹門被推開,跑進來一個紅衣紅裙的女孩子,正是華仁心,錦生體貼的也盛了一碗放到華仁心面前,她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喝的一幹二淨,然後她打了個飽嗝“你還有心情在這裏喝甜湯,你知不知道誰過來了?”

華銀針捧着碗,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着,将碗裏的糖化開“誰來了都和我沒關系。”

華仁心哈哈笑了起來“你前幾天還擔心他的病,還說還不是能見他的時候,如今他卻自己來找你了,銀針,夏靖戎來了也與你沒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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