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青戈與華銀針迅速的熟稔了起來,那位冒牌的王爺喝了華銀針的藥,沒病也變得有病了,半死不活的一個人躺在小房子裏,華銀針也不理他,偶爾心情好便替他熬一些解藥,心情不好便再加重些劑量,搞得冒牌王爺的病時好時壞,陸青戈本是冒牌王爺的護衛,可并不時常跟在冒牌王爺身邊,反而一天到晚的跟着華銀針瞎轉悠。

華銀針近兩年脾氣變得好了很多,朋友卻并沒有增加,對于陸青戈的加入錦生有些樂見其成,當天晚上他就默默的多做了一人份的飯菜加了一雙碗筷,并讓華銀針邀請陸青戈與他們一同用飯,說來也奇怪,錦生從前并未見過陸青戈,可當天晚上的飯菜竟是多了不少的藥膳,全都是補氣活血的,對陸青戈的病大有好處。

和錦生不同,華仁心則對陸青戈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他甚至拒絕和陸青戈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華仁心別別扭扭的一個人坐在另一個小桌子邊,看着華銀針他們其樂融融的模樣,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她故意将碗筷重重的放下,哼了一聲“銀針,今天晚上的飯菜我不喜歡,一股子藥味,難聞死了,你陪我去福伯家的酒樓裏去喝酒,福伯家的醉蝦最好吃了,用來下酒最好。”

華銀針不理他,他估計華仁心又是鬧小孩子脾氣了,他正在替陸青戈盛湯,頭也沒回,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你自己也是個大夫,還說藥味難聞?要是被你師父知道了就不得了了,再說了,我記得你姐姐還住在這裏,我要是随随便便就帶你去喝酒被你姐姐知道了,她又要和我說那些老掉牙的話,我可不想聽他唠叨。”

華仁心全然不在意華妙手,他湊到華銀針身邊,狡黠的眨眨眼“你放心,只要我不想讓妙手知道,妙手就不會知道的。”

華銀針仍是拒絕“那也不行。”

正喝着湯的陸青戈聽到華妙手這個名字,眉頭皺了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華妙手…是華姑娘的姐姐?”

華銀針點點頭“是仁心的雙胞胎姐姐。”

他轉頭去看華仁心,華仁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坐回那張小桌子旁邊去了,她不喜歡飯菜裏面加了藥材,只端走了一碗白飯,吃了兩口,便放在了小桌子上,不再動了,華銀針有些頭痛,華仁心脾氣倔,向來是想要做什麽就一定要去做,若是真的帶她去了福伯的酒樓喝酒,日後華仁心與陸青戈相處起來想必更尴尬了,陸青戈是難得與他意氣相投的朋友,華仁心又是他的師父和救命恩人,他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錦生和陸青戈,想了想,對華仁心說道“你要去喝酒就別想了,白天那群孩子和我說今天鎮子裏會有什麽活動,我們一起去外面逛一逛,或許會有你喜歡的。”

華仁心還是不太滿意,她還想再說些什麽磨一磨他,可當她看到華銀針的眼神時,突然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她站起來跺了跺腳“這次就勉強聽你的一次,下次你要是再因為偏心其他人,我就回山谷裏,再也不來找你了。”

華仁心長的好看,眼睛又大又漂亮,旁人做起這些動作只會讓人覺得野蠻有粗暴,可華仁心做起來卻是嬌俏可愛,讓人忍不住的就笑起來。

小鎮裏挂滿了紅色的燈籠,田地裏插滿了火把,今夜無星也無月,一排排的火光照的天邊發紅,那火紅色的光随着微風的吹過一搖一擺的舞動,主道兩邊布滿了賣零嘴和小玩意兒的小攤,華仁心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場合,才剛剛走到主道上便跑了出去,錦生去追她,怕她又在哪裏吃了東西沒錢付賬。

陸青戈與華銀針并排走着,一群小孩子跑過來纏着華銀針,要華銀針給他們買糖葫蘆吃,華靖戎仔細觀察了一翻,這些孩子裏并沒有那位蛀牙的孩子,他對這些孩子向來是予取予求,給每個人都買了一串糖葫蘆,孩子們高興了,咬着糖葫蘆又跑走了。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和華銀針打招呼,華銀針都一一笑着回應,偶爾遇上留戀在攤前不肯離去的夫人,他便出錢将她們看中的絲帕絨扇胭脂之類的買了送給他們,陸青戈看起來也很開心,不知道是不是被火光照的,他臉上的氣色看起來紅潤了許多,陸青戈看着這小鎮上聚集在一起的人“銀針,這裏的人真的都很好,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喜歡你。”

華銀針臉上還是那副笑着的模樣,嘴角的笑容連角度都沒有區別,他看着火紅的天,說道“你看那些火把上的光,看起來溫暖又明亮,其實都是假的,火把總有熄滅的一天,而太陽雖然每日都會落下,第二天卻又會照常升起,日日月月,周而複始,永遠不會有暗淡的一天。”

華銀針看起來有些迷茫“有時我不是很明白。青戈,并非我自誇,我學東西很快,許多事情我不用費什麽力氣便能做的很好,唯獨人心,我絞盡腦汁的去學去想,卻仍是參不透。我幼時,曾經付出所有真心,想要一個人歡喜,到最後卻适得其反,到了這裏,我按照錦生教我的去做,只是換一張臉譜,然後花一些錢銀和做一些不關痛癢的事情,他們便對你感恩戴德,我實在是不明白,難道我的真心,還不閉上那些散碎的銀子嗎?”

陸青戈擡起手,想要像從前那樣捏一捏華銀針的臉,動作做到一半,最終還是改為拍了拍華銀針的肩膀“不是你的錯,是他不懂珍惜。”

華銀針搖搖頭“不是,不是他不懂珍惜,是我做的不夠好。”

四周小販的吆喝聲,那些雜耍賣藝人敲響的銅鑼,還有不遠處煙花和炮竹燃放時候的聲響,統統在陸青戈的耳邊炸開,炸的他心神不得平靜,華銀針的那句我不夠好,讓陸青戈眼眶紅了起來,華銀針緩緩向前走去,他遠去的背影被燈火與人群淹沒,漸漸變得模糊。

陸青戈張了張口“我…”

可他到底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我什麽呢。

我錯了,我後悔了,還是我已經在你面前了。

他有那樣多的話想對華銀針說,可最後在他腦海中發出聲音的,卻是他十年前對十一說的那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當時他雖然有苦衷,可事到如今無論說什麽都早已于事無補,他想叫一聲十一,想要給他買糖人糖畫,兔燈米酒,将從前沒有給他的全都補回來。

可是他沒有,他看着十一的背影,只覺得仿佛身份對調一般,十年前他頭也不回走進王府時,十一便是在門外這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此情此景,果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陸青戈睜開眼,卻看見華銀針正站在他的面前問道“你剛剛怎麽了?”

陸青戈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凄慘“我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這個時候福伯剛好走了過來,華銀針聞到福伯身上淡淡的酒味,忍不住就皺起眉“我說過,這三年你不能飲酒,就算要喝,也不能超過三杯,福伯,不是每次我都有沒辦法可以救你,你明明前幾天才答應我了的。”

福伯哈哈笑着妄圖蒙混過關“哎呀…被大夫發現了,大夫你心腸好,這我是知道的,你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大夫,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有你的妙藥,我喝多少酒都沒事。”

華銀針有些不耐,可卻沒有表現出來,若不是陸青戈與華銀針從前相識只怕也發現不了,華銀針說道“我說了很多次…”

福伯連連擺手,打斷了華銀針的話“先不說這個,大夫,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兒。”福伯神神秘秘的湊到華銀針耳邊“大夫,我覺得仁心姑娘得了失心瘋了。”

華銀針還因為福伯要說什麽大秘密,他一聽這個頓時啼笑皆非“福伯,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福伯着急的将華銀針拉到一旁的僻靜小巷子,陸青戈不放心也跟着過去了,福伯看了看陸青戈,沒理他,只和華銀針說着話“是真的,大夫,前幾天夜裏,仁心姑娘到我的客棧裏留宿,可沒一會兒她又出來了,這個出來的仁心姑娘看到我好像全然不認識一般,還叫我掌櫃的,後來那個仁心姑娘回來之後,問我他是不是來了又出去,有沒有第二個她進來,你看看他說的這叫什麽話…最奇怪的是,我剛剛遇到仁心姑娘和她說起此事,她像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一樣,你說,她是不得得了失心瘋了。”

華銀針原以為福伯只是将華妙手認作了華仁心,聽到後面卻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朝福伯點點頭“仁心的事,我會找機會替她把脈,這次有勞福伯了,福伯,切記,每月三杯已是極限,不可再過度飲酒了。”

陸青戈雖然與華仁心并不相熟,可他記得當年站在大殿上那一排的銀針,他對華仁心并無任何偏見,可看着那張與華妙手一模一樣的臉,他總覺得不安心,旁交側擊的問道“銀針,華仁心是你什麽人?你們都姓華,是親人嗎?”

華銀針搖搖頭,看着陸青戈,神色是無比的認真“不是親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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