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你是誰?”小妖精那邊,直接被一連串不帶換氣的反問句給弄蒙了。
“你猜?”
“我猜什麽猜?你,傻逼吧你?”
紀锴氣定神閑。吵架要義第一條,人參公雞,一定要戳到別人的痛處——而想戳到痛處,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就像葉氤剛才一句“你不是親媽”直接把阿姨給弄哭。而類似“你傻逼”之流的罵街,根本沒用。
于是,現在這狀況就對他很有利了。
因為他實在是聽過小妖精不少故事,網上更看過一些黑歷史,而小妖精那邊根本不知道他是誰。甚至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循序漸進,而不是一上來就直接高能。
“哎葉氤,我問你啊,你憑什麽在這兒嗷嗷叫的、指示黎未都給你幹這幹那?”
電話那頭小妖精立刻跳腳:“我叫我男朋友做事,要你管?”
“是哦,你男朋友啊?都有男朋友了,還挺好意思在外頭勾三搭四的啊?還專挑結過婚的勾搭,賤不賤啊你?你勾搭就勾搭吧,有事讓奸夫給你做牛做馬啊?整天有事鐘無豔沒事夏迎春的,你當你齊宣王啊?不想想你配嗎?”
“你到底是什麽人!”
“小妖精,真心奉勸你一句啊,有本事當金絲雀,就拿出點金絲雀的職業素養來。拿人家手短知不知道啊?還是說你已經拿黎未都的早就拿到高位截癱了,所以自己動不了,才只能差使人家幹這幹那的?”
這一刻,旁邊黎未都媽媽的神情已經變了。
擦了擦眼淚,指尖拍拍,默默崇拜。
那邊葉氤大叫一聲:“我知道了!你就是被拍到的那個賤人對不對?”
嗯?紀锴皺皺眉,不知道他在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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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黎未都偷偷好多久了?還騙他給你買衣服,說,你怎麽勾引他的?花了他多少錢?”
“哎哎哎,”紀锴提醒他,“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自己不檢點還反咬一口?不要臉程度簡直就跟開了無敵似的,突破老子對傻逼的最高忍受力。黎未都也真是倒黴,難不成上輩子挖你祖墳了?居然還能忍你那麽久,我也挺佩服他吃苦耐勞、為民除害的精神的。”
“你——”
“我什麽我啊?話說回來,就準你花他錢,就不準別人花他錢啊?憑什麽啊?神邏輯啊?我以前一直還在想,黎未都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個小妖精為什麽還那麽瘦。今天終于想通了,又不要臉又沒心沒肺的,體重輕不是應該的麽?”
嘟嘟嘟——
對面挂了。
紀锴大為不解。居然挂了,這就挂了?
太弱了吧?老子還提到你什麽整容、學歷造假的傳聞呢,這火力還沒開到百分之十呢好嗎?趕緊追着就給打了過去。
響了好幾聲,小妖精才終于接了,可能是趁着挂電話冷靜了一下,這次來個先發制人:“不要臉的賤貨!倒貼好玩是吧?偷別人的東西很有意思是吧?你既然這麽想要黎未都,那正好,我不要了,打包送你算了!反正你就是窮瘋了,一定要撿別人用過的對吧!”
“等等,你等等!”紀锴喊住他,“你的意思是,同意跟黎未都分手了?哎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妖精你可別轉臉不承認哈,也別跑!來來,有種就當着他的面,再好好說一次!來!”
葉氤:“本來就是他纏着我不放,你要是不怕自取其辱,倒是去當面問問他啊?看是他不願意分,還是我不想走?看你倒貼貼不貼得上?”
猖狂,真的猖狂。
紀锴大步往卧室去,頭腦裏回響着“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流行歌曲誠不欺我。
可能外頭動靜太大,卧室的門“吱呀”自己開了。紀锴差點直接撞上黎未都那張蒼白陰郁的臉。
再沒二話,一手大力揪住黎未都的胳膊,一手就把手機怼黎未都鼻尖:“跟他分手,跟小賤人分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分!”
“他剛才說什麽你都聽到了對不對?這都能忍?是男人就他媽有點骨氣,別作踐自己!你再磨叽,信不信老子先一巴掌也給你糊牆上去、扯都扯不下來?”
結果,那位無可救藥的蠢貨黎總喲,呵呵。
低垂着單眼皮,翕動着沒有血色的唇,對着電話低低說了一句:“葉氤,我……明天去找你。”
紀锴一腔怒火“蹭”如火山爆發。腦中瞬間瘋跑過一萬種弄死黎未都的方法。“砰——”一拳直直砸在他耳邊的門檻上,砸裂一層漆皮。
其實有點疼,卻不足以平息烈烈燃燒的怒火。
真的,要不是看這姓黎的都快死了,這一拳一定直接照臉上去。打得他那高挺的鼻梁徹底回爐重鑄!
“黎總,你是不是真瘋?腦癌還是顱骨骨折?還留這小妖精幹什麽?白天辟邪、晚上避孕啊?你真的還好吧黎總?雖說人的智商是天定的,但蠢就算了,還特麽執迷不悟是怎麽回事呢?”
媽的太氣人了,氣得反而笑了:“算了算了,不然你倆還是好好在一起百年好合吧,真的你倆特別配!你也是夠賤的,跟他半斤八兩,估計就算經濟危機你們也貴不了,正好天生一對!”
“未都~你看看你這都交的什麽朋友啊?”
電話那頭,葉氤揚起嬌嗔的語氣得意洋洋:“別吵了,趕快去幫我拿DEMO吧!要是因為你弄遲了叫我錯過那麽好的機會,我記你一輩子的哦!”
“拿你個磚頭錘子!”紀锴狂吼一聲,“小狐貍精你給我記住了,三人者恒被三之,出來混遲早要還,你他媽直接原地爆炸去吧!”
一聲巨響,手機砸在牆壁上,支離破碎。
在短短一兩秒炸腦子的舒爽發洩之後,紀锴又默默開始心疼,好歹也是花錢買的,因為神經病和小妖精給砸了确實不值得。更別說相冊裏還有一堆照片,都是寶貴的回憶……
仔細想想,好像也都是和朱淩相關的回憶。
沒了也好。
算了,我還是滾了。跟你們這群牛鬼蛇神真的扯不清。
“……你也不聽我把話說完。”
黎總緩緩蹲下身去,捂着抽搐的胃,動作艱難地幫他撿起手機:“我是說,明天去找他,然後跟他當面分手。”
“……”卧槽。
你不早說!白瞎了老子手機?!
紀锴接過一堆手機渣渣,滿臉的懷疑:“你、你真會乖乖跟他分手?那電話分就是了,幹嘛還當面分?”
黎未都抿嘴垂眸,露出一抹苦笑。
“你別哄我!別到時候見了面又舍不得!”
“不會。”
黎總聲音雖輕,卻挺堅定。站起身,人卻晃了晃。
“哎!哎?黎總,黎總?!哎——”
……
……
A市最好的三甲醫院。
天色已暗。黎未都在裏面輸液,紀锴在外面凳子上靠着。累、困、餓、頭大。
被病弱土豪折騰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忙得甚至沒時間想去仔細捋清自己那一攤子爛事、怎麽跟朱淩攤牌,怎麽跟小琰說明這一切……
唉。嘆了口氣,先沉住氣吧。還有三天朱淩才收工回家,還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怎麽徹底拍死他。
走廊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黎未都媽媽拎着一大包藥急急跑了過來。
“呃,怎麽那麽多?這不止胃藥吧?”還都是洋文名。
“這幾瓶是未都常用的胃藥,剩下這些……是安眠、和抗抑郁的。”
紀锴有點兒懵,一直都覺得那位黎總神經兮兮的又有點陰郁,好像有病來着,沒想到是真的有病?!
“阿姨,我剛才是不是不應該罵他?萬一刺激着了……”
阿姨微笑,擺了擺手:“紀锴啊,你喜歡未都對不對?”
“……”石化。
“……”繼續石化。
“絕對沒有這種事的,阿姨!”絕、對、沒有好嗎!
中年女子一臉溫良,緊握住紀锴的手拉他坐下:“你是個好孩子,阿姨能看出來你是真心對未都好的,阿姨能放心把他交給你。”
“阿姨,真的不是!您、誤、會、了!我那個……”
“未都他其實是個本性很好、很善良的孩子,就是有點死心眼。不過阿姨都看出來了,那孩子應該也挺喜歡你的,只是現在還有點沒走出來、沒有真切的感覺到你的好罷了,你一定、一定要對他有耐心。”
“阿姨!我真的——”
“謝謝你啊紀锴,幸虧有你。未都以前遭了不少罪,還好遇上了你。”
我說阿姨,您怎麽就聽不進我的話呢?
然而,這還沒完。
“未都他……還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家裏的事吧?”
“……”
“剛才葉氤說的沒錯,我确實不是未都親生母親。我呢,是他爸爸的第三任妻子。”
阿姨!其實你們家的事情,我真的、真的可以不用知道的!紀锴汗顏,可對着阿姨真誠善良又掏心掏肺的眼神,簡直騎虎難下。打斷也不是,不打斷也不是。
“未都的媽媽,是他爸爸還沒發家時候的糟糠妻。”
“因為忍受不了他爸爸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後鬧到精神分裂,在未都六七歲的時候就走了。他爸爸沒幾天就娶了第二任妻子。但那個女人虐待未都,很快也離婚了。”
“遇到未都爸爸的時候,我才剛剛大專畢業。真的是特別年輕,什麽都不懂,別人說什麽我信什麽,就那樣稀裏糊塗地聽了他的甜言蜜語,跟他結了婚。”
“剛到那個家的時候,未都還小,身上好多舊傷,也不肯說話,真的很可憐。我花了大概一年的時間,才讓他信任我、明白我真的不會傷害他。”
“……”
“葉氤……是家裏清掃阿姨的兒子。”
“未都小時候經常生病、精神狀态也不太穩定,非常依賴葉氤。但那個時候的葉氤也是比較善良、單純的,也願意陪着未都。”
“可是後來長大了,卻好像變了個人。或許是未都太過寵着他的緣故,要什麽就給什麽,不要的也拼命給。讓他很早就有了優越的條件,被人羨慕、變得虛榮,更把未都對他所有的好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我也勸過未都的呀。”
“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能像那樣沒底線地寵着。可是怎麽辦呢?未都根本不聽我的呀。他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其實這也沒錯呀,可是……”
“好笑的是,連葉氤媽媽都狐假虎威,明明是按月拿工資的,叫她擦個玻璃都要被她陰陽怪氣地罵一頓。沒搬出那個別墅之前,真的不知道到底我的女主人,還是她是女主人。”
“誰知道呢?也許她也是未都爸爸的情人之一吧。那個人沒了女人根本不行,換了三任妻子還是沾花惹草本性難移,沒有片刻消停。”
“我曾最多一周見過他帶四個不同的女人兜風開房,你說可笑不可笑?一開始也哭過、也鬧過,但是沒用呀。未都媽媽的下場在那裏擺着,我想着,我總不能以後叫我的孩子也要沒人養、被人欺負呀。”
“所以我早早搬了出來,雖然沒有正式和未都爸爸離婚,但其實早就各過各了。未都一直都特別恨、瞧不起他爸爸,從小就跟我說,他一定不要跟他爸爸一樣,一定要找到一個值得珍惜的人。”
“然後,一輩子只對那一個人好、只愛着那一個人。”
……
……
紀锴踏入病房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
“……你還抑郁症啊?”
黎總一臉不服:“偶爾心情不好而已,我沒病!”
好好好,你沒病。紀锴“啪——”地在他身邊坐下。病床吱呀呀。
“你這身體,明天還真不一定能出院。”
“……”
“但不管啥時候出院,出院後就會立刻去跟小妖精分手,不會變的吧?”
黎未都垂眸:“我知道該怎麽做,不用你操心。”
“哎等等姓黎的,你這态度不太對勁啊?”紀锴當即心急手癢。不能打,這黎總跟瓷做的似的,萬一打壞了……但是,能掐!!!
怎麽之前沒想到這一點?馬上逮着胳膊就狠狠捏下去,一扭——
“你幹什麽?疼!”
“疼是嗎?你還知道疼的啊?!”
黎總很震驚,好看的眼睛都生理性地紅了:“疼!是真的很疼!放手你瘋了嗎?你到底想我怎麽樣?我分!本來就會分的你幹什麽快住手!你有毛病吧你個暴力深山熊!!”
“……真分?”
“你是不是無處發洩,只是想找個由頭掐着我玩?”
“……”
“……”
床鋪再度吱呀一聲,锴哥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拍了拍黎未都隔着單薄的白襯衫被掐得一片青紫的地方。
“黎總你啊,總有一天是要長大的。”
黎未都龇牙咧嘴加巨型不爽——你什麽熊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