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良原本根本不夠花的生活費,在那個冬天竟然沒花完,因為他住在楊銳明家裏,經常在他家吃飯。楚良父親問他人家沒向你要夥食費,楚良說沒有,同學的爺爺還給他買了一套學英語的教材,那是學校建議買的輔助教材,還有磁帶,給楊銳明和自己一人一份。

楚良父親聽着沒吭聲,楚良母親問是不是那家同學學習不好,讓楚良幫助他學習,楚良想了想,銳銳的爺爺好像也說過他們學習的事,誇楚良考上來不容易,誇他用功上進,囑咐他們好好念書,可好像也沒說過幫助銳銳讀書那樣的話。

楚良媽在知道楊銳明學習沒有他家楚良好之後,斷定他們是為了楚良帶着楊銳明學習才會那樣熱情。

楚良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就坦然了很多。不過楚良回白水城的時候,他父母讓他拿了不少家裏自己地裏種的存的土豆,蘿蔔,說等冬天過了有別的菜可以拿。

楚良特別喜歡跟楊銳明躺在床上聊天,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從學校到家裏,從好吃的到好玩的,從聽歌到看的小說影視劇。不過銳銳永遠是先睡着,熟睡之後還拿腳去踹楚良,楚良輕輕推推他,他就不踹了,過會兒繼續踹。第二天楚良問他為什麽踹自己,楊銳明回答他不知道。

楚良:你就說你昨晚做什麽夢了吧?

楊銳明:沒做夢.....哦,好像做了,做什麽忘了......我是跟別人搶球吧,我反正一做夢就是追球搶球。

楚良發現自己昨晚脫下來的襪子被銳明奶奶拿過去洗了,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可銳明奶奶笑着說“和銳銳的襪子一起洗了”。

那個周末因為要期末考試,楚良沒有回家,他看到銳銳的父親和繼母來看他爺爺奶奶,然後他驚訝地發現,楊銳明的爸爸只看了楊銳明幾眼,跟他沒說一句話。

私下裏,楚良問銳銳他爸咋不跟他說話。

楊銳明笑了,這個笑容就跟他說起他爸他媽不管他學習時候一樣,有些苦澀和自嘲,語氣又習以為常:因為他老婆跟着他來的,當着她我爸不敢跟我多說話。

楚良聽得張口結舌,可又忍不住好奇,問:那你媽來看你嘛?

楊銳明:她後來結婚那個人不是白水城的,很少回來。我覺得我媽肯定是嫌我小時候髒,我印象特別深我特別小的時候拉屎蹭身上了,我媽可嫌棄了,躲老遠叫我奶奶。

楚良不知道他能說什麽。

楊銳明又笑了,這次笑得開心:你沒看我爺爺奶奶也對那女的特別冷淡嘛,也不咋跟她說話。她生的我那兩弟弟,我爺爺奶奶都不咋認,就認我一個長孫。銳銳說着,笑得更加滿足和自豪。

楚良實在是理解不了這麽複雜的家庭關系,他就只是看着楊銳明的笑臉,他覺得好看,于是他也跟着他笑了。

開春新學期,楚良搬回宿舍,可他依然偶爾去楊銳明家住,更是經常和他在一起。

楊銳明的英語和數學差,楚良就讓他跟自己一起背單詞背句型,遇到不會的習題就耐心給他講解。楚良看出銳銳不是那種課業上完全不上心的人,可他就是能應付過去就跑出去玩了,絕不會舉一反三地鞏固。

有一天楚良跟銳明說好的,他們一起做數學題,楚良還特意找了習題,是上次他給他講過的類似題型,他想這樣可以幫助銳銳鞏固,可楊銳明告訴他要跟人踢球去,他初中經常踢足球,上了高中就很少踢了,現在有人約他,他是心癢腳癢渾身癢,所以他去踢球了。楚良心裏挺不高興,可他越不高興,他就越表現出沒在意的樣,好像他原本就只有自己的安排,根本無所謂楊銳明要幹什麽。

楚良發現自己很在意楊銳明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學習,或者做其他的什麽,他如果跟別人玩,他很不舒服。可楊銳明的玩兒伴實在是太多,本班的,本年級的,本校的,還有外校的,甚至還有沒讀高中的......他又不像自己那樣上心讀書,楚良想也許他跟楊銳明并不适合做朋友。

楚良沒再理會楊銳明,而楊銳明卻笑眯眯地拿來一大袋子糖果狀的牛肉幹,說是他爸給他爺爺奶奶拿去的,他們覺得吃起來費牙,于是他就都給楚良拿來了。

“你不愛吃啊?”楚良問。

“愛吃啊,咱倆一塊吃。”銳明回答。

學着成年人的樣,偷偷在學校旁邊的小山上抽煙喝啤酒吹牛神聊,似乎是那個年齡追求成長的特有刺激與享受。楊銳明如果去小賣部偷着買幾根煙,就一定給楚良帶一份,保證楚良在跟一幫哥們兒一起時候有煙抽。

高二下半年,需要學生額外掏錢購買的高考複習的輔助習題越來越多,楊銳明就一定買兩份。楚良問他為什麽要買兩份,銳銳不明白的表情,回答:咱倆一人一份啊。

楚良發現自己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就是無論銳銳有多少朋友,多少玩伴,多麽貪玩兒,他都是自己不可替代的最好哥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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