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言給閻野換了幼兒園的黃色園服,還給小孩兒配了頂小帽子。

雖然說蕭言更喜歡那輛粉紅色瑪莎拉蒂,但她不怎麽開瑪莎拉蒂送閻野上學。

閻野很慶幸。

雖然他也很喜歡那輛粉紅色瑪莎拉蒂,可是他是男孩子,怎麽能老是從粉紅色的車裏下來。

“要聽老師的話知道嗎?”蕭言摸摸閻野的小帽子:“我們閻野都六歲半了一定會跟小朋友們好好相處對不對?”

閻野抱着豆漿點點頭:“對!”

“那媽咪去上班了?”

“好!”

眼看着蕭言坐上車,閻野又突然想起來些事情,急忙讓老師把自己抱到窗邊。

“媽咪,依依姐姐說今天有好多大學生哥哥姐姐要來上班對嗎?”

蕭言一愣:“好像是,來了實習生。”

蕭言才是公司正兒八經的總經理,可是通常幹正事的都不是她。每次輪到蕭言坐辦公室的時候閻野總要費心思提醒她些事。

閻野用手指比劃了一下:“依依姐姐還說今年什麽什麽比賽送了好多廣告過來?媽咪要記得看!”

蕭言笑了:“好!快跟老師進去吧,媽咪聽到上課鈴了。”

“好!”

老師欲言又止。

蕭言多看了老師一眼。

這老師是閻野班上的,負責接孩子進去,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接閻野的時候經常有話跟自己說的樣子。

蕭言這麽想着就問了一聲。

老師心裏一驚。

“老師?”懷中的小孩也跟着扭頭,小嘴巴抿的很緊,看上去很緊張。

“啊……沒事。”老師嘆了口氣:“就是下周三幼兒園有親子運動會,不知道小野媽媽有沒有空參加呢?”

還好。

閻野悄悄松了口氣。

“啊是嗎?我一定會來的!謝謝老師通知我!”蕭言莞爾一笑,漂亮的眼睛裏稍有促狹之意。

臨別時她還不知從哪裏掏出一袋水果糖遞給閻野,讓閻野和小朋友分。

老師陪着閻野在門口目送蕭言離開,心情很複雜。

沒過了一會兒,白帽子黑口罩的大體積男子準時出現。

保姆車淡定地跟在後面,默不作聲地接受老師的視線淩遲。

是的,經常這樣,蕭言一走,保姆車就來了。

幾乎每一次給老師打電話請假的人都是林高山而不是蕭言。

“小野。”老師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說:“老師還是建議你把情況跟媽媽說一下,媽媽也不希望錯過你的成長對嗎?”

林高山雙手環胸,看好戲似的。

閻野:“……”

外婆說,蕭言女士打小不喜商,光娛傳媒交到蕭閻女士手裏恐怕撐不過半年。

作為一個六歲半,閻野表示成功奪權讓他很驕傲。

作為一個六歲半,閻野覺得他有義務承擔富養蕭言女士的重任。

但這個該怎麽跟老師解釋呢?

閻野覺得蕭言女士沒有錯過他成長呀,蕭言女士每天晚上都給他念故事呢。

于是閻野伸出小手抓下帽子,對老師行了個标準的紳士禮,甜甜一笑:“謝謝老師,老師下午見!”

老師哭笑不得。

幼稚園裏,西紅柿班是大班,之所以叫西紅柿班是因為他們班負責小菜園子裏的西紅柿。

下午老師帶着西紅柿班的小朋友去看西紅柿,碰上了同樣來看西紅柿的蔥頭班。

蔥頭班裏每個孩子都是蔥頭,他們都不到六歲,是小班的同學。

西紅柿班的同學不想理蔥頭班的小呆瓜們,他們太小了,就知道在菜地裏撒尿。

“喂,你不要靠近我的西紅柿好不好!”

西紅柿班的小胖子推了一把蔥頭班的小孩。

那孩子可真小一只,一屁股就坐在了菜地裏,嘴巴一抿就要哭。

小胖子很着急:“你幹什麽!不許哭!”

蔥頭班出來一個稍微大點兒的孩子把小孩扶起來,奶聲奶氣地問:“安安,屁股疼不疼?”

安安眼裏挂着淚泡:“疼!”

小胖子惱了:“臭哭包!就知道哭!”

“哎,你不要欺負安安了!”

扶安安的小男孩比其他蔥頭要高一點點,會說的詞也多一點點,一看自己好不容易哄好的同學被小胖子一喊又有要哭的意思頓時有點着急。

“你是誰啊!”小胖子也很不爽:“你跟蔥頭一夥的,你知道我是哪個班的嗎?”

“……”

小男孩看了眼小胖子邊上的西紅柿,想去叫老師。

“你不許走!”

小胖子不是第一次被告狀,一看小男孩的動作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一把扣住了小男孩的手。

“你放開我!”小男孩煩了:“疼!”

小胖子理直氣壯:“我才不要,你欺負我!我要告訴老師!”

“你放開他。”

身後傳來另一道奶音。

“許小壯,老師說了不能欺負小同學!”

園長在門口接了閻野,聽說西紅柿班在後院,還親自把閻野帶了過來。

閻野皺着眉,看了眼蔥頭班的兩個男孩,抱起了胳膊。

閻野認得蔥頭班那個大點的孩子。

他長得特別精致,閻野很少能找到長得那麽精致的小孩,初見時還楞楞問了人家一句是不是混血。

許小壯有點杵這個經常請假的六歲半。

這個六歲半,明明才六歲半,卻懂院長四十五歲的話。許小壯覺得這樣子的人很恐怖,可能是龜仙人轉世。

許小壯氣哼哼跑走了:“哼,我才不要跟你們玩!”

許小壯一走,蔥頭班的兩個小孩也要走。

“邱鳴。”閻野上前抓住帶着安安要跑的小男孩:“舞蹈老師說你不來上課了,為什麽?”

閻野見到漂亮的小朋友就喜歡問要不要去公司做練習生,小孩子呆呆的哪裏懂,閻野就說那邊有糖吃,邱鳴跟他頭次見面就給框了過去。

來公司培訓的事當然問過邱鳴的爸媽,因為沒有簽約,邱鳴差不多是一個長期試課的存在。

咋一聽說這邊能上課,還不用爸爸媽媽交錢,自個兒還定期有糖果吃,邱鳴當真就樂颠颠地跑了過來。

可惜邱鳴也許真不是那個料,小小孩兒骨頭硬的出奇,肢體不協調到簡單的幼兒園早操都做得七零八散。

“不想要上課!”邱鳴放走安安,委屈巴拉地說。

閻野想了想,蕭言女士說什麽勿施于人,邱鳴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他了。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舞蹈老師嗎?”

邱鳴的骨頭硬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是原先就算跟不上老師的動作邱鳴也總是樂颠颠地跑到教室。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閻野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非得問個清楚。

可邱鳴聽不進閻野說的這個那個,手腕下意識地想扭出來,睫毛一閃眼眶就紅了。

“閻閻你放開我!”

閻野就發了個呆,見邱鳴要哭不哭的樣子,吓得松開了手。

怎料邱鳴原先一直往外掙脫,這會因為閻野突然放手,被慣性扯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後院的土地軟,邱鳴個頭小,這麽一摔四腳朝天向後翻了個圈又坐起來。

“嗚……”

閻野和邱鳴齊齊愣了,後者後知後覺自己方才是摔了個好大的跟鬥,鼻子一酸眼淚就掉。

“對不起。”

六歲半趕緊道歉,急急忙忙去抓邱鳴的手要扶他起來。

蕭言女士說的對,小孩子動不動就哭鼻子。

跑遠了的小胖子聽了老師的話回來找同是西紅柿班的閻野回去排隊,一看到邱鳴的眼淚立馬剎車。

“老師!閻野欺負蔥頭班的小朋友!”

“我沒有!許小壯,你血口噴人。”

閻野剛碰到邱鳴的手就縮了回來,他跪在地上,跟邱鳴處在一個高度,膝蓋蹭了滿滿一層泥土。

小胖子才不知道血口噴人是什麽意思。

他一直害怕閻野,閻野老是讓他不要欺負小孩子,說話跟他爸爸一個腔調,真讨厭。

邱鳴掉眼淚還是小小聲地嗚嗚,好像沒搞懂自己為什麽會翻了個跟鬥。直到閻野被老師提了起來帶回了西紅柿班。

邱鳴抽抽答答地被送回了蔥頭班,等到幼兒園放學了媽媽來接他回家了,邱鳴才想起來閻野還跟他說了對不起。

蕭言女士說過小孩子的世界是不講理的。

閻野被迫待在班裏聽老師念三字經。

大班比小班要晚一點點放學,三字經還要念好久。

閻野從窗口看到小班的孩子被老師帶到幼兒園門口,邱鳴走在隊伍最後面,一颠一颠的,很滑稽但是也很可愛,還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沒有在哭了,就是眼睛還紅紅的,像小兔子。

閻野癟癟嘴,他摸到小書包裏的水果糖,眼睛又一亮。

蕭言女士說,沒有用一顆糖哄不好的小孩子,如果有,就用兩顆。

六歲半一時興奮,抓着書包要出去,被笑容滿面守在門口的老師拎了回來。

“小野,你聽聽老師念三字經,回去背給媽媽聽,媽媽會很高興的。”

六歲半身為總裁,習慣了揮斥方遒,愣了半天才想起來他還沒有買下這家幼兒園,不能讓老師随随便便放他走。

閻野張張口,不知道說什麽,有點兒委屈。

他早就會背三字經了,蕭言女士才不會背,蕭言女士應該坐在這裏聽課。

六歲半的總裁是個天才,幼兒園教的東西閻野都會。

可他不能說。

外婆說,“才”不外露,不然會被壞人惦記。

閻野眼睜睜看着邱鳴不見了影子,頭一回體會到了林高山說的心塞是怎麽個塞法。

蕭言女士小時候不喜歡上學,還說在學校裏的她沒有靈魂,是行屍走肉。

外婆聽到了,就說蕭言女士孺子不可教也。

閻野越想越委屈,他現在也失去了靈魂,算不算孺子不可教也?

每到這個時候,小班放學就會吸引大班上課的同學的注意力。

老師只好用力拍手掌吸引同學們的注意力。

“大家一起跟老師念一遍好不好啊?”

“最大聲的我們獎他兩顆小蘋果!”

兩顆小蘋果?

閻野不覺得老師手裏五角錢好幾張的蘋果貼紙能比他書包裏的水果糖更有吸引力,因此不屑一顧。

他尚未反應過來,坐在他邊上的小胖子扒着桌子奮力嘶吼。

“人!之!初!性!本!善!”

閻野:“……”

媽咪,我想回家。

蕭言女士像聽到召喚,準時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接走了頭一次在幼兒園遭遇不利的閻野。

照林高山說,閻野其實沒有必要上幼兒園,可是蕭言女士堅持認為沒有上過幼兒園的童年不完整。

閻野有點兒小郁悶。

蕭言女士縱然千般不靠譜,但對兒子的情緒總是把握的很到位。

瞧着閻野不對勁,蕭言試探着問:“寶貝,媽咪帶你去游樂園玩好不好?”

閻野抓着安全帶,總覺得母親大人的每一根發梢都開始不安分了。

“……媽咪,咱們身為總經理,總是遲到早退是會禿頭的。”

蕭言一愣:“……兒子,你說的有道理。”

閻野小肩膀一聳:“是外婆說的。”

幼兒園放學早,距離朝九晚五的五還有一個半小時。公司沒有名氣,接不到高收入的單子,為了運轉只能多接單,技術部的員工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就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公司,要說起來,整個公司最沒有壓力的還是蕭言女士。

想到這兒,六歲半的閻野就覺得自己是铠甲勇士那樣的存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