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歲半很高興，自己終于不是公司裏最矮的藝人了。
六歲半堅定地認為，邱鳴是公司裏最好看的練習生。除了眼淚多了一點，除了跳舞不好，除了坐不住教室……
嗯，邱鳴好像只有可愛一個優點。
但是沒關系，六歲半認為自己總有一天能把他教好。
就是這樣，閻野才容忍邱鳴經常上課上到一半不到就睡着。
所以邱鳴到底為什麽要跟着他一起上課？
閻野百思不得其解。
林高山不以為然道：“我表弟小的時候也經常追着我姐跑，小孩子都喜歡追着大孩子玩，這很正常。”
但是在公司的時候邱鳴可以跟着閻野上課，在幼兒園的時候就不行了。
“幼兒園不是我開的……”
閻野又一次把後門探出來的小腦袋推出去，覺得這個樣子下去不行。
如果不是今天守在後門的老師請假了，邱鳴一定會給老師抓起來。
小胖子還對這小家夥記仇，給他看到邱鳴又得遭嫌棄，邱鳴又說不過小胖子，說不過就哭。
邱鳴跑來了好幾次，閻野幹脆推着他到外面講道理。
反正這節課又念三字經。
閻野有點懷疑老師其實只會三字經，所以才老是講三字經。
後排的小總裁貓着腰出去了，小小孩兒團成一坨，像顆黃皮球。
“昔孟母，擇鄰處……”
老師的書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小總裁看不到老師抽搐的嘴角，那模樣看着有點古怪。
溜吧。老師哭笑不得地想，反正幼兒園處處都是老師。這兩小東西最多就在外面的蘑菇屋裏蹲一節課。
幼兒園中廳裏是滑滑梯之類的幼兒設施，還有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蘑菇屋，能容進兩個大班的小朋友。
閻野真的把邱鳴帶到了蘑菇屋。
閻野蹲在邱鳴跟前，一本正經道：“邱鳴，幼兒園不是我家開的，你不能老是跟着我上課！”
邱鳴搖頭不認同：“我媽媽說，以後我要跟着你上課！”
“你媽媽是說在公司的時候，又不是在幼兒園。”閻野整張臉都在糾結：“再說，我也不經常來上幼兒園的啊！”
邱鳴也跟着閻野蹲下來，抱着腿團成球。
他搞不懂閻野為什麽要說公司和幼兒園，于是答非所問：“閻閻，你是不是不喜歡跟我一起上課？”
閻野眼睛一眨：“啊？”
邱鳴：“我媽媽說，你是喜歡我，才讓我跟你一起上課的。你現在，不讓我跟你一起上課，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閻野：“當然不是！”
邱鳴：“那你為什麽，不讓我跟你一起上課？”
閻野：“因為，幼兒園不是公司……”
邱鳴小手往外一翻，氣鼓鼓的：“那你還是不喜歡我！”
閻野：“……”
這題不是幼兒園該出現的！
小孩兒無助地盯着蘑菇屋裏會轉的數字方塊發愣。
蔥頭班的小朋友每天拼拼積木，聽老師講故事，中午睡個午覺，下午再給蔥頭交個水就可以回家了。西紅柿班不能拼積木，要聽老師念三字經和唐詩三百首，一點兒都不好玩。
邱鳴連聽聲樂老師唱小曲兒都能睡着，為什麽還要跑來西紅柿班聽老師念詩？
閻野覺得，小孩子真難懂。
西紅柿班和蔥頭班是水火不相容的。
閻野把氣鼓鼓的小團子拉到西紅柿班門口，指着裏面搖頭晃腦大聲跟讀的小胖子。
“你喜歡許小壯嗎？”
小胖子每次在院子裏都要恐吓蔥頭班的小朋友，邱鳴對他印象深刻。
邱鳴毫不猶豫搖頭：“不喜歡！”
閻野：“那你跟我上課的話，是要跟許小壯一起讀三字經的！”
邱鳴：“……”
小團子不知何時嘟起嘴巴，眼眶瞬間泛紅，像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可怕的噩夢。
雖然三字經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但是跟小胖子坐在一起，想想就好可怕！
邱鳴回蔥頭班之後閻野還在蘑菇屋裏坐了一會兒。
他真的不想回去聽三字經。
小孩兒從寬松的園服裏摸出一根繩，慢慢牽出小孩兒半個手掌大的卡牌。
卡牌裏塞了蕭言的照片和林高山的電話號碼。
南映傳媒出事以後蕭言和閻野就換了個地方，閻野那會兒四歲多點兒，光娛傳媒剛剛把招牌釘上去。蕭言女士經常丢三落四，丢鑰匙丢錢包，一天到晚琢磨着怎麽把閻野塞進大櫃子裏看着。
四歲多的閻野十分擔心蕭言女士哪天把親兒子給丢了，非纏着蕭言給他做了個小牌子。
林高山來了之後閻野就把電話號碼換成了林高山的。
雖然他很愛蕭言女士，可是林高山好像更讓人安心一點。
“媽咪。”閻野抓着小牌子小聲嘟囔：“我不是故意要吓邱小鳴的！閻野還是個好孩子！”
……
照設計組的建議，閻野撥了款打算為光娛傳媒僅有的二十來個練習生做一個小節目。
做節目的事跟蕭言提過，可惜蕭言好像不記得這會兒事。
估摸着一切都準備好了，林高山才到幼兒園接走了閻野。
老師見怪不怪，還得到了幾個牌子的童裝優惠卷。
節目是公司自己策劃的，租了場地費心思地布置了機關游戲。
林高山打了好幾個哈欠，看上去興致缺缺。
閻野聳了聳小肩膀，反正節目是做給小朋友看的，跟林高山這種老大不小的大塊頭沒關系。
怎想第一天錄節目就出了事。
二十來個練習生年齡差距不大，但是在年齡相差不大的小孩眼裏差一年級有時候都是大事。
閻野到的時候拍攝已經沒辦法繼續下去了，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收拾場地，主持人請了公司裏相對較人氣較高的臺灣網紅，這會兒氣呼呼地坐在攝像機後面發脾氣。
問了才知道練習生之間起了矛盾。
新招來的練習生有個六年級的，因為鋼琴學的久，底子好，很容易就過了審核。然而也因為這樣這六年級生心高氣傲的很。本來他來的晚，跟大家的感情基礎也不牢固，完了還特煩比自己小的同學。
于是在大家一起爬坡闖關的時候居然搶了其他人的繩子，導致被搶繩子的練習生直接摔下了提前設置好的陷阱。
陷阱下面的安全措施做的雖好，但為了節目效果這陷阱至少看上去就很吓人。
本來第一次見就怕的要命，完了還是被人強行弄下去的，幾個練習生當場就很崩潰，剩下的被六年級生的舉動吓了一跳，若非鏡頭還在跟前，否者可能會直接把六年級生給弄下去。
就是這樣六年級生也不怎麽友好地被整下了陷阱。
主持人說話一點用處都不管，原地跳腳了半天，氣的腦袋發昏。
“我都說了這個節目不可能錄出來的啦！我就說了啦！小孩子根本就一點都不可愛的！”
林高山遠遠看到，欣慰地揉了揉閻野的小腦袋。
“閻小野，說吧，你是不是早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才讓臺灣姐姐來主持？”
畢竟臺灣姐姐發起脾氣來看上去威脅力都不大。
閻野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控訴：“窩都縮了憋摸哇的頭法！”
閻野覺得林高山就是不營養的書看太多了。
外婆說過，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林高山的心很大，裏面裝了個更大的舞臺，每天都在表演着閻小野變青蛙，或者青蛙變閻小野的故事。
寶寶又不是神仙，怎麽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
臺灣姐姐明明是林高山抱着雜志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随手點的，閻野還以為林高山特別看好這一位。
“我才沒有推人！”六年級生在大人面前發怵，被推到練習生面前又開始耍威風：“矮冬瓜！自己抓不緊繩子還怪我！”
有個練習生罵他：“你血口噴人！”
閻野恍然發現身為小學生的練習生居然知道血口噴人這個詞。閻野對比六年級生和西紅柿班的小胖子，突然覺得還是笨一點的比較可愛。
“就是這個樣子的！小孩子太不讨人喜歡了！”
臺灣姐姐一跺腳，惱怒地推開化妝師的手：“補什麽妝啦，不是不拍了嘛？趕緊回去啦！我都累死了！”
化妝師尴尬地舉着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姐姐，不拍的話這個月的工資就沒法發下來了哦。”
身後傳來脆脆的童音，話裏話外都透着奶味。
臺灣姐姐愕然轉頭，閻野把棒棒糖又塞進嘴裏。
總裁！
臺灣姐姐嘴角一抽，撩了把劉海。
她沒跟小總裁接觸過，偶爾能看到蕭言和林高山帶着他。只知道公司上下都喜歡叫他小總裁。
六歲半，總個機車哦！
蕭言跟前她還稍微低低頭，好歹是發工資的。
聽閻野的話，像要跟蕭言告狀。
臺灣姐姐往後看，林高山在問工作人員情況。
她當即舔了舔唇扯出笑臉：“小野野，姐姐回去給你買糖啦，就跟媽媽說是練習生哥哥姐姐們不配合玩游戲好不好的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