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杳杳
身世?有多少人問過,那些逢場作戲的歲月,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明明對着他那麽急不可耐,卻裝作儒雅得正襟危坐,多少人在酒桌上床榻邊,沒話找話地問過他“裘歡,給我說說你的身世吧。”
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他滾到了床上去。
其實那只是掩飾他們急色的說辭,裘歡聽得多了,也就半真半假得敷衍過去,把自己的真心和着身世,都藏得嚴嚴實實。
可是司徒喜不一樣,此刻他正用他那在太陽光下流光溢彩的眼睛,直直得看着他,好像一個世間最好的傾聽者,耐心地等着他的答複,而且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它說,你對我說什麽我都相信,也什麽都能接受。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裘歡沒辦法敷衍,也講不了假話。
“我的身世,我明明三年前就告訴你了……”裘歡想起當初那段無疾而終的“報恩”,不免有些黯然。
司徒喜一頭霧水,裘歡只好把三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再給“當事人”講了一遍。
司徒喜聽到最後,眼睛裏滿是震驚,他靜靜在池邊一動不動呆坐良久,裘歡知道,他是在自責,每當他身邊的孩子們去沖鋒陷陣,受傷或者赴死,他都是這個表情。
裘歡本來想安慰他幾句,或者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卻猝不及防的,被司徒喜狠狠揉進了懷裏。
司徒喜的懷抱很堅實,可能和他多年習武有關,裘歡覺得自己已經很堅強了,卻依然被這個擁抱感動得快要落下淚來。
那麽多年的委屈和辛苦,好像突然一齊發作,以裘歡承受不了的強度傾瀉而出,除了更用力的回抱司徒喜,他找不到別的辦法。
一紅一白,兩個耀眼的人,在小小的盛着蓮花的池邊,緊緊相擁,足以豔羨世人。
司徒喜借口他常用的徽州宣紙不夠用了,把裘歡支走了,趁着裘歡和阿滿出去采買,司徒喜把自己的書房翻了個底朝天,怎料到遍尋無果,剛剛去了練兵場視察無所事事的查朗卻倚着門檻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司徒大人,找什麽呢?”
司徒喜忙得不可開交,不耐煩的把他推搡出去,正要關門,卻聽見查朗悠然說到:“你今天把我推出去,我明兒就把你要找的東西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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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喜關門的動作停滞了,只因為查朗明顯知道內情,他知道他要找的東西是個能“燒”的物件。
司徒喜拿着裘歡的信細細看着,拿信紙的手卻不自覺抖起來。
查朗卻還在火上澆油:“他托的那個人是別院裏出了名的無賴,最是勢利難纏,他騙了裘歡很多銀錢,那個時候他還不是頭牌,過得很苦。”
“還好那無賴貪錢,以為裘歡是你的相好,還想在門房守衛那邊再敲一筆,我把那人打發了,把信截了下來。”
“信也是交給你了的,可是他運氣不好,那天,是于淳的忌日……”查朗心情也急轉直下。“你一眼沒看,還沖我大發脾氣,把信丢了出來。”
“我本來也忘了這回事,直到裘歡進府,我估摸着這事還有下文,就好好收藏了。”查朗得意自己的神機妙算。司徒喜卻沉浸在書信描述的情境裏久久不能釋懷。
“查朗,我做錯了。我不知道…我…”
“別,做錯了就去挽回,別給我整這些矯情的,又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查朗受不了他自責太過,他是他心中神明一樣的存在,看不得他這種表情。
如果司徒喜當初看了信,留下了裘歡,也許他就不用再回歡場沉浮,任人糟踐。
可是說不定也只是讓他虛耗青春,十年如一日得等待,等待他對李成歡一百分的心意,分給自己一分。
倒不如這樣,各自過活,至少現在,他們又可以相互取暖,真正走到彼此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