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存放各式武器和停放機艦的地方。
大廳中間,有一個直通最高層的封閉管道,有一列機器人從管道中滑出,向着站在大廳的三人走來。
“指揮官,衛隊長,歡迎回來。”領頭的機器人說,阿加娜看到他們的雙手,和她平時見到的戰鬥機器人不一樣,他們的手,不是模拟人形的手,而是像鴨子一樣,是扁平的足。
機器人把手伸過來,在離她身體兩三厘米的地方上下移動的時候,阿加娜才反應過來,這些機器人,是她在軍隊時,聽說過卻沒見過的,外星人高科技産品——檢查機器人。
檢查機器人,沒有戰鬥力,卻是軍隊作戰時,必不可少的裝備。
人類在探索外星環境中,發現了一樣極難防備,存在數量又多,殺傷力極強的生物——寄生生物。
這種生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寄生在人類或其他外星人身上,潛伏數月,甚至數年,一旦爆發,僅憑一個寄生生物的力量,就足以摧毀整個軍隊。
參加戰争的時候,阿加娜他們臨近的一個軍隊,就是因為一個士兵不聽指揮,随意外出,染上了寄生物,導致整個軍隊,還未真正參加戰争,就全軍覆沒。
這些寄生物隐蔽手段極高,隐藏在人體中時,能模拟人體細胞形态,以避免被發現,一旦離開人體,又能通過孢子繁殖,瞬間組成寄生物軍團。
人類想盡許多辦法,試圖從外出過的士兵身上搜索出寄生物的蹤跡,都沒有成功,聽說高科技的外星人發明了一種能檢查寄生物的機器人,名為檢查機器人,阿加娜一直想看看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機器人。
在軍隊時,俘獲一只檢查機器人,是許多士兵的願望,但很多人,連見都沒見過。
沒想到今天,真讓她見着了,只是可惜,她不可能完成那個軍隊士兵一致的願望了。
三人的檢查結果,都顯示正常,檢查機器人給他們放行,指揮官對梵期說,“我帶她去醫療室,你去通知軍醫過來。”
“什麽?”
醫療室是用來解剖無法确定是否具有威脅的外星生物的,指揮官,不會是想解剖這個人類吧?他覺得她不能确定是否安全?
梵期有一大堆疑問,但是指揮官的命令很急促,“快去!”
被帶到這個四面封閉,到處擺着不可名狀肢解物的房間,說不害怕,是假的。
那個男人領她到了這裏,門被關上的時候,阿加娜緊緊地靠着牆,不敢再朝前方的解剖臺再走一步。
但是那個男人在朝她招手,嘴裏說着什麽,似乎沒什麽敵意。既然沒敵意,為什麽把她帶到這裏來?
阿加娜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指揮官敢說,自己是全軍隊最有耐心的人,可是遇到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女人,他也是沒轍了。
知道她聽不見,不和她過多計較,但是有輻合器,總能看見他招手的姿勢吧。
耐心被她磨盡了,他三兩步走到她面前,像拎小動物一樣拎住她脖子後的衣領,甩到解剖臺上,把她雙手雙腳用帶子固定住,正好梵期和軍醫們走了進來。
“把她體內的綠迷蟲取出來。”指揮官對軍醫說。
軍醫們面面相觑,這個被綁在解剖臺上的女人體內有寄生物?如果有,檢查機器人怎麽會放行?難道不該在檢查出來的第一時間,就将寄主和寄生物,一起殺死嗎?
“還不快動手?”
“是,是。”
指揮官下了令,軍醫們立即戴上紅外線眼罩,取出鑷子、手術刀等物品,搜索女人身上的綠迷蟲。
看到軍醫們解開了那個女人的衣服,在她身上搜索寄生物,梵期想到自己居然跟她那麽近距離地接觸過,不禁毛骨悚然。
寄生物那麽可怕的生物,不小心感染上了,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她身上有寄生物,所以剛才是指揮官,讓檢查機器人放行的?”梵期問。
“難道看她死?”指揮官回答得理所當然。
“指揮官怎麽知道她身上的寄生物是綠迷蟲?”
“綠迷蟲這種東西,能降低寄主對疼痛和熱度的感受力,要不是被綠迷蟲寄生,她能逃過那道岩漿障礙?”
指揮官輕笑着說,又問忙活的軍醫們,“好了沒有?”
“快好了。”一個軍醫答,他低着頭,盯着阿加娜的耳朵,手裏拿着一把小小的鑷子,鑷子頂端,夾着一條小型的綠色長條蟲子。
蟲子生命力很強,拼命扭動着身軀,軍醫用了很大的力氣,額上不時冒出冷汗。
“終于出來了。”那個拿鑷子的軍醫,長出一口氣,把還在扭動的綠迷蟲扔進一旁的金屬盤子中,另有幾個軍醫上去,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藥水,對着綠迷蟲一頓猛噴。
幾分鐘前還在扭動掙紮的綠迷蟲,很快奄奄一息,最後直挺挺地躺在金屬盤子中。
“死了。”梵期用手撥金屬盤子裏的綠迷蟲。
指揮官卻說,“還沒有。”從腰間掏出了槍。
直到軍醫從自己耳朵裏掏出那條綠蟲子的那一刻,阿加娜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寄生物。
那條綠蟲子,明明已經僵挺挺的成了死蟲子,她才舒口氣,那條蟲子又翻了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膨脹變大,轉眼成了和她差不多高的大蟲子。
那蟲子快速地蠕動着,身上紋理狀的皮膚,長出淡黃色的孢子,阿加娜心想不好,它這是準備快速進行孢子繁殖嗎?
從沒和綠迷蟲打過交道,幾個軍醫看到這情景,都呆住了。指揮官拿着手裏的槍,牢牢盯着地上的蟲子,看它身上的孢子就快成熟的時候,幾槍下去,血肉飛濺。綠迷蟲就不再扭動,綠色的屍漿,濺了幾個軍醫一身。
寄生物在準備進行孢子繁殖的前一刻,即孢子即将成熟的時候,是它的防禦系統最脆弱的時候。
雖然很多人知道這件事情,但是苦于那段時間太短,槍打得過早或過晚,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危險。
能夠準确地找到那個時間點,幾槍予以寄生物斃命的,搜遍整個星際的将帥,也就幾人能夠做到。
指揮官,就是其中之一。
“把這裏清理一下,給這個女人檢查身體,最重要的是看大腦有沒有受損。”
指揮官手上的槍也粘上了綠色的屍漿,他把戴的白手套摘下,擦幹淨了槍上的髒東西,扔在一邊,快速地下命令。
“還有,把她的記憶提取出來。”
脫光衣服被幾個軍醫翻來翻去的檢查,阿加娜不覺得羞恥,畢竟能活下來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顧不上考慮這些了。
只是他們把電極片貼到自己額頭上的時候,刺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貼電極片的疼痛指數很低,低到一般人幾乎感覺不出來,看這人類的反應,應該是被綠迷蟲寄生後的後遺症——對疼痛的感覺,敏感到了超乎常人的地步。
從桌子上拿起軍醫送來的身體檢查報告,指揮官仔細地一行一行看過去,看到阿加娜的耳朵和眼睛檢查狀況時,略皺了眉,“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她的聽力和視力恢複正常?”
“耳膜被損壞的太嚴重,現在只能戴助聽器。”軍醫回答,“至于眼睛,也沒有什麽特別有效的辦法。”
指揮官沉默着沒有說話,梵期對軍醫說,“你們先下去吧。”
“她人呢?”指揮官問梵期。
“在休息室昏睡。”
“昏迷了?怎麽回事?”
“軍醫說是提取記憶的時候暈過去的。”
指揮官低低地嗯了一聲,目光移到報告書上,“對疼痛敏感度大大增加”一行字。
從桌子上拿過那個有着從她大腦裏提取出來的記憶的黑盒子,指揮官對梵期說,“你先下去吧。”
沙灘,海浪,椰樹林,軍校,有着和藹笑容的父母,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殘酷的戰争,接連死亡的戰友和恐怖的岩漿之火……
指揮官一幕幕仔細檢視阿加娜的記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也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這個女人,不是她,甚至和她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她們只是恰巧長得像而已。
那麽,還有留她在身邊的必要嗎?
但是就這麽放她走,好像也不是很舍得,畢竟這麽多年了,只有遇到這一個人類,長得像米娜。
就留她在身邊吧,就當是用來回憶愉快的兒時經歷。
好久沒睡這麽軟和的床,居然睡得全身酸疼。阿加娜從昏迷中醒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隐隐的疼痛。
耳朵裏癢癢的,她伸手去摸,摸到兩個類似蝸牛殼的東西,居然是助聽器。怪不得剛才總聽到悉悉索索的雜聲,還以為是在做夢呢,原來是真能聽到了。
是給她檢查身體的那些醫生模樣的人,給她安上的嗎?
聽是能聽見了,可是…..摸頭上,她的輻合器不在,眼前黑咕隆咚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
“醒了?”有好聽的男聲從自己身側傳來,阿加娜順從地點頭。
這人說的不是地球語言,阿加娜卻聽得懂,她想,應該是那些醫生模樣的人,在她昏迷時,把帶有他們星系語言的芯片,植入了她的大腦內。
“渴嗎?”
搖頭,還是有一杯水塞到了自己手裏。
本來不想喝的,但是想到這是人家好心給她的,還是略略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耳邊那男聲又起,“想過以後去哪裏嗎?”
去哪裏?阿加娜覺得這人的問題很奇怪,作為奴隸,現在的她,有權選擇去哪裏嗎?
思忖再三,阿加娜回答,“我想,以後都呆在主人身邊……”
“好,那就留在我身邊吧。”身側的男聲,聽起來心情好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指揮官
“你先休息吧。”身側的人摸摸阿加娜的頭發,阿加娜聽着他踏踏踏往外走的聲音,直到那聲音消失,才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她的輻合器,不知道放在哪兒了,而且,她已經休息夠了,不想再休息了啊……
梵期拿主奴契約給阿加娜的時候,她正站在休息室最中間,伸着手四處亂碰。
她頭上沒頂着那個難看的輻合器,看來是在找那個。
梵期在桌子上看到輻合器,拿了走到阿加娜身邊,幹咳了幾聲,給她戴上。
終于能看見了,第一眼見着的就是那個總是笑眯眯的黑壯男人,阿加娜向他微笑,以表示感謝。
梵期指指一邊的書桌,“坐那兒,有東西給你簽字。”
阿加娜順從地走過去坐下,梵期拿出那份主奴契約,擺在桌子上。
契約上寫的不是地球文字,阿加娜看不懂,“是什麽?”
“契約。”怕她不理解,梵期又加了幾句,“主奴契約,簽了這個,你就終身是指揮官的奴隸,永遠不能反悔。”
梵期覺得自己講的是很需要考慮的問題,畢竟終身為奴這種事,不是什麽輕而易舉的小事。
可這女人偏不,低低地哦了一聲,拿過筆,問他,“我簽哪兒?”梵期給她指了地方,她想也不想就簽下了“阿加娜”三個清秀的字。
梵期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太奇怪了,看起來唯唯諾諾,挺膽小的,怎麽簽起這終身契約來,倒膽大起來了?
而且她,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不簽這個,她就可以擁有自由身,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嗎?
說起來真正奇怪的,不是這個女人,而是指揮官。
明明這個地球人是他作為奴隸買來的,盡管使用就好,不用簽什麽主奴契約,他偏要和她講什麽人權,在自由平等的基礎上簽立契約,而且一簽,就簽了她一生。
當時的梵期只是覺得奇怪,後來想起來這事,就只有贊嘆指揮官英明神武,有先見之明的份了。
那個時候,他怎麽可能想到,有一天,這個膽小如鼠的女人,會翻臉不認賬呢?!
阿加娜沒想那麽多,既然已經成為戰俘,也不指望地球方面會派人接她回去,做奴隸就做奴隸吧,只要活着就好。而且,她的主人,聽起來,不像是粗暴的人。
對,是聽起來。
從之前來的那人說話的語氣來判斷,那個人,就是她的主人,而不是眼前這個男人,他們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之前是她弄錯了。
她的主人,是這個男人口中的指揮官。
梵期把阿加娜簽了字的契約交給指揮官,指揮官看着那三個熟悉又陌生的地球字,提筆想用瑞芒星系的語言寫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還是在空餘處,龍飛鳳舞地寫了“玄森”兩個字。
這兩字字形不是甚好看,卻別有一番韻味。
指揮官對自己的簽名很滿意,離開地球已經有好幾百年,這幾百年裏,他與地球文字的接觸,少之又少。
現在他唯一寫的好的地球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把契約交給軍事機密處,存檔保管好。”放下筆,指揮官拿起桌子邊的軍事材料,才看了幾頁,又問,“她醒着嗎?”
“是的,指揮官。”梵期正好走到大門處,聽到指揮官問話,就站直了認真回答,順便給指揮官留了門,“您要去看她嗎?”
心思被梵期點破,指揮官臉上有點挂不住,本來想去看看阿加娜的,這會兒反而不想去了。
“不去。”他板了臉,重新拿起被他放在一邊的軍事材料,“認真”地研究了起來。
早就已經休息夠了,阿加娜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發呆。
房間四壁是空空蕩蕩的銀灰色,無聊極了,她甚至去摸牆體,想判斷出這牆體是什麽材質的。
只可惜她在軍校時,從沒好好聽過宇宙金屬材質課,所以這牆體的材質,她是這輩子都猜不出來了。
這牆體材質,看起來很堅實,摸起來卻軟軟的,手用力按下去,牆上顯示出她手掌的樣子,沒一會兒又恢複正常。
這是防爆破牆體吧?這麽軟的質地,肯定能像水一樣把炸彈包容進去,去除炸彈爆炸所需的氧氣,這樣一來,炸彈就成了一顆鐵疙瘩,沒有任何殺傷力。
這樣的材料,要是能用來做防彈衣就好了,如果每個人類戰士都有這樣的防彈衣,就能大大減少傷亡,那場戰争,人類也不一定會走向失敗……
又想到了戰場上的事情,阿加娜嘆一口氣,手從牆體上放下來,慢慢走向休息室的大門。
門沒有關緊,一推就能開,阿加娜推開門,看到外面站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着休息室的門站着,兩手握着背在身後,手上戴了雙白色皮質手套,身上穿的是灰色合體的軍裝,腳上一雙黑得铮亮铮亮的短靴。
那人轉過身來了,雪白的皮膚,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又黑又直的眉毛,和薄而性感的嘴唇,讓阿加娜看得有些恍惚。
她怔怔地看着來人,來人也盯着她的眼睛。
居然是他,那個把她帶來這裏的兩個男人之一,而且這人,怎麽能把文氣和剛強這兩種特質,這麽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前幾次見着他,她不敢直面看他,只覺得這個人身上透着一股文氣。今天冷不防地與他對視了,才看到他的眼睛裏,有股獨屬于軍人的睿智和勇猛,還有些冷意。阿加娜能感覺到,這人絕對是那種馳騁戰場多年,殺伐決斷,從不出錯的優秀将領。
能有這樣的氣質,他應該就是那個指揮官吧,阿加娜覺得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在玄森還未開口說話前,就把頭低下,叫了聲,“指揮官……主人……”
玄森覺得奇怪,這女人是在昏迷後才被安上助聽器的,之前只是見過他,聽不到他和梵期說話,況且,他向來不愛在軍裝上戴什麽軍銜,她是怎麽知道他的官職的?
還有,她叫他主人,改口改得倒是挺快啊。
“你怎麽知道我是指揮官?”玄森問。
指揮官這一開口說話,阿加娜就更确定他的身份了,因為他的聲音,和之前那個在黑暗裏跟她說,“那就留在我身邊”的人,一模一樣。
“主人看人的眼神,和別人都不一樣…..而且,我認得主人的聲音….”
阿加娜說得斷斷續續,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指揮官聽懂了沒有,怕他嫌自己不會說話,心裏有些緊張。
靠眼神就判斷出他是誰?玄森覺得好笑,這女人是想說,她的觀察力和判斷力,都很好嗎?
“我的眼神,怎麽和別人不一樣?”
“主人看人的時候,非常的自信,就像那人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除了指揮官,我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樣的眼神…..”
一口一個主人的,這女人嘴倒挺甜啊,人也很機靈,玄森在心裏暗笑,心中對阿加娜的喜歡,又加深了幾分。
但是面上,他淡淡地哦了一聲,對阿加娜說,“想出去走走嗎?”。
“想!”
怎麽不想,從醒來到現在,一直呆在這休息室裏,快悶壞她了。
“走吧。”玄森說,背着手往前走,皮靴子踏在光滑的地面上,聲音篤篤篤的響。
阿加娜三兩步跟上去,跟在他身後慢慢地走,正巧有一隊士兵走過,見了玄森,都站定向他行禮。
自家指揮官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女人,見着跟在玄森身後的阿加娜,士兵們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盯着阿加娜看。隊伍裏有幾個士兵是獸人,甚至用力地嗅起了她的氣味,灰黃色的眼睛,燈籠似的亮閃閃。
阿加娜被這些士兵看得渾身難受,臉上跟着了火一樣,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幾乎走到玄森前面去。
她走得太快,身體往前傾,差點摔倒在玄森身邊,玄森伸手扯住她的衣服領子,“怎麽了?”
“他們在看我……”
“看你怎麽了?”
“沒怎麽……”
“沒怎麽就好好走路。”
玄森放開阿加娜的衣服領子,阿加娜不敢再像之前那麽慌張地走路了,盡管路上又遇到好幾隊盯着她看的士兵,也不敢走到玄森前面去。
玄森帶阿加娜在走廊上轉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軍務室。
“不是說出去走走嗎?”阿加娜看看這個比休息室有聊不到哪兒去的軍務室,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
她的聲音很輕,不料還是被玄森聽到了,玄森說,“這一路,不就是走來的嗎?”意思是剛才那一路走來,就算是“出去走一走了”?
他說算就算吧,阿加娜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跟指揮官提什麽要求,但是玄森打一進來,就坐在了椅子邊看一堆材料,頭也不擡,完全不顧阿加娜,尴尬地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站着發呆嗎?她的腰有些酸疼,再這麽站下去,就要斷了….
指揮官不說話,她也不敢找個地方坐下,只好這麽站着。
“主人……”
實在是腰疼得受不了了,阿加娜大着膽子對玄森說,“我,我能不這麽站着?腰疼……”
玄森從大堆軍事材料中擡起頭來,看到阿加娜顫巍巍地站在他面前,表情有些痛苦,才想到自己剛才進來,一頭紮進軍務裏,把這個女人給忘了。
“自己找個地方坐着吧。”他說,意思是這軍務室裏的椅子,空着的她都能坐,只要不打擾他看材料就好。
阿加娜看了一圈兒,這裏的椅子,都是硬硬的木板椅子,也沒有軟乎乎的墊子,坐着肯定比站着還難受,倒是指揮官腳下鋪着的毛毯,看着毛茸茸的,坐着倒可能好些。
想了下,她慢慢移到玄森腳邊,拍拍他腳下的毛毯,穩穩地坐了下去,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他身邊。
玄森有些意外地看坐在自己腳邊的女人,他只是叫她自己找地方呆着去,怎麽她倒小貓樣子縮到自己身邊來了?
想讓她離遠一點,又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最終是什麽話也沒說,伸手摸摸她的頭發,繼續專心地處理他的軍務。
軍事武裝部傳來消息說後備星球建立基地遇到困難,前些日子導致大量能量石流失的叛徒,也沒有追捕到,讓他煩心的事,一下又多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莫多上校
以前在戰場的時候,阿加娜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士兵,作戰年齡,不到一年,接觸到的最大官職的人,是少尉。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作為軍隊最高領導的指揮官,會有這麽多繁雜的軍務。她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看指揮官那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阿加娜坐在毛毯上,大氣都不敢出,就怕打擾到他,連自己餓得饑腸辘辘,也只敢趴在毛毯上靜靜地呆着,不敢告訴指揮官。
早已過了午飯時間,指揮官還不出來吃午餐,聽說指揮官帶了那個地球女人進軍務室,一直期待清心寡欲的指揮官開葷的梵期,開始想入翩翩。
啧啧啧,軍務室的地板雖然鋪了阿倫獸的皮毛做的毛毯,但是還是會很硬吧,指揮官真是沒有情調,也不知道帶那女人回自己卧室去好好大戰三百回合。
啧啧啧,這還是白天呢,就做這樣的事情,指揮官也太猴急了。算了,誰讓他是保持了童男身數百年的老處男呢?遇到心儀的女人,一時受不了忍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梵期想七想八,走到軍務室門口,特意耳朵貼着門,仔細聽了裏面的動靜,确定不會打擾到指揮官“辦好事”,才扣起手指敲門,“指揮官,午餐時間到了。”
聽到敲門的聲音,玄森皺眉擡起頭來,和阿加娜說,“去開門。”
阿加娜早就聽到那句“午餐時間到了”,喜滋滋地站起來,又“咚”的一聲倒了下去,捧着自己的腿,一臉痛苦。
“怎麽了?”玄森站起來問她。
“腿,腿麻了,站不起來了……”
玄森看着這個趴在地上,捧着小腿,滿臉痛苦的小女人,忍不住輕笑出聲,自己過去開門。
等了好久才等到指揮官來開門,見指揮官并不是自己想的衣衫不整的樣子,梵期有點失望,他踮着腳往裏頭看,被玄森攔住,“什麽事?”
“指揮官快錯過午餐時間了。”
“哦。”玄森面無表情地答了一聲,“這就過去。”又關上門,走向還趴在地上痛苦地哼哼的阿加娜,“能走路了嗎?”
腿上像有無數小顆粒在跳動,痛痛地扯着神經,阿加娜搖頭,“還不能……”
“主人先走吧,我一會兒再去…..”
阿加娜話剛說完,玄森彎下腰,長臂從阿加娜腰下繞過,把她環抱了起來,邁着大步往門外走。
手圈着指揮官的脖子,聽到他穩健的心跳,就在堅實的胸膛下方,雖然曾經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卻從沒和他有過超出牽手和短暫擁抱這些親密舉動的阿加娜,臉上有點燙。
十歲的時候就被父皇扔進軍隊磨練,見慣了大風大浪,心理素質極高的玄森,抱着阿加娜,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一種從未有過的變化。
和玄森面對面坐着,看着新鮮雪白的不知是什麽動物的肉塊,放在盤子裏呈上來了的時候,阿加娜的臉還是通紅通紅的,心也跳得飛快。
玄森坐在她對面,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異樣,一手銀白色的叉子,一手精致的小刀,慢慢割着盤子裏的肉塊。
看玄森吃得那麽津津有味,阿加娜戳戳盤子裏的肉,一點胃口也沒有。
因為這肉,是生的。
“怎麽不吃?”玄森吃完了自己盤子裏的,才發現阿加娜盤子裏的東西,絲毫沒有動過。
“生的…..”
“梵期,讓廚房給她加工一下。”
玄森拿起手邊的白手帕,擦了嘴角,交代了梵期就站起來往外走,阿加娜意識到自己奴隸的身份,連忙跟上去。
“怎麽了?”玄森還以為是她有什麽事想跟自己說。
阿加娜說自己是奴隸,應該時刻跟着主人,玄森笑了起來,說,“下午就別跟着我了,讓梵期帶你到處轉轉。”
“這樣,腿不會再麻。”他笑着和她說,大踏步走出餐廳。
梵期把煎熟了的阿倫獸胸脯肉端上來的時候,和阿加娜說,“指揮官喜歡你,我跟了他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誰有過這樣的表情。”
阿加娜低着頭若有所思,她小口小口地嚼着肉,嚼完了擡起頭來看梵期,發現他正盯着自己盤子裏剩下的肉,眼神裏有幾分渴望。
“你吃嗎?”阿加娜把盤子往梵期身邊推了推。
“不吃。”梵期擡起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是機器人,不能吃。”
“地面總共有三百層,地底還有二十層。”餐後,梵期帶阿加娜在這基地到處轉轉,阿加娜擡頭看這有數百米高,中間镂空,有一道管道直通最高層到樓底大廳的基地大樓,內心一次又一次感嘆,好厲害,好厲害。
等聽到梵期說,這基地大樓,全是指揮官本人設計時,內心的感嘆就成了,主人好厲害,主人好厲害。
基地太大,一時間無法全部游覽,梵期正在用樓底大廳的全息影像設備,向阿加娜介紹大樓每層的設置,一個身高兩米,全身呈現土黃色,身着深色軍裝的人,走到了他們身邊。
“衛隊長。”那個人拍梵期的肩膀。
“莫多上校!”與莫多數年不見,這次再見到,梵期有些激動,“你終于回來了!”
“嗯。”莫多點頭,“但是馬上又要走。”
“是指揮官讓你回來的?”
“是,能帶我去見指揮官嗎?”
“這邊走。”梵期點頭,帶莫多去見玄森。
一隊檢查機器人從管道中走出來,攔住了他們,“莫多上校,歡迎回來,請接受檢查。”
莫多展開雙臂讓檢查機器人檢查他全身,梵期說,“最近寄生物爆發的比較頻繁。”
莫多點頭,“我理解。”
檢查機器人在檢查莫多全身的時候,阿加娜擡頭,看到莫多臉上長滿了黃色的長毛,在長毛中間,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睛。他沒有鼻子和嘴巴,本該長着這些東西的地方,有幾道肉色的類似章魚觸角的東西,軟軟地垂在他下巴處,顯得猙獰又惡心,這莫多上校,是一個獸人。
察覺到一個矮小的地球女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莫多低頭問梵期,“這女人是誰?”
梵期笑,“這是指揮官的地球人奴隸。”順便把阿加娜撥到自己身後,小聲地和阿加娜說,“跟在我身後,離他遠點!”
獸人的脾氣,向來暴躁多疑,阿加娜剛才盯着莫多看的樣子,怕是惹到他了。梵期可不想阿加娜在自己眼皮底下,被莫多擰斷脖子。
檢查機器人給莫多放行,梵期領着他往軍務室走,阿加娜跟在梵期身後,低着頭,默默地走自己的路,卻聽莫多跟梵期說,“跟指揮官說,這個地球人我要了。”
“指揮官可舍不得她。”梵期說,莫多不屑地哼了一聲,阿加娜自覺地往梵期身邊靠近了一步。
軍務室的門開着,看來玄森早已知道莫多要來,正在這兒等他。
梵期在門口喊,“指揮官,莫多上校來了。”
“讓他進來。”裏面傳出玄森的聲音。
走進門,玄森直挺挺地坐在書桌前,面前有一副全息影像,影像表現的,是離基地一百光年以外的一顆行星上的景象。
玄森讓莫多進門後,莫多徑直走到玄森面前,粗魯地拉開一張椅子,并不坐下,一腳踹了下去,将椅子踹了稀爛,說,“指揮官這裏的椅子,永遠都不适合我坐。”
“你站着說話就行。”玄森說,側過頭看躲在梵期身後的阿加娜,沖她擺手,“過來。”
阿加娜不知道玄森叫的是自己還是梵期,疑惑地伸出手指指自己,“我嗎?”
“是,過來。”玄森說。
阿加娜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堆被莫多踏成碎屑的木板,走到玄森身邊。
莫多笑說,“指揮官什麽時候喜歡上飼養人類了?”粗犷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玄森并不理他,點開面前的全息影像,将一處放大,阿加娜覺得那被放大的地方并沒有什麽不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玄森卻說,“上校,說說後備星球在這兒遇到的問題。”
“我也想飼養一個這樣的人類奴隸,只可惜一直沒找到好的,指揮官可願意忍痛割愛,把這個人類讓給我?”
莫多根本無視玄森說的話,話題揪着阿加娜不放。
“上校!”玄森的音量陡然上升,“延誤軍隊在後備星球建立基地,你希望我按軍法處置你嗎?”
莫多站直了看着玄森,一臉笑意,盯着阿加娜看。
頓了一會兒,“把你的眼神從我的奴隸身上收回去!”玄森語氣間又嚴厲幾分,莫多被震懾住了,阿加娜聽得也有些害怕,手緊緊抓着玄森坐的椅子。
莫多終于開始講後備星球建立基地遇到的困難,阿加娜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莫多說後備星球上的原住民為了阻止軍隊在他們星球上建立基地,打開了四維時空縫隙,導致星球部分區域時空混亂,而那部分區域,正是基地的選址所在,基地的建造,被迫中止。
而且,目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