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錦裏（雙更的一更）
讓穆易棱非常感動的是, 夏殊并沒有吐。她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七點起來站在衛生間化妝神采奕奕, 就仿佛昨天喝得風度全無七葷八素的人不是她一樣。
“早上好。”夏殊一邊刷牙一邊和他打招呼。
“你在衛生間不要出來, 我要換個衣服。”穆易棱要求道。
“需要我幫忙嗎？你胳膊不是不方便嗎？”
“不需要！”穆易棱迅速上前幫她把衛生間的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讓你出來你再出來啊！”語氣活像一位貞潔烈女。
夏殊被關在衛生間覺得穆易棱越來越奇怪。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帶着極度的演技給她擦嘴角喂她吃蛋糕, 她都面紅耳赤了, 那人轉眼間收放自如眼底一片冰冷。
後來大家一起拍攝熟了，做了朋友，她對這些節目效果無所謂了, 穆易棱不但不再刻意跟她做節目效果，昨晚不讓她喝酒還像炸了毛的貓, 今天還兇巴巴給自己關衛生間裏。
啥啊這是。奇奇怪怪。
二人忙了一早上收拾好儀表, 閃着光從樓梯上并肩走下來, 攝像已經完全就位。今天負責他們組的攝像pd還是原來的那個老熟人。
因為離中午飯還早，二人看着節目組給的地圖, 上面劃了幾個紅圈是固定的活動空間, 夏殊用手随便指了一個圈, 節目組的車就把他們送到了錦裏。
錦裏被譽為成都版的清明上河圖, 街道全長550米，為清末民初建築風格的仿古建築，集旅游購物、休閑娛樂為一體，傳說這裏曾是西蜀歷史上最古老又最具有商業氣息的街道。
明明不是周末，街上的人也很多，剛踏足古街裏, 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十分密集的紀念品店。
穆易棱見她死死盯着一家蜀繡的店，裏面的價格讓人咂舌，但夏殊眼裏的光卻越來越亮，毫不掩飾她購物的渴望。
“克制點，我們是來找吃的的。”自從昨晚經歷了莫名其妙的心跳打擊，穆易棱連湊到夏殊耳邊說話的勇氣都少了，他只能利用錯位擋住鏡頭，還要時刻記得關麥。
“我就看看。”夏殊又哪裏是那麽好阻攔的。
怎麽會有人這麽喜歡購買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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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殊一頭紮進店裏，穆易棱剛想跟上去，攝像PD一把拉住他，塞給了他一張紙條。紙條上畫着大概的地圖，地圖上标了幾個點。
“棱哥，你懂的。”攝像大哥把攝像機的蓋子蓋了一下：“節目組拍這期是拿了廣告錢的，一家火鍋店一家中餐酒樓，還有幾個小吃，都得走到。也省得你們自己探索了。”
穆易棱表示理解，大家都是要恰飯的嘛。節目組只靠固定贊助商肯定是不夠的。
他把紙條上的店家記下來了，示意攝像開鏡頭，然後走進蜀繡店裏找夏殊。夏殊正在收款臺付錢，剛把銀行卡收回包裏，還在管店員要小禮物。
“我都買這麽多了，送我一個嘛！就一個！”
那年輕的男店員有點窘迫，他磕磕巴巴說道:“小姐，我們店裏是不送東西的。”
“哎呀你怎麽這麽不知道變通！我都買了那麽多了，就要一個不值錢的小護身符，那幅熊貓圖我都沒和你講價的。不送我點小東西那熊貓我就不要了！”夏殊嘟着嘴：“我不要熊貓了，錢退給我。”
穆易棱趕忙上前拉住夏殊：“別鬧了，錄節目時間挺緊的，你看中什麽護身符我給你買。”
“我不。”夏殊似乎和店員杠上了。
早上店裏沒有幾個人，吵鬧聲終于驚動了老板，一個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從後面走了出來，和善地對着夏殊和穆易棱笑了笑，和二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問店員：“怎麽了？”
“這位小姐買了很多東西，要我送一個護身符。”年輕的男店員把開出的票據遞給老板：“您不是說不送東西嗎。”
老板定睛看看那一長串的明細還有總計金額，順手拍了年輕店員的後腦勺一下。
頂五天的營業額了！
“多挑幾個護身符。”老板順手從一面挂滿了護身符的牆上又摘下幾個，塞到夏殊手裏。
“不要不要，我就要櫃臺上那個，我就喜歡那個。”夏殊把其他的塞回給老板。
穆易棱在一旁嘆了口氣：“外面攝像等着呢，節目組暗給了拍攝點，我們得抓緊時間走完。”
“呦，你們在拍節目呢我說這姑娘怎麽長得這麽标致，原來是明星。”生意人哪裏有不會說話的，老板挑了挑眉：“錦裏總有拍節目的，你們這是什麽節目啊？”
“情侶客棧，一個綜藝。”夏殊把櫃臺上的鑰匙鏈揣到兜裏，她對這個老板印象不錯。
“二位是情侶啊？”老板眯着眼笑比了個大拇指道：“般配。”
穆易棱極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聽了這兩個字他心裏并沒有覺得不适和抗拒，只是有點尴尬，他瞟了夏殊一眼，發現夏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理所當然接受了這兩個字似的。
“結婚了沒有？”
“沒有。”夏殊應答自如。
“那可以去錦裏的那顆老銀杏樹看看，挂一個紅絲帶或者紅荷包，據說特別靈的。”
“行啊。”夏殊還挺喜歡和這個老板聊天：“那您知道錦裏什麽最好吃嗎？”
老板想了想：“再前面有一個賣口水雞的小攤子，我覺得他家東西做得不錯，可惜老板沒錢租大店面，也不會宣傳，反而并不火爆，不趕上周末不用排隊就能吃到。”
夏殊又和老板聊了兩句，接過店員的快遞單子，開始寫收貨地址。
穆易棱不知道她買了多少，但看到了店員搬出來了個很大的紙殼箱子，他無意中掃過一眼，目光停留在夏殊寫的收貨人上。
工工整整的三個字，杜三思。
他哪裏知道夏殊一家子百餘口子，和她分外親近從小玩到大的也有十幾個，只當是那一大箱子昂貴的蜀繡全都是給杜三思的。
穆易棱腦子裏全都是坐在飛機上時，杜三思語氣中透露着溺寵的那一句話。他說，我家小姑娘挺任性的，還請您多包涵。
他心中突然沒由來一陣煩躁。
“走了。”穆易棱丢下兩個字，先從店裏走出來。
“等我一下！”夏殊寫完最後一個字，匆匆追了出去。
二人身後，拿着流水單開開心心的老板一邊樂一邊想，年輕真好啊。
“等等等我！”夏殊跑了幾步也跑出店門，她一把拉住穆易棱的右胳膊，嬉皮笑臉對着他：“我們去街角那家口水雞好不好？”
“去嘛~”夏殊拉了個長音。
攝像大哥以為穆易棱沒和夏殊說定點拍攝，節目接廣告的事，忙上前又把這件事和夏殊說了一遍。
他生怕自己表達得不清楚，又補充道：“按道理說，最後拿回去比賽，給節目組吃的東西也都最好在給我們贊助的店裏挑，這樣才有機會贏，播出時候二位也能有更好的鏡頭。”
夏殊認認真真聽他說完，重重地點了點頭。
攝像大哥松了一口氣，卻又聽到夏殊對着穆易棱道：“去吧去吧，想吃好吃的就是要聽當地人的意見嘛，你看，那些把心思都花在買廣告營銷不好好做飯的店肯定會讓人失望的呀！”
攝像大哥：“？？？”
他再次回想起第一期在冰雪大世界裏，被夏殊支配的那只熊的恐懼。
“安心，我們吃完口水雞就去走流程哈。”夏殊沖攝像眨了眨眼：“來來來，找個好角度，給我一個鏡頭。”
穆易棱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并沒有說話。攝像配合地架好攝像機。
“易棱，閉上眼睛。”官方稱呼一出，穆易棱就知道她在演了。
表演恩愛誰不會？
穆易棱溫柔一笑，閉上了眼睛。
“禮物！買給你的！”
他再睜開眼，夏殊捧着一個小護身符，獻寶似的送到他的眼前。
攝像忙多角度拍攝，給穆易棱的驚訝又欣喜的表情一個特寫。穆易棱的演技完美，誰也看不出來，那欣喜實際上都是表面現象。
什麽買給我的，你買的都是給青梅竹馬的，給我的明明就是要來的搭頭吧？
他都沒覺察到自己心裏的想法帶了一點酸意。
他接過護身符來，目光凝在了上面。護身符不大，上面的刺繡卻十分精致，繡的內容也很特別，是一個京劇卡通人物——紫袍長髯羽毛扇，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別人，是三國第一謀士諸葛孔明。
他幼時憑借“空城計”進了省藝術團，一唱成名，“空城計”一直是他最愛的一段戲，這上面的刺繡和他那時的扮相一模一樣。
“你站在城樓觀山景~”夏殊模仿着京劇念白的語氣。
“？”穆易棱詫異地看着她。
你站在城樓觀山景是什麽鬼？原詞明明是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穆易棱完全不知道她想說什麽。
卻聽夏殊繼續說道：“觀山景的人在城外看你。你裝飾了你的城牆，司馬懿裝飾了你的夢。”
這都哪跟哪？？？
靜默了兩秒，穆易棱沒忍住笑了，夏殊也跟着他笑了起來。
她眉眼彎成很好看的弧度，就像最寧靜的夜晚裏分外皎潔的月牙兒。是真是假、是虛是實、是真情實感還是演技爆發，穆易棱此刻卻一點都分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殊的話是她改自現代詩人卞之琳的情詩《斷章》
原文為：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