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贏就問心無愧(雙更中二更)
那家口水雞就在不遠處, 夏殊和穆易棱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棚子裏站着個穿着花布圍裙的有些年長的婦人。那棚子裏的鍋具看起來都幹幹靜靜的, 讓穆易棱一下子就有了好感。
小攤沒有牌子, 只有一個大些的像框立在顯眼的位置,相框裏的白紙上用不怎麽規整的字體寫着“口水雞”三個字, 不仔細看都沒辦法看清。
“姐姐, 要兩份口水雞!”夏殊嘴甜,人又長得好看,店主被她一聲姐姐叫得不好意思應, 默默特意多加了兩塊雞肉。
“我不吃辣的。”穆易棱坐在攤子前為數不多的桌子旁,用濕巾和紙巾開始仔仔細細擦桌子。
“我不是給你要的, 我一份攝像大哥一份。”夏殊笑眯眯招呼攝像大哥:“過來吃一口, 好不容易來的。”
她倒是更像攤主一點。
口水雞沒過多一會兒就端了上來, 金黃色的雞肉配上鮮紅的辣椒油、翠綠的蔥花顯得十分誘人。那雞肉煮熟以後特意拿冰塊冰鎮了,滑嫩不柴, 辣椒油也是獨家密制的, 辣中帶香回味無窮。
夏殊夾了一小塊, 抖落了上面的小紅椒, 又在盤子邊緣把辣油刮去了,放在穆易棱面前的小碗裏:“慢慢吃,你吃一塊,我吃一碗。”
穆易棱:“……”
他雖然無語,還是小心翼翼把那塊雞肉夾了起來,送到嘴裏, 細細品味。
還沒嘗出什麽味,就聽到夏殊說道:“聊會天吧?”
“聊呗。”穆易棱點點頭。
“那講講你媽媽?你不是特別依賴你媽媽嗎?”
穆易棱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掉了。他都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媽寶男”的設定,沒想到夏殊還記得。他暗叫不好,他哪裏依賴他媽媽,他媽媽從小對他放養,每天在國外開畫展、看畫展,他一年都見不了兩次。
也許是看出他面容古怪,夏殊忙說道:“你別多想,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改嫁了,這麽多年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我就有點好奇你平時是怎麽和你媽相處的,你不願意聊我們就換個話題。”
“我媽……”穆易棱努力地想要在稀薄的回憶裏找出點什麽,但完全失敗了。他幹脆心一橫,把自己曾經演過的一個鳳凰男的故事搬了進來:“她在農村長大,受苦一輩子……”
Advertisement
此時此刻,法國塞納河畔的一個氣質獨特的女人放下寫生畫筆,從懷裏掏出一塊絲綢手絹捂在鼻子上輕輕打了個噴嚏。她還不知道自己被描述成了一個艱苦樸素但勤勞能幹的農村婦女。
穆易棱說完,看着夏殊同情的眼神,突然覺得必須把胸口這口惡氣出了:“那聊聊你為什麽不讓你弟弟自己拼搏,總想着替他攢錢?”
夏殊嚼肉的動作停了一下,她的大腦也在高速運轉:“就……我家就這一個男丁!老夏家傳宗接代就全靠他了!我苦點累點無所謂老夏家不能斷後啊!”
穆易棱也不揭穿她的沙雕發言,但心裏把拙劣演技的夏殊嘲笑一番。
夏殊則想着“他媽寶只是因為原生家庭的不幸,沒陷得太深,還不算無可救藥。”
二人各懷着各的心思,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等夏殊把一份口水雞吃完了,她一拍桌子,決定道:“就決定是你了皮卡丘!”
“你要幹什麽?”穆易棱吓了一跳。
“多帶回去幾份,晚上給節目組吃。”夏殊跑過去問幾點收攤,能不能送外賣,穆易棱托着下巴看着她也不阻攔。
倒是吃人嘴短的攝像擦了擦嘴,他不敢去勸夏殊,跑過來好言勸穆易棱道:“哥,帶回去也贏不了的呀。”
“知道。”穆易棱自然地回答。
“第一期反響多好啊,你倆把那個沒贏過夫婦的人設立住了,不愁沒有流量,你們和節目組都是雙贏的關系。怎麽這一期就不追求贏了呢?”攝像有些迷惑。
“我們就是在追求贏啊。”穆易棱看着夏殊的背影,她沖着攤主比比劃劃的,不知道為什麽問能不能送外賣問了這麽久:“我們昨天訂了很多外賣,其中也有節目組标志的店家,能感覺到這家是真的很好吃。”
他繼續說道:“贏要贏得問心無愧,和結果背道而馳也沒關系。”
他說完才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會對夏殊另眼相看、難得同她合得來。
他年少為學戲挨了師父多少次打已經數不清,後來嗓子倒了又去做一不小心就傷痕累累的武替,直至憑借那部電視劇花絮成名。每一步再苦他也沒曾想過要借家裏一絲一毫的顯赫,就是要贏得問心無愧。
而他不知道的是,夏殊一路走來也是如此,二人隐藏的倔脾氣如出一轍。
等夏殊回來,二人才開始正式走節目組的流程,按着規定的線路尋找那些給了錢的店。
但在正常表情品嘗過後,遠離了攤位,也總得湊到一起小聲叨叨,開啓吐槽模式。
然後對着鏡頭一本正經地撿為數不多的優點展開胡說八道,翻臉如翻書,在無腦吹和良心黑之間把握着一個微妙的度——不好吃的談價格合适、價格貴的誇用料大方、既不好吃價格又貴的誇店面裝修。
倒也配合得十分默契。
吃到最後,嘴裏的食物也分不出好不好吃,吃完了一頓火鍋,三家小吃,好不容易傍晚吃到了最後一家蜀菜。說來也巧,招牌菜單上恰好标着口水雞,口水雞的後面還加了個括號,寫着必點兩個字。
夏殊和穆易棱異口同聲道:“來份這個!”
這份招牌口水雞上了一桌子,一看就能看出可比小攤上用小瓷碗盛的華麗得多。古色古香的镂花盤子再配上冒着仙氣兒的幹冰,還加了蔬菜雕花點綴。
他們一人吃了一口,夏殊又強把攝像大哥拽過來讓他也嘗了一口。
攝像大哥把那塊雞肉咽了下去,一擡頭看到夏殊和穆易棱齊齊地歪着頭看着他,等他說話呢。
“咳咳咳。”攝像大哥被盯得直接嗆住,他結結巴巴說道:“是,是沒有你倆早上找那個好吃。”
這倆人,一會兒高深莫測地說結果不重要,一會兒跟小孩兒似的,眼巴巴要你認可表揚。
八點鐘是約定好各組回公寓的時間。夏殊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可以打着工作的名義胡吃海喝外加買紀念品,但實際上體驗起來才知道這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快樂和随心永遠是分不開的,帶着任務吃飯嘴裏的食物它就是沒那麽香。
總算結束了一天的被迫吃飯,穆易棱和夏殊抱着打包好的小攤上的口水雞回到公寓恰好八點整,二十位工作人員一人手裏拿着一個小碗,一雙筷子殷切期待着投食。
陳曉夢和梁向帶回來的是小份的香辣兔頭,海棠和李景晟帶回來的是三絲涼面,導演面帶微笑,直到看到了夏殊和穆易棱手中的口水雞……
等會?口水雞也沒給他們贊助啊!
跟着他倆的攝像大哥直接被拎到角落裏,導演直接問道:“你沒跟他倆說明白?”
“我說明白了,他倆說鏡頭無所謂,主要是好吃。”攝像有什麽辦法,他不論是嘉賓還是導演哪個都得罪不起。
主要是好吃是什麽鬼!
“那那些固定的店走到沒有?”導演本放松的心情變得十分焦慮。
早該想到這兩個不穩定因素!大意了!
如果情侶公寓還有第三季,他一定要在請嘉賓的時候送上一張問卷,思維跳脫的通通不要!
“該走的都走了,就是一定要帶回來這家的口水雞。”攝像攤手,擺出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錄制還在繼續,每一個工作人員吃完一份都會随機做出點評然後舉起小題板打出1~10分。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導演以前明确交代過,給出贊助最多的老字號香辣兔頭是要奪得最高分的。
果然,第一份麻辣兔頭吃完,舉起的題板上的分數都是在8-10分之間。
夏殊也分了一塊,她細嚼了嚼,對旁邊的穆易棱小聲說道:“很一般啊,花椒味太大了掩蓋了其他的味道。”
這話讓站在旁邊的陳曉夢聽了,她哪裏能忍住,直接杠道:“那看看誰贏咯?”
夏殊不可置否,放下了兔頭,又拿起海棠他們帶回來的三絲涼面。這次她還沒等吃,就聽到穆易棱說道:“你不用吃了,面帶回來已經坨了。”
但工作人員們最後還是很給面子都打了8-9分。
最後的口水雞,成了打分用時最長的一組。坐成四排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觑,誰也不肯先寫分數。最後磨磨蹭蹭給了個分,計算下來平均分四舍五入才到八分。
“啧,看到了嘛。”陳曉夢挑着眉毛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夏殊:“你們帶回來的不成。我還沒上飛機導演就跟我說了,帶那家兔頭回來必贏。”
她實在是太久沒壓夏殊一頭了,興奮得眉飛色舞,連帶着臉上都泛起潮紅。夏殊則端着那小碗面,出神地看着二十個臨時評委。
“聽到我說話了嗎?”陳曉夢見她不理自己,再次加重語氣。
“是我們贏了。”夏殊突然對穆易棱說道。
穆易棱點點頭。
“說什麽呢!”陳曉夢“嘶”了一聲:“看不見打分的嗎?你8分我9.2分,你說你們贏了了?”
“你看他們剩下的都是什麽。”夏殊挑起嘴角,發自內心的開心。
剩下的食物被放在一旁等候處理,麻辣兔頭和三絲涼面都剩得很多,只有裝口水雞的碗裏只剩下了辣椒油,幾乎被吃得幹幹靜靜。當然,這是不會出現在攝像頭範圍內的,只有現場人員能看到。
這一幕有些諷刺,但對于陳曉夢來說似曾相識。她愣在原地,突然想起四年前的事情。
四年前,大家都是通過海選成團,一百個姑娘按照投票多少選出九位出道。夏殊一直都是第一位,直到決賽唱票,直接掉下第三,隊長之位拱手讓人。
所有人都能猜出有人刷了票,搞了黑幕,她也等着看夏殊難以置信、委屈難過,但夏殊并沒有。
決賽的賽場下,有一半的觀衆舉着夏殊的應援色,形成了一片小橙海,而冠軍的應援色星星點點穿插其中,以至于攝像不敢給觀衆鏡頭。旁邊是別人加冕歡呼,頭頂皇冠,彩帶紛紛揚揚,夏殊的臉上一點憤怒都沒有,陳曉夢還記得她在臺上看着臺下,表情和今天一模一樣,說出來的話也如出一轍。
她說:“是我贏了。”
陳曉夢突然覺得從自己認識夏殊那一天起,不論身邊的人變化了多少,夏殊似乎從來就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