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姻緣樹(二更)

夏倬就這樣毫無尊嚴地在他姐面前掉落了馬甲。夏殊看着自己飙升的專輯銷量哭笑不得, 她一邊想着這弟弟沒白疼,一邊又有點心疼被他敗掉的錢。

“你有這錢, 你直接給我不好嗎?我能更高興一點。”

聽着夏殊帶着有些責怪的語氣, 夏倬委屈道:“哎呀,你一點都不懂!你以為光是錢的事嗎!這是尊嚴, 這關系到我的尊嚴, 粉絲團體的尊嚴,還有你的尊嚴!不能敗啊,飯圈就是戰場, 慫了尊嚴就會跌入塵埃!”

“別扯我,我的尊嚴沒那麽容易就跌落塵埃!”夏殊一陣無語。

“姐你一點良心都沒有, 我們粉絲這都是為了誰啊!”夏倬像一只激動的哈士奇, 夏殊感覺到他的唾沫都要順着網線向着自己飛來了。

她想, 這厮竟然是院學生會主席,他不會把整個院的學生都買通了吧。

“你別再跟着砸錢了, 那百分之七十我給你。”夏殊決定溫柔一點, 先把這條哈士奇控制住。

“我不!太丢人了!我我我我不服!我不能輸給那個海綿寶寶!”夏倬已經杠紅了眼, 愛上頭這件事, 他和他姐完全一致。

一直在默默聽着兩個人談話的穆易棱突然插嘴道:“那個海綿寶寶,是叫有棱有角嗎?”

穆易棱覺得這人做事的風格,很像那個紅毛。他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查過了,他的粉絲貢獻榜的第一名就是“有棱有角”。

電話裏,夏倬聽到了穆易棱說話, 他大喊道:“對對對!姐夫!就是他!”

那一聲“姐夫”從他嘴裏說出來十分自然,拿着手機的夏殊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但落在穆易棱耳朵裏竟然出奇的受用。

他對夏倬的印象頓時從“臨時搭檔的熱情弟弟、看着有點傻”升級成為了“不錯的弟弟、看着有點傻”。

他清清嗓子,對夏倬說道:“我認識這個人,我去和他說。你再比他多買一張,然後我讓他停。”

“謝謝姐夫!姐夫真好!回帝都我請姐夫吃烤鴨!”

夏殊徹底怒了,把電話挂掉,阻止了倬士奇的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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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易棱直接找到了焦恩,上次在醫院焦恩和海源交換了電話,他讓焦恩把海源的電話發了過來,然後打通了海源的電話。

慵懶的男聲十分不耐煩:“誰啊!”

“是我,穆易棱。”

“穆哥!有事您吩咐哎!”男聲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車差點沒剎住拐出賽道。

夏殊沒忍住笑出聲,穆易棱也有點不好意思,他告訴海源別再刷了,把第一讓給那個“夏夏最好的迷弟”,也沒說為什麽,海源忙答應下來。

穆易棱又給焦恩打了個電話,讓他把百分之七十的錢全都反給海源。

燈紅酒綠之中,海源握着手機陷入了沉思。

“喂。”他突然放下手機看向旁邊的陪酒姑娘。

金主終于理我了!姑娘一喜,忙道:“在呢,海哥,開酒?”

“開什麽酒,我問你,我追的角兒、我大哥,不讓我給他花錢買音樂專輯沖銷量了,你說這是為啥啊?”

姑娘:“???”

我當你要問我啥!我哪知道啊!

這姑娘從不追星,但也不能無視面前金主的提問,她拼盡全力轉動腦筋:“海哥,你具體說說怎麽回事。”

海源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那姑娘一拍自己雪白的大腿:“海哥,我想明白了。我雖然不追星,但是您想啊,那經典港匪片裏壞人每次要是有事要求人的時候送禮,從正面不好下手,是不是一般都得迂回一下,去找大佬的媳婦兒!”

“古今中外,媳婦兒才是最重要的!你砸錢砸錯方向了啊!你說的PK,你那大哥,能贏自己媳婦兒嗎!”

海源恍然大悟:“艹,還是你聰明啊!開酒,酒不用拿過來,送你的!”

姑娘一喜,頓時出起主意更來勁了:“要我說啊,海哥你得一邊在你那個角兒那刷他自家粉絲的存在感,一邊去他倆的CP圈裏成為頂梁柱!你那個角兒一看,肯定高興!”

“開酒!再送你一瓶!”海源美滋滋再次拿起手機,這次他選擇了夏殊的粉絲圖标,又刷了三千的專輯。

他覺得他離和大佬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又近了一大步。這錢花得多值啊,他當初為了結識穆易棱的發小,砸的錢可比這多多了,而現在,穆易棱已經給他打了電話!什麽時候說不定穆易棱就能把他更多的大院兄弟介紹給自己,他爹他哥肯定都能對他另眼相看!

帝都夏家別墅裏,夏倬滿意地看着自己的金皇冠,再一刷新又變成了銀色。

“怎麽回事!”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不是說不再給穆易棱刷了嗎!

再定睛一看,“有棱有角”最新的三千張專輯卻是在他姐的名下買的。

夏倬:“???”

這臭海綿到底怎麽回事!精神分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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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第二天,從情侶公寓主題曲衍生出來的對于民樂和西洋樂的讨論還沒有結束。除了在“情侶公寓主題曲”下大家讨論以外,幹脆又出現了一個“民樂”的熱搜話題。被不重視、壓制了太久的民樂群體突然得到了很大的關注,翻身做主人,紛紛在微博上甩出自家的樂器,錄制小視頻,一時間精彩紛呈,直接把話題沖到了熱搜第一位。

而這一切,正是夏殊和穆易棱拿着三弦和唢吶去錄制時最想看到的初心。

他二人誰也不在意自己會不會一頓爆火,更希望的是民樂能夠火起來。

第二期的錄制已經結束了,夏殊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準備走,聽到穆易棱問她:“你弟弟還來接你嗎?”

“我沒讓他來,他快開學了。”

“那可以一起拼車去機場,我經紀人陪我來了,可以也幫你拎行李。”穆易棱說道。

“你們什麽時候走啊?我還想去錦裏一趟,着急走就不用等我。”夏殊垮上小背包。

“錦裏?”

“是啊,那天在錦裏賣蜀繡的老板不是說銀杏樹嗎,我查了一下,它還是錦裏的地标性景點,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是公費機票,不看一下總覺得挺可惜的。”夏殊眨眨眼。

穆易棱下意識說道:“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他做賊一樣給焦恩發信息——機票改簽下午,我去景點逛逛。

焦恩迅速回複——我也去我也去。

穆易棱給他回了三個微笑的表情,然後直接手機靜音。

等做完這一切了,穆易棱突然有些迷惑,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只是單純想着和夏殊一起再去逛逛,應該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哪怕她可能再次一頭紮進紀念品店。

不過夏殊并沒有。她這次的紀念品大概已經買夠了,真的看都沒看街邊的小店,直奔錦裏那顆歷史悠久的大銀杏樹。

不算太大的院子裏,人卻一點都不少。這時的銀杏樹的葉子還沒黃,并不是最好的觀賞時節,但單純看這顆參天古樹,也讓人感到心胸開闊。

在銀杏樹下,各地游客将買來的五顏六色的蜀錦“祈福錦囊”挂滿了枝條,頗為壯觀。主幹上的香囊就有上萬個,還不算延伸出來的二十米的長廊,紅色的長穗讓這個小院都喜慶無比。那棵樹已經在這一千多年,見證了無數喜樂悲歡,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歷史的塵埃。

在二人身後,有一個導游戴着小紅帽拿着小紅旗,正在給她的團員講解。

“這棵樹也叫姻緣樹,大家可以挂一個香囊,寫下自己的願望,據說是很靈的。”

穆易棱心念一動,随口問道:“你不挂一個嗎?”

夏殊點點頭:“挂一個吧。”

她花錢買了兩個香囊,順手遞給了穆易棱一個。

“祈禱姻緣嗎?”穆易棱就差把“杜三思”三個字問出口了,他心中有一只貓,這時死命在用爪子撓着他的心尖兒。

夏殊搖搖頭:“我替我所有的家人祈禱平安。”

她這個香囊可謂十分值了,長庚社一百多號師兄弟,一個願望許下來只需要二十塊錢香囊錢,比給每個人上意外保險合算不知道多少,也不怕香囊太沉樹承擔不了。

穆易棱把自己那個香囊挂在夏殊的香囊旁邊,他沒什麽願望,打算讓這顆樹自由發揮。

若是這顆銀杏樹真的有靈,怕是要罵這兩個人至少三遍。

剛挂好了香囊,穆易棱就聽到身後兩個小孩子的一聲尖叫。

他皺眉回頭,就看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兩個戴着同一個旅社小紅帽的小男孩在打鬧。

他下意識遠離有熊孩子的是非之地,還沒等移步,一個小孩手裏拿着的冰激淩被另一個小孩反手打飛,直接戳到了他的大衣上。

“啊啊啊!我的冰激淩,你還我冰淇淋!”被打飛冰淇淋的小男孩放聲大哭起來。

他的家長忙過來給穆易棱道歉。

穆易棱卻什麽都聽不見了,他眼裏只有大衣角上那塊冰激淩印記,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層層纖維,看着那沾着小孩子口水的冰激淩緩慢地滲入衣服,下一秒就會滲入下一層衣服,滲入他的肌膚,他的內髒。

他的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自從看過心理醫生以後,這種事情已經很久都沒發生了,他的潔癖被治愈得差不多了,可是就是這突然的狀況,讓他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多年以前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在他身體抖得最兇的時候,一張潔白無瑕的紙巾突然覆蓋上了他的衣角。

夏殊蹲下身來,替他擦去污跡,她的聲音穿過了所有,篤定而溫柔:“擦掉了。”

随着那三個字,緩緩消失的不僅是污跡還有猛然出現的陰霾。穆易棱一點一點冷靜下來,陽光再次籠罩了他的身體,讓他的顫抖舒緩,讓他眼裏重新有了其他的顏色。

仿佛有一只手,把他從冰窟窿裏拉了上來,又端給了他一杯熱茶。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好像的确喜歡上夏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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