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21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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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冬出了小院, 便見楊舟正抱着胳膊立在小院外頭, 顯然已經來了許久。
“你怎麽不進去？”少年開口問道。
“不想打擾你們兄弟團聚。”楊舟道。
少年聞言沉默了片刻, 顯然心中依舊在為畢清寒的事情煩惱。他此前一直盼着和哥哥重逢, 如今終于重逢了，他卻又生出了新的疑慮。
畢冬斂住自己的情緒, 開口道：“我正要去看看師叔祖。”
“他去找谷主了, 他們兩人多年未見，想必有許多話要說。”楊舟道。
畢冬聞言恍然大悟, 這倒是情理之中。此番谷主能放下舊日的恩怨主動來淩烽山，已然是給足了焱寂面子，若焱寂再矜持，倒有些過分了。
剛與哥哥有了點小分歧, 畢冬這會兒也不想去見對方，索性和楊舟一起溜溜達達去了後山。那裏對于他們而言，有着太多的回憶，而今後若是離開了淩烽山，恐怕再想回來就難了。
後山如今冷冷清清，倒也別有一番安逸。畢冬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撿起手邊的碎石塊時不時的朝水裏扔，然後看着濺起的水花一直沉默。
“怎麽見到你哥哥了, 不高興嗎？”楊舟問道。
“高興啊。”少年嘴裏說着高興, 聲音卻異常失落。
楊舟不知少年心思，生怕對方還對此前自己的表白有什麽芥蒂，所以擡了擡手又放心了, 只開口道：“現在有什麽心事都不能和我說了嗎？”
“不是的。”少年忙轉頭看向楊舟，開口道：“我哥要帶我走。”
楊舟面色一黯，開口問道：“那你……怎麽回答的？”
“我不想走。”畢冬道。
“為什麽？”楊舟問道。
畢冬不自覺的轉開目光，而後又快速擡眼看了一眼楊舟，還是将那句“舍不得你”咽了回去，轉而道：“我哥他……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總覺得他有事情瞞着我，若他不告訴我，我是不會跟他走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楊舟心中閃過一絲失落，而後開口道：“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從哪裏來的？”
“他說是九朔山。”畢冬道。
楊舟道：“九朔山在過去的很多年裏，一直是除魔衛道的楷模，頗受衆人稱道。只是許多年前，有一任掌門不知因何變故入了魔道，後來還向許多大的門派下了戰書，聲稱要蕩平天下，當時淩烽派也收到過戰書。”
“啊？還有這回事，那淩烽派後來應戰了嗎？”畢冬問道。
“沒來得及應戰，那掌門便走火入魔了。”楊舟道。
少年聞言松了口氣，又問道：“那後來九朔山如何了？”
“後來那掌門被清理了門戶，可惜九朔山便漸漸沒落了。”楊舟道。
大概是因為門中出了個敗類的緣故，九朔山此後一直刻意低調，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這個曾經風光一時的門派。可是是近幾年，九朔山在不知不覺中，又漸漸有了複起之勢。
少年聞言心中閃過許多念頭，畢清寒并未向他提及過九朔山的這一段歷史，不知是刻意隐去了，還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
但是聯想到此前焱空真人的事情，畢冬總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
另一邊，焱寂到了安置谷主的院落。
谷主大概是有心為難，讓他在外頭等了近一刻鐘才出來見他。
谷主一襲紅衣，一如當年英俊不減，面上一絲歲月的痕跡都沒有，唯獨一頭白發看着十分紮眼，只一看便讓人覺得他定然是經歷了什麽巨大的變故，才會白了頭發。
而焱寂，步履蹒跚，老态龍鐘，已經全然沒有了當年的潇灑英挺，只剩一副風燭殘年的軀體，簡直讓人認不出來。谷主看着焱寂，好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焱寂反倒比谷主更為訝異，他幾步上前，一臉痛惜道：“好好的一頭青絲，怎麽就白了……”
谷主聞言回過神來，眼前這人聲音語氣倒是一點沒變，念及此他心中便有了幾分安慰。
“你胡子都白了，我頭發怎麽就不能白了？”谷主開口道。
焱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樣貌如今是個老人，他原是為了逗弄對方才僞裝成這般，方才見了對方一頭白發心中太過驚訝，險些露了馬腳。經由對方提醒，這才想起自己的用意。
“我一副殘軀，如何都不打緊，你這一頭黑發當真是可惜了。”焱寂做足了戲，顫顫巍巍的擡手想去摸一摸對方的的頭發，擡到半空卻突然頓住了，目光落在自己皺紋橫生的手上，似乎有些慚愧。
眼看他手便要收回去了，谷主卻突然伸手一把握住，而後引着對方摸了摸自己的白發，開口道：“摸起來還和當年一樣吧？”焱寂點了點頭，卻不敢擡眼去看對方。
“怎麽，頭發白了你就不願看我了？”谷主開口問道。
焱寂聞言一怔，低着頭道：“我已經老成這樣了，只怕你不會再願意叫我看了……”
谷主聞言不由失笑，開口道：“那你走吧。”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焱寂見狀忙伸手拉住對方手腕，開口道：“別走。”
谷主回頭看他，這會兒倒是斂去了眼中的笑意，問道：“當年為什麽要一走了之，走了之後連回來看一眼都不願意，我還以為你是找到了新的溫柔鄉呢！”
“後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焱寂道。
“我知道了，可是我還是想聽你解釋。”谷主道。
焱寂嘆了口氣道：“我不敢去找你，是因為我知道，只要見到你，我就會抛下所有的一切，義無反顧的留在你身邊。”若是他真那麽做了，便會終身背負着背叛師門的包袱。
“當年出事前，若非你在無為谷停留太久，淩烽山是那場變故或許也不會那麽慘烈，你師父也許不會死。所以你一直為此自責，說起來，我也與此事有着間接的關系，你自然不肯再與我親近。”谷主苦笑道。
“不是這樣的。”焱寂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一直不想面對你，怕的只是我意志消沉，讓你無端生出自責。”
況且，一切的可能都只是假設。
或許即便焱寂一直留在淩烽山不曾遇到過谷主，一切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可惜當年焱寂沒有這麽通透，看不明白這其中的因果。
谷主聞言一怔，沒想到焱寂竟然會有這樣的顧忌。仔細想想，若是當初焱寂離開師門毅然待在無為谷，他們自然能厮守，可天長日久，焱寂背叛師門的自責會越演越烈，到時候焱寂面對谷主難免會生出消極之意。
這對他們而言，自然都不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焱寂選擇了留在淩烽派，直到如今。
“我該謝謝你？”谷主開口道。
“不必。”焱寂擡眼望着谷主，伸手慢慢撫向對方的臉頰，低聲道：“我更希望你能……原諒我。”
兩人四目相對，焱寂的容貌逐漸退去蒼老，恢複了青年的模樣。谷主望着他的一頭青絲，開口道：“你當真是一點都沒變，可我卻是真的……”
“原諒我嗎？”焱寂又問道。
谷主伸手覆住焱寂的手背，而後抓住對方的手指驟然發力一掰，開口道：“扮成老頭戲弄我？信不信我給你下毒，讓你老得動彈不得？”
焱寂被對方反掰着手指，絲毫沒有要抵抗的意思，只開口哄道：“我動彈不得，還不是得賴着你？得不償失……”
“你以為我無為谷是什麽地方，說走就走，說去就去！”谷主憤憤的道。
“你若是願意，留在淩烽山也行。”焱寂道。
谷主聞言頓時沒了脾氣，放開對方的手轉身朝屋裏走去。
焱寂忙跟着對方，見對方似乎不大生氣了，這才松了口氣。
兩人雖多年未見，對彼此的脾性倒是都還記得清楚，一個知道怎麽适當的發脾氣，另一個也知道怎麽哄人。
谷主進門甩手便将門摔上了，焱寂快速伸手一擋，在門合上之前擋住了。他推門進屋，而後反手掩上了門，這才發覺屋裏挺熱鬧，有魚、有貓還有鳥……
久別重逢，連一點親熱的空間也沒有？
焱寂嘆了口氣，頓時覺得十分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