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麟 05

九月十五,白露剛過,蟲鳴息微,夜涼如水。

楚憑瀾襯衫外面套了件灰色薄毛衣,捧着零食嘎吱嘎吱地在沙發上吃,減齡得很。自從他賴上顧輕寒之後,就迷上了楚家絕不會出現的各種零食,之前生病顧輕寒把零食都藏起來了,最近他才總算吃了個過瘾。

天天吃完飯就在家裏各個角落嘎吱嘎吱。

顧輕寒把碗都擦幹淨放進消毒碗櫃,按了消毒按鈕,才從廚房出來,身上是和楚憑瀾一樣的灰色薄毛衣。

楚憑瀾一看見他,桃花眼便亮晶晶地盯着,像是看到面包蟲的倉鼠,瞬間把手裏零食都抛棄了。

顧輕寒被他看得側目看了看楚憑瀾放在客廳的落地鏡,蹙眉,“太淺了。”

“帥啊。”楚憑瀾脫口而出,補刀,“老穿得黑不溜啾有什麽好。”

顧輕寒衣品他是服的,只是顧輕寒偏好深色,黑白灰裏只要黑,加上聽雨樓的制服也是黑的,那一櫃子便幾乎都是深色。

“要我說,你們聽雨樓制服那黑樣,肯定是樓主嫉妒你們一個個比他長得好,要藏起來。”楚憑瀾起來去洗手,洗幹淨烘幹手,走回來端詳着顧輕寒,然後自豪地道眨眼,“帥呆惹。”

顧輕寒牽了牽嘴角,“你也很俊。”

楚憑瀾愣了一下,笑得更燦爛,仰頭親他一口,“那是,咱倆天造地設的一對。”

顧輕寒側頭回親他一口,搭着他的腰把人帶出門去。

“去哪?”楚憑瀾問着,腳步也沒停,反正顧輕寒又不會害他。

顧輕寒按了電梯,帶着他進去,平靜道,“飯後散步。”

等走到地鐵口,顧輕寒買票點了八號線相國寺的站,楚憑瀾才反應過來,“哇”地一聲,“你真的帶我去?”

“嗯。”顧輕寒把票扔給他,牽着他去進匝,叮囑道,“記得,你什麽都沒欠他,到了那裏別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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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憑瀾接過票,自然道,“不會。我和他有這麽熟嗎?”

顧輕寒給了他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暗示他,“我已經替你給了他最好的禮物了。”

楚憑瀾眼睛一亮,八卦之心上來了,“有秘密!來,我最喜歡聽秘密了。”

他鬧得起勁兒,一路纏着顧輕寒變着法兒問,下了站臺,上了車,坐在座位上,還在費盡心思套顧輕寒的話。

只是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單純想鬧顧輕寒。

“說嘛,不然我親你咯。”楚憑瀾在他耳邊呵氣。

“別鬧。”顧輕寒抓住他作亂的手,摁住他身子,“剛吃飽飯,想闌尾炎嗎?”

楚憑瀾明顯感覺到顧輕寒那根硬了,正存在感極強地硌着他,桃花眼這才看向周圍坐得滿滿的人,再看看一臉冷靜的顧輕寒,忍不住笑了。

後者懲罰般捏了他臉頰一下,換來楚憑瀾更燦爛的笑。

顧輕寒鳳眸映着他的笑臉,看了他一會,忽然說了句,“謝謝。”

計劃真正開始,沒有退路了,本來楚憑瀾大可以和以前一樣不回應殿主邀請,不被殿主這樣關注的,但只因為他的私心,還是把他帶來了。

更何況,比起穩妥,他更不願意楚憑瀾一個人瞎猜。西苑那一回的流血事件,有一次已經嫌多了。

“?”楚憑瀾看着他,忽然有些懂了,笑出單邊酒窩,裝模作樣扮了個鬼臉,“也謝謝你啊。”

要不是他,顧輕寒也不用對付湘夫人。他習慣封閉自己沒有錯,但既然愛了,那麽他和顧輕寒就是一體的。他該感謝顧輕寒,願意和他一起面對,沒扔下他,也沒像顧緣君一樣一夫當關一肩扛。

顧輕寒和他對視,薄唇牽起了笑。

楚憑瀾腦袋毫不避諱地在他胸口蹭蹭,感覺特別安心,擡頭問,“要我做些什麽嗎?”

顧輕寒長指刮過他臉側,“你在就可以了。”

好好活着。

楚憑瀾雖然顧忌場合有所收斂,但那親昵的舉動還是惹來不少關注,不少人暗戳戳地關注,到了站才依依不舍地下車。

乘客來來往往,唯有坐在他們對面的一個娃娃臉青年一直看着他們嬉鬧的剪影,不好意思地紅着臉。

「下一站:相國寺,乘客可換乘地鐵3號線或14號線。 Next station: …」

「相國寺站到了。 We are arriving at …」

娃娃臉青年跟着兩人下車,看着他們的背影,一副想上前又不好意思的模樣,直到刷了卡出了匝門,才在C出口追上兩人。

“寒哥,”娃娃臉青年親切地打招呼,看到楚憑瀾看過來,撓了撓後腦勺,露齒笑,“你好,我是十一,你是……?”

“十一衛,齊钰。”顧輕寒給楚憑瀾介紹了青年,又摸了摸楚憑瀾腦袋,自然地跟齊钰介紹,“這我愛人,楚憑瀾。”

齊钰驚訝地看着楚憑瀾,“傳說中的嫂子!”

楚公子他好幾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都遠遠見過,也聽說過不少傳聞,什麽冷若冰霜天煞孤星,什麽拒人于千裏之外,再看眼前桃花眼帶笑的人,完全不像。

青年想什麽都寫在臉上,讓人不覺得冒犯,反而讓人覺得讨喜放心。

楚憑瀾聽到那句“愛人”就笑了,尾巴都翹起來了,笑問齊钰,“什麽傳說,說來聽聽?”

齊钰沒想到他問,純情的青年被他笑紅了臉蛋,撓撓頭笑着不肯說。楚憑瀾也想得到,男人間的話題肯定離不開會讓眼前人臉紅的內容,笑意更深。

“你別撩他,”顧輕寒拍了一下他腦袋,“我去買點喝的,四季如意布丁珍珠多珍珠?”

楚憑瀾嘉獎地親了他一口,“嗯,要很多很多很多珍珠。”

齊钰看着楚憑瀾,感嘆道,“沒想到寒哥的愛人是這樣的。”

楚憑瀾看着顧輕寒在地鐵口不遠處的一點點排隊,問,“怎樣?”

齊钰笑了一下,“就,你這樣的才受得了他。”

楚憑瀾好奇了,“哦?為什麽啊?”

齊钰撓撓後腦勺,“我們一直覺得寒哥這種性格耍不到朋友來着。”

說完,看看那邊還在排隊的顧輕寒,又解釋道,“不過寒哥談戀愛之後變了好多。”

偶爾也會罰他們少做幾個俯卧撐。

楚憑瀾點頭,“他是很好的,給我洗衣服做飯搓背暖床。”

齊钰,“……”

這是我認識的寒哥嗎,我是認錯嫂子了嗎?

楚憑瀾想了想,又笑道,“活兒也超好,我簡直撿到了。”

齊钰,“…………”

唔,這個還真不知道,不過,為什麽他要知道?

買奶茶回來的兇神大人看到的便是齊钰這副微妙的表情,再看楚憑瀾一臉笑意,便把楚憑瀾的那杯塞給他,手背碰了碰他臉頰,“你又幹什麽好事了?”

“我在誇你啊,這也不可以嗎?”楚憑瀾無辜道。

顧輕寒瞥了他一眼,把吸管拆了插進楚憑瀾手裏的奶茶蓋裏。

齊钰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被自己的腦補逼得忍無可忍臉頰通紅,看到相國寺門前車流裏的一輛奧迪,瞬間見到救星一樣揮手,“八爺!我們在這裏!”

相國寺早關門了,他們出地鐵站時就已經聽到了園區的清場公告。無論是否被邀請,自然都是憑本事進去的。

說是這麽說,但有頭有臉的都是驅車而來,各色的跑車轎車在門口排成長龍,毫不避諱,反正對他們而言也就是多一個讓人聞聞楚家特制的“驅風油”消除工作記憶的步驟而已,也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

那輛奧迪的主人顯然聽到齊钰的聲音,開車經過他們,搖下車窗,一個穿着黑唐裝戴着小圓墨鏡的青年露出臉來,雖然看不清全臉,但也能瞧出來他五官深邃陽剛,像是混血兒,“嗨,你們怎麽坐地鐵來?”

那些騎單車來的散人都已經被嘲笑了。

“嗨,我窮嘛,”齊钰說着,想起還有兩個財主在隔壁,又撓撓後腦勺。

楚憑瀾笑他,“你再撓就要禿啦。”

“你和顧家小子什麽關系?”八爺把墨鏡拉下來,露出淺褐色的眼睛,饒有興致地看着楚憑瀾。

顧輕寒睨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楚憑瀾覺得眼前的人眼熟得很,聽他這話便笑了,“這麽有夫夫相嗎?”

八爺被他逗得哈哈笑,“有意思,十二衛就他一個沒穿制服,還和你穿情侶毛衣的。”

楚憑瀾桃花眼笑看回去,“你也很有意思。”

八爺把墨鏡戴回去,拇指指指自己的空車,“要不要順你們一程。”

顧輕寒看着那車流,道,“你還是先安葬你媳婦吧。”

楚憑瀾笑看着八爺開着媳婦加入停車隊伍,若有所思。

三人從側門進了園區,殿主安置的守衛帶着三人往安置貴賓的大雄寶殿走。

“為什麽要叫他八爺。”楚憑瀾問。

顧輕寒,“他清穿看多了。”

齊钰,“……”

寒哥,八哥知道你這麽诋毀他嗎。

“這樣。”楚憑瀾想了想,又問,“他叫什麽?”

顧輕寒,“你不是天天用我微博撩他嗎。”

楚憑瀾,“???”

“房奕?那個大波妹是他?!”

齊钰,“……”

貴圈真亂。

楚憑瀾想起來了。他在顧輕寒幻境裏看到那個和九衛一起來押送遺孀的,也是剛才那人。所以房奕就是八衛?

顧輕寒聽着楚憑瀾對房奕的稱呼,鳳眸染上笑意,“嗯。”

守衛領着三人進了大雄寶殿,把人帶到各自的位置。場上主座坐着不少魂圈的長輩,包括湘夫人和沈禦笙都在,看了的确貴賓都被安置在這,而閑人都在鼓樓廣場候着。

“你和他關系很好。”楚憑瀾道。

顧輕寒,正看到場的十二衛,發現還真是都穿一身黑,想起楚憑瀾的調侃,牽了牽唇角,道,“是個好對手。”

楚憑瀾意味深長地“哦”一聲,“好對手就是好朋友。”

想起房奕那一身打扮,楚憑瀾問,“他衣品都這麽奇特的嗎?”

顧輕寒,“他年輕的時候,去過京城出任務,潛伏了半年,穿什麽都往那邊靠。”

楚憑瀾聽得一頭霧水,“哪個京城?”

顧輕寒看了他一眼,“紫禁城。”

楚憑瀾笑,“北京就北京,還紫禁城。”

顧輕寒長眸帶着笑意,看着他沒說話。

楚憑瀾反應過來,湊近他小聲問,“哪個紫禁城?”

顧輕寒欣賞地刮了他鼻梁一下,“清朝。”

楚憑瀾“……”

“你丫蒙我的吧,他看起來才多大,看着和你差不多啊。“

兇神大人不高興了,道,“一百五十多歲吧。“

楚憑瀾,“一百五十多歲?”

“一百五十多歲?!”

顧輕寒被他的表情逗笑,揚眉,“禍害遺千年,說不定你也能活那麽久。”

楚憑瀾認真了,“不行,等會得去請教一下他怎麽保養的。”

顧輕寒,“他那是狗屎運。”

楚憑瀾一直纏着他問,顧輕寒就是不說。

“說嘛,今晚回家給你咬?”楚憑瀾在他耳邊呵氣。

顧輕寒不為所動,“我要你咬用得着用這種法子?

楚憑瀾,“……”

還真不用。

忍了一會,楚憑瀾又問,“好想知道啊,你忍心我這麽煎熬嗎?”

顧輕寒,“忍心。”

楚憑瀾腦袋在他肩上蹭到他胸前,仰面看着他,眨眨眼,“說嘛,不然等下我去找他問。”

顧輕寒低頭看他,給了他一個“你去,回來就慘了”的眼神。

楚憑瀾撇嘴,道,“不然我就騷擾你了。”

坐兩人前面的同僚聽到這裏終于受不了了,背影都在顫抖,顯然在笑。

顧輕寒看着他,眉毛一揚,沒說話。

楚憑瀾還真動手了,顧輕寒伸手卡着他的魔爪,他還預判顧輕寒的套路,反手就是一招猴子偷桃,摸到某個硬邦邦的物件,得意地笑出單邊酒窩。

顧輕寒,“……”

不該教媳婦自己的拳法套路。

顧輕寒把他的爪子拿開,還真給他說了。

十二衛分上六衛和下六衛,但無論上下,大多都是世家,畢竟世家歷史悠久,底蘊深厚,難以撼動,培養的機制也都各自成熟,每一輩都有人才頂上。

但房奕就是其中少有的散人。其人正如他的存在一樣奇葩。他沒有家小,似無根浮萍,偏偏正是如此,在聽雨樓才無所顧忌。

而且他不知道哪來的狗屎運,某次在清宮潛伏了半年,意外收了某位王帝的魂,也不知道是沾了天子之氣還是王八之氣,外貌一直沒變。

而且至今,他已經一百五十多了,不僅還沒挂,而且那樣的痞子心性,許多新人都被他蒙過。

楚憑瀾聽完,忽然來了一句,“看來小皇帝也是喜歡大波妹的。”

顧輕寒,“……”

前面偷聽的同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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