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事實上,臨子初說任何一個其他的名字,千晴都不會這樣驚訝。

他先是低低念了兩聲‘臨子初’,随後情不自禁大笑出聲。

臨子初皺眉,問:“緣何發笑?”

千晴道:“笑你大吹牛皮,還說沒騙我。”

臨子初認真道:“我不曾騙過你。”

“那我可不信,”千晴緊緊抓着臨子初手腕,将他往外拉,口中說:“這裏太黑,你出來,讓我仔細看看。”

說着,推開房門,兩人一前一後,拉拉扯扯離開昏暗的房間,走到外面。

千晴邊走邊問:“你果真是少莊主?”

“嗯。”

“我只遠遠見過少莊主一面,不過現下看來……”千晴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臨子初,道:“還真是有點像。”

臨子初咳了兩聲,正要說話。

千晴便道:“但我沒聽說過,少莊主有這般嚴重的咳疾。”

如果開脈大典那天,臨子初咳嗽一聲,千晴自然會立即将他認出來。

可那天少莊主的聲音分明清朗無暇,全沒有此時臨子初說話時的沙啞。

臨子初道:“我很少同旁人說話。”

“哦?對了,你說話才會咳嗽,原來如此。”千晴點頭,卻不太信,眼睛仍仔細看着臨子初的臉。

臨子初之前解開了發帶,因此黑發全披在肩上。他靜靜地看着千晴,頓了頓,而後原本垂直的長發無風飄動,青絲如墨。

周圍的氣氛陡然變了,千晴只覺得身體變得很重,心髒好似被秤砣吊住,想擡起腿來都很困難。

臨子初開口道:“這是煉氣一段的靈壓。我使用靈力時,就不會咳嗽。開脈大典那天也是這樣。”

千晴一聽,果然是當日那個清朗的男聲。他嘆了口氣,道:“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

千晴奇了:“那你為什麽住在委陵閣?又舊,又孤僻,沒有一個仆人,真……真是奇怪。”

臨子初反問:“安靜些不好嗎?”

“好啊……”千晴頓了頓,哀叫一聲,“你為什麽不在第一次見到我就說你是少莊主?”

臨子初收回靈壓,有心想開口解釋,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想解釋什麽呢?

偌大的臨家莊,衆人對他畢恭畢敬,見面如履薄冰,不敢擡眼看他。便是親生兄弟,也不敢當面掠其鋒芒。

父親對他抱有厚望,想要他拜入仙宗門下,過幾日便要前往擎天之柱,背井離鄉。

再說擎天之柱路途艱險,九死一生。仙宗怙才驕物,哪肯輕易便收他。

臨子初年僅十六,看上去少年老成,然則內心深處,實不願總肩負那如山的重擔。

哪怕是能和千晴肆無忌憚的扭打一陣,也好過一生一世,都要在求仙之路,踽踽獨行。

然而話在口邊,卻又吞了下去。

千晴觀他面色平靜,眼神卻閃現彷徨的情緒,于是故作放松地伸了個懶腰,猶豫了一下,認真道:“大丈夫言出必行。之前說要與你結拜兄弟,哪怕你是世不能容的惡賊,都定不能阻我。何況你是少莊主呢?”

臨子初一言不發,眼中卻有喜悅的光芒。

千晴笑道:“旁人說少莊主天人之姿,舉世無俦,我只當是笑話,全不知竟然是真。不知哥哥看不看得上小弟,可願同我結拜?”

“我……”願意二字幾要脫口而出,然而臨子初性子內斂,心中雖然急切,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千晴大悅,抓住臨子初手腕就向前走,道:“走,随我去喝結拜酒。”

仰頭長笑道:“哈哈,我又有了個兄弟。”

見千晴如此高興,臨子初也不由替他喜悅起來。

臨子初邊咳邊道:“今日我随你喝酒,再過幾日,你随我一同前去擎天之柱,可好?”

千晴一怔,問:“什麽?”

“他日我要去拜訪仙宗,若有緣,便要拜入仙宗門下。”

千晴松開臨子初的手,猶豫着說:“帶我這樣的凡人,不會麻煩你嗎?”

臨子初右手食指朝千晴緩緩靠近,只見他指尖閃過藍光,點在千晴手背上。

千晴只覺得一股沁人的涼意自手背傳來。

臨子初問:“你覺得怎樣?”

“……涼。”

“還有呢?”

“沒有了。”

臨子初道:“你卻不知,若真是凡人,我這一點,能凍結對方生機,根根血脈再無法流動。”

千晴愕然,看着臨子初長而瘦的手掌,問:“所以呢?”

“所以,我帶你去擎天之柱,非是公私不分,而是……實是懷疑你開脈結果有些問題。”

千晴聽了他這話,便如痛飲整壇烈酒般,渾身暖洋洋的,只覺世上再無臨子初這樣的好人。

臨子初道:“只是去往擎天之柱,路途艱辛。都雲:擎天有三險,險險不通山。千晴,你可願随我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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