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忐忑了兩天以後，許言華和同班同學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列車。列車上許言華一直沒有說話，他真的沒有那個心情。這大概是許言華心情低落的最久的一次了，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內心的困擾，他不想再麻煩靜靜了，總這樣一有感情問題就去找靜靜，許言華擔心自己會讓靜靜不舒服。這個自然也不能跟父母說，因為他倆本來就是麻煩自身。更不能跟劉照說，不僅劉照根本不會考慮到這些，而且只能徒增劉照的煩惱，甚至讓他們兩個大吵一架。

下了火車，再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父親花白的鬓角和母親臉上的細紋，他突然不敢直視父母的眼睛，但是又必須裝出一副自己平時的樣子來。許言華深呼吸了一口氣，拼命地調動着自己的面部肌肉群，想象着高興的事情，強迫自己淺淺的笑着，注意着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微小的面部表情，從內到外的相信自己和之前沒有區別，從內到外的強迫自己忘記劉照。這件事情許言華做過很多次，他不相信會有破綻。

可他錯了。

一家人見面，許言華的父親就問了一個平常就會問的問題：“找女朋友了嗎。”

這只是一句打開話題的陳述句，如果是平時的許言華自然是不在話下：“哪有啊，誰看得上我啊。”可是這次許言華想要回答的時候，劉照的樣子在腦子裏飄了過去，許言華沒有克制住的眼角微動，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沒……沒有啊，別問這個了。”

許言華的母親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許言華感受到了母親看他的眼神，瞬間心裏的防線就崩潰了，而且是潰不成軍，摧枯拉朽。抿了抿嘴唇，把即将要湧出來的眼淚憋回去。幸虧他父親并沒有在意這個和平時差距并不大的回答，也就開始聊別的話題，許言華也就變回了之前的那個許言華。

但是許言華自己知道，自己那層故作堅強的白垩的堤壩已經碎成了粉末。

剛回家的幾天注定要去姥姥家應卯，和劉照的交流也少了很多，因為畢竟在老人那裏，總是看手機不太好。劉照倒是一有機會就找許言華聊天，許言華只是回一些簡單的話。

終于，劉照提出要約會。

晚上回到自己家，許言華狀似不在意的提起：“明天有個同學叫我出去玩兒。”

“哪個同學？”

“呃……高中同學。”剛說完這句話許言華就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許言華你TM又不是不知道你高中有幾個朋友你爸你媽都知道，連忙補了幾句，“我們高中宿舍同學聚會，我晚上肯定回來吃飯。”

呸呸呸，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是什麽。平時的許言華哪裏會說這種話，典型的不打自招啊。許言華下意識的偷瞄了一眼坐在一邊繡十字繡的媽媽，應該是沒有什麽端倪，看起來很是平靜。

“行啊，跟你姥姥打個電話說明天不去了。”坐在一邊的母親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擡頭看了看許言華。許言華連忙聽話的去打電話，生怕此事有變。

許言華的父親進屋給許言華拿了兩百塊錢，許言華接了過來。跟父母說了句以後就回到了屋子裏，玩着手機。耳機裏面傳出了《忽然之間》：“我明白，太放不開你的愛/太熟悉你的關懷/分不開，想你算是安慰還是悲哀/而現在，就算時針都停擺/就算生命像塵埃/分不開，我們也許反而更相信愛。”

許言華想哭，他覺得好累，每一句歌詞都在許言華的心上刻下了一道很深的刻痕，但是這一道道刻痕卻讓許言華所有的崩潰與不忿的情緒都找到了出口，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一樣滾了出來。許言華調成了單曲循環，眼淚漸漸的收住了。

現在許言華不想要離開劉照，不只是不想這麽簡單，而是離不開。許言華自己的這些經歷是沒有傾瀉的通道的，他只能跟劉照說。其實根本不需要說，只需要坐在劉照旁邊就能感受到被理解，不需要任何語言就能夠讓許言華完全放松。

大概這就是愛情？許言華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八點左右，就聽到了一陣電話鈴聲。迷迷糊糊的許言華接起電話，就聽見劉照的大嗓門：“喂，小約。”

“啊？和尚你瘋了？不是說好十點嗎？”由于約好的地方裏許言華家很近，所以許言華也沒想起這麽早，結果劉照一通電話打過來，許言華懵了，一看時間才七點五十，瞬間就炸了。

“對啊，所以我先來找你了。我現在在你家附近，再有十分鐘就到了。”

“卧槽，你有病啊，我還沒起床呢。”

“我TM就是想早點看到你，這都十天沒見過你了。”

“十天。你十天都等了，這兩個小時等不了嗎？”

“越接近，越想你。快下樓，早飯我請你吃。”

“好，別着急，我這就去。”許言華挂斷了電話，跟父母說了一句就出門了。走到樓下，看見劉照正在附近的公交站牌等他。小跑兩步擡腿就踢到了劉照的屁股上，劉照炸毛一樣的轉過身去一巴掌就拍在了許言華腦袋頂上：“卧槽，誰TM踢我。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誰TM讓你吓唬我來着。”

“哈？我吓唬你，我這是正常的表達我的感情好吧。你TM知道我這幾天有多煎熬麽，每天對着我媽那個仿佛已經看穿一切的樣子，我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一樣，整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要不是你突然提起和你姐姐說了咱倆的事情，我也不至于擔心我怎麽跟我爸媽坦白好吧。”許言華一邊揉着自己的頭頂，一邊抱怨着。

“對不起啊，小約，我不知道……”劉照伸出左手摸了摸許言華頭頂上自己剛才打的地方。

許言華像是觸電一樣被彈開：“你想幹什麽？光天化日的。”

“切，誰會這麽敏感，我和兒子們也經常這麽鬧着玩啊，你別想太多了。走，玩去。”劉照不由分說的就拉着許言華上了剛剛趕到的5路公交車。

游玩一天，所有的不開心似乎都不見了。下午劉照送許言華回家的時候，許言華一直在想着白天劉照說的話，突然覺得自己想的确實有點多。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開始患得患失，滞步不前。明明自己信老莊的，順其自然的道理不知道什麽時候喂狗去了。算了，不重要，放寬心就好了，本來也看不出什麽來。

回到家裏，本來正和劉照聊得火熱，結果卻接到了來自現在宿舍長王哲民的信息：“小華華，我有事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恩，就是沒有玩的過程（其實是作者作為資深宅，外加單身二十多年沒出過門根本不知道該寫啥，讀者大大就湊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