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言華去上課了，劉照回到自己宿舍。關于許言華現在的狀态，他聽于燕子說過。那天和于燕子聊天聊到許言華睡着，于燕子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說許言華的性格問題。

總結下來，大概就是許言華很容易适應一個地方，适應新的朋友，但他誰也不真的相信，包括他的父母。但是于燕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才讓許言華變成這個樣子的，許言華會跟很多人傾訴，但是每個人知道的關于許言華的秘密都只有一小部分，所有人知道的東西湊在一起，像拼圖一樣，但是還是缺了一塊，他誰也不會說的那一塊。

劉照有點頭疼，他沒想到這麽快就對上了許言華在于燕子嘴裏最大的糾結點。

那天于燕子坐在劉照旁邊，沒有看他，眼睛盯着湖面：“華華很犟，認死理兒，鑽牛角尖兒。從小他沒在我們身邊待多長時間，他姥姥他姥爺帶大他的，四年級才接回來的。後來就上了你們那兒初中部，兩個星期回來一次。華華從小就懂事兒，打電話從來不說壞事兒，有時候都聽見哭腔兒了，他還是不說。我心疼，但是都已經這樣了，我們也沒條件讓他轉學，心疼也沒辦法。”

于燕子笑了笑，看着湖水的眼睛裏都是水汽：“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他，他爸爸身體不好，一家人都得圍着他爸爸轉。本來就錯過了最好的溝通時間，後來他也就不願跟我們說了。”

劉照沒說話，坐在這兒開始，于燕子就一直沒停過。把所有她對許言華的了解，一字不落的說給劉照聽。劉照現在才知道，自己那時候一走，給許言華留下多大的影響。

那時候許言華剛剛開始準備相信劉照，劉照就不聲不響的走了。這層殼，就又長好了。那層殼裏面的東西二十年了沒讓任何人看過，但凡決定邀請人進去了，那麽那個人當然得經過精挑細選，寧錯過，不随意。許言華現在可以接納這層關系，因為他還喜歡劉照。但是想再一次對劉照敞開心扉，就會擔心劉照會不會再次離開，許言華願意相信劉照的話，但他不敢相信。受過一次傷，還談什麽義無反顧，更何況，他本來就很難相信別人。他覺得大不了就誰也不依靠，自己就能活得很好。

劉照突然有點心疼，這時候于燕子又說話了：“阿姨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明白，華華這個心結，你得自己打開。我和他爸爸沒辦法插手，他畢竟長大了。阿姨看得出來，你真的喜歡華華，華華也挺喜歡你的。對華華來講，你的意義也許是不一樣的。正因為如此，他絕對不會把家裏的情況主動地都告訴你，他害怕萬一你沒那麽喜歡他，就會因為這些事情離他而去。另一方面他希望你們能走到最後，那麽就必須要讓你知道這個不怎麽牢靠的家庭。他早晚有一天會鑽進這個牛角尖裏，就算他希望你們能走在一起，也不敢賭，他從來都這麽謹慎。現在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有心理準備。至于怎麽選，你自己做決定。”

劉照攥了攥拳頭，經過這麽長時間，許言華三個字早就刻在了他的骨頭上，他不想也不會放手。他對許言華的這份喜歡沒有随着時間消散，反而越來越濃厚。許言華不相信他，沒關系，慢慢來，早就決定了把一輩子交給他，他不信解不開許言華心裏的那個疙瘩。許言華家裏的麻煩？那有什麽麻煩的，誰家沒一兩本難念的經。

“我會的，阿姨您放心。”

“我放心。”于燕子沒看劉照，為了許光興，她已經身心俱疲，這是個好孩子，華華交給他，她放心。

回過神兒來，劉照發現已經不早了，揉了揉頭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自己一個人幹想是想不出頭緒來的，時間還長。劉照換好籃球服，在外面罩了件外套，他先去許言華上課的教室接他。

下課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教室裏也很快就只剩下寥寥幾人。許言華一般走的很晚，他說他搶不到飯，也就沒必要這麽早去。劉照走到許言華身邊，屈起食指敲了敲許言華的腦門兒，許言華看見是劉照，就開始收拾東西：“你還來幹嘛，不直接去籃球場？”

“又不急，先陪你去吃飯，不然你胃又該不舒服了。”

“那就這麽弱了，早吃一會兒晚吃一會兒沒什麽關系。”說話間，許言華已經收拾好東西了，轉頭跟坐在他旁邊的溫義說，“下午把你寶寶待上，再從我的桌子上把我的生化課本給我拿上，我中午不回宿舍了，手機可能會沒電。”

“好嘞，那你先去把位子占了吧。”

許言華點了點頭，拎起書包拉着劉照出門了。看着食堂裏面人山人海的樣子，許言華突然沒了胃口，轉頭問了句：“和尚你吃啥？”

“哪家人少就吃哪家，那邊烤肉飯就行，人不多。”

許言華環顧四周，每張桌子上都坐着一兩個吃飯的同學，朝天翻了個白眼：“哪裏有地方坐，買個手抓餅吧。”

剛好一對小情侶吃完飯端着盤子走了，劉照二話沒說立刻沖過去一屁股坐下了，敲了敲桌子，滿臉的表情都是在向許言華炫耀。許言華沒辦法，走過去把書包放在凳子上，就去買了劉照說的那家烤肉飯。

端着飯回來，看見劉照還在那坐着玩手機，覺得很奇怪：“你不吃飯？”

“我接你以前吃了，一會兒運動也不能吃太多。”

“什麽時候這麽會養生了。”

“還不是你身體不好，跟你在一起以後什麽都得學着。”

“哪就這麽弱了，我還能再熬三天三夜。”

“你真是，身體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還不注意。”

“得嘞，看你那個小媳婦兒樣。”許言華盯着面前的飯，把馬上湧上來的眼淚憋回去。說不感動都是假的，劉照對他真的很好，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越來越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劉照。心裏那個攥着拳頭的小人兒又攥着拳頭鑽出來了，提醒他，你得努力。許言華笑了笑，那感覺很無奈，他也不知道這次這個小人兒能在他心裏活躍多久，只能希望不要再一覺睡醒，那一點點熱情早已消失殆盡。

劉照看見這樣的許言華，有點心疼，不對，是非常心疼。現在他已經知道許言華為什麽經常不經意間流露出不開心的樣子，這讓他覺得自己無能，因為他實在是無能為力。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着，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個比方，許言華的殼裏面，很嬌貴，其實大家都一樣，一開始都很嬌貴。但不一樣的是，溝通良好的話，能讓他們很輕松的接受正常的磨砺，那東西就會慢慢變得結實。但是許言華小時候沒人管這個，老一輩的顧不上，也容易想不到，畢竟很多年沒做過父母了，他們年輕的時候家裏孩子多，孩子與孩子之間就能交流了。再加上父母不在身邊，有心無力。一顆野生野長的心髒是沒有辦法自己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好容易覺得我喜歡的人可以進來了，把殼打開了，結果那人沒進來，那殼可沒辦法說關就關，關上的過程中，一些灰塵進去了，那些嬌貴的東西沒辦法接受，受傷了。同一個人想再進來？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