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想追随心的方向
紀風鳴趕到健身房的時候,江時初應該還沒來,他在裏面晃了兩圈也沒看見他人,又不好意思發微信問他什麽時候來,便上了跑步機,先跑了起來。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江時初突然走到他面前,沖他笑了一下,然後上了前排斜對面的一臺跑步機。紀風鳴盯着他的背影,心跳開始加速。他知道這無關運動,現在就是站在平地上,心髒一樣砰砰亂跳。他覺得自己這樣真的挺危險的,如果江時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直男怎麽辦?自己對他一發不可收拾的心動感覺,最終如何收場呢?
他逼迫自己轉移視線到面前的屏幕上,但要死不死的,江時初總在這個時候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會回頭來看他一眼,并沖他微微一笑。他覺得一口老血都快噴出來了,實在抵擋不了他那充滿媚惑又溫文爾雅的樣子。
一個半小時的健身,他簡直就像在渡劫,尤其是一起去洗澡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盡量在回避江時初的身體了,但仍然覺得鼻血都快流下了。雖然江時初的身材并沒有好到像健身教練那樣的肌肉精壯、線條優美,但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性感,讓他有一種想要撲上去的沖動。
他好想念一段佛經,壓壓自己蠢蠢欲動的春心,不然都要有生理反應了,可他哪裏會什麽佛經,只好悄悄哼起了《大悲咒》。不料耳尖的江時初還是聽到了,問了他一句:“哎?你信佛?”
“啊?”紀風鳴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只好順着說下去:“啊……啊!”
“真看不出來,你外形挺非主流的啊。”江時初笑了。
你才非主流呢!紀風鳴瞪他一眼。
“別生氣。”江時初笑着說:“其實我挺喜歡你這種紮小辮的文藝範兒,特別有藝術氣息。”
“你別再說了,我都想順着下水道淌出去了。”紀風鳴覺得自己現在要是跳進浴缸,水都能立刻咕嘟出氣泡來,他整個就是一個熱得快。
好在接下來江時初沒再說別的,只說洗好了,先去換衣服了。
紀風鳴長出一口氣,直到把一身燥熱憋回去了,才走出沐浴間。
江時初的家離健身房并不遠,隔了兩條街,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當然,紀風鳴估算了一下,離自己家也不遠,大概20分鐘的腳程範圍。只是他上下班不會經過健身房和江時初住的那個小區周邊街道,所以即使住的這麽近,也從來沒有在路上碰見過。
江時初的家住15樓,一梯兩戶,大約120個平方,兩室一廳雙陽結構,理想的高度、理想的戶型和安靜的環境算是非常完美的家了。只是……紀風鳴覺得他幹淨整潔的家裏仿佛十分缺少生活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自己今天要來,他刻意收拾過,還是他平時就這樣的生活習慣,連垃圾桶裏都是幹幹淨淨的,要不是知道這是小區住宅,還真有一種剛剛入住酒店房間的錯覺。
“你随便坐,我去拿晚餐。”江時初放下鑰匙,就準備進廚房。
“拿?”紀風鳴不解地問了一句:“你已經提前做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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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江時初回頭笑了一下。“我就做了點準備。”說完就進了廚房。
紀風鳴丈二和尚摸不首頭腦地坐進沙發裏,伸着脖子看着廚房門口,直到江時初端了一個巨大的托盤出來,他才立刻明白過來,原來,江時初所謂的廚藝,就是涮火鍋!
紀風鳴詫異地都忘了上前幫他接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托盤裏的東西一一放到餐桌上,才忍不住問道:“你……精湛的廚藝……就是這樣?這好像……還是火鍋店的外送服務吧?”
江時初扶了把額前的流海,略有尴尬地笑笑說:“我今天……沒怎麽……來得及。”
“我沒那麽好騙。”紀風鳴沒打算就這麽輕意地放過他,追問道:“你那個廚房,我離這麽遠都看得出來,除了燒點開水,都沒怎麽用過吧?”
江時初被揭穿地聳聳肩,笑了笑說:“老實說,我不會做飯。”
紀風鳴對着天花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認真地看着他,問道:“說吧,今天請我吃飯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江時初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
紀風鳴坐回沙發,眼睛仍然執着地盯着他的臉。
江時初也在對面坐下來,隔着桌子,向他伸過一只手,認真地說:“我想今天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江時初。”
紀風鳴本能地把自己的手也伸過去,他和握了握,本能地說:“我叫紀風鳴。”
“嗯,你好。”說完,江時初收回手并雙手交錯握在一起,姆指和食指相互揉搓着,眼睛也只盯着自己的手,小聲說:“我平時沒什麽能夠說話的朋友,我覺得我們挺談得來,也……有很多類似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可以深入的接觸一下。”
紀風鳴似乎嗅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禁不住問了出來:“你……是不是……離婚了?”
江時初擡起頭來有點驚訝地看着他,尴尬地笑了:“這……你都看出來了?”
紀風鳴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就你家這環境,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哪裏像有老婆的樣子?”
江時初無奈地笑笑:“其實她在這裏一共也沒住上過三天,三年多了,一直我一個人生活的。”
“你們……”紀風鳴心裏莫名地産生一種期待,期待一個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江時初給火鍋通上電,然後看着他問:“還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的那個火鍋店嗎?”
紀風鳴點了下頭:“記得。”
“和我一起去的還有一個女人。”
“也記得。”
“就是她。”江時初嘆了口氣。“那次去,就是談離婚的。”
“哦。”紀風鳴不知道該不該再問下去,有點猶豫地看了看他。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江時初坦蕩地對他說。
紀風鳴咬了咬嘴唇,心情複雜地問了出來:“你……到底是直的還是彎的?”
江時初笑了,似乎他問了一個好笑的問題。
“你笑什麽?”紀風鳴有點尴尬地瞪他一眼。
“你看不出來嗎?”江時初無奈地扯扯嘴角。“我以為你對同類挺敏感的呢。”
“你……”紀風鳴感到自己緊張地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什麽意思?”
“我和你一樣啊。”江時初毫不掩飾地回答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你是了,沒想到我們都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你竟然都沒看出來我是不是。”
紀風鳴瞪大眼睛平靜地看着他,內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了。他是彎的?他也是彎的?他會不會也喜歡自己?應該是的吧?不然為什麽把自己騙到他家裏來吃飯?真的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嗎?應該不止這麽簡單吧?應該是有什麽更重要的事要說吧?
“你怎麽了?發什麽呆?”江時初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哦……”紀風鳴這才回過神來,“我……沒那麽敏感,你如果不告訴我,我真……真沒看出來。”他揉揉鼻子,故作鎮定地笑笑。“何況你是個已婚人士,我就沒往那方面想了。”
江時初輕輕地嘆了口氣:“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不在父母身邊生活,并不代表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記得。”
“我十幾歲的時候,父母就知道我是了,只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直企圖我能改過來,所以逼我看各種各樣的心理醫生,還給我介紹各式各樣的女孩兒,想讓我變得所謂正常。一開始,我努力過,甚至妥協過,但沒用,天性這種東西是壓不住的。”江時初往剛燒開的火鍋湯裏扔了一盤羊肉卷和一盤牛肉丸。“我父母在老家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不會因為我而選擇默默無聞的生活,所以我只能離開家鄉,到外地求學和工作。畢業以後,他們又催我結婚,甚至以死相逼。沒辦法,我只好在一個無性婚姻的網站上找願意和我形婚的拉拉。”
“無性婚姻?”紀風鳴睜圓了眼睛,無法置信地看着他:“還有這樣的網站?”
“嗯,有,網站除了Gay和拉拉以外,還有許多因為各種原因不想過性生活或是失去性能力的異性戀群體,為了減輕社會壓力不得不結婚。在這裏大家更容易找到同病相憐的人,相互間沒有隐瞞也沒有欺騙,雖然大多數婚姻是形式上的,但和騙婚有本質上的區別。”
“還有這種操作?”紀風鳴抓了抓頭皮,幫着下了幾片紅薯。
“大多數都是走投無路的人,為了給父母一個交待,為了不想面對各種社會輿論,這至少是一條走得下去的道路。她就是我在這個網站上認識的,也是家長給的壓力太大,甚至兩次嘗試輕生,為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不得不形婚應付家長。”
“那……為什麽現在又要離婚呢?”
江時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才說:“她父母一年前出去旅游發生了意外,都已經不在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勸她離婚的,但考慮到她還在父母離世的悲痛中沒緩過來,所以沒說。直到她和自己真正的伴侶想通了,決定去國外注冊結婚,才跟我提出來離婚。”
聽到這,心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的紀風鳴又想起另外一個擔心的問題:“那你爸媽那邊,你怎麽交待?”
江時初沉默了一下,才小聲說:“離婚的事,他們已經知道了,但他們不知道我是形婚,他們以為是我沒盡到丈夫的責任,才讓老婆對這個家沒有眷戀的。我現在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逼我再婚,但我覺得至少可以緩沖幾年,也許過些年,他們可以慢慢接受我。”
紀風鳴并不樂觀地對着他嘆了口氣。
江時初領會地笑笑,然後把紀風鳴面前的筷子拿起來塞在他手裏說:“可以吃了,別嫌棄這頓不是我親手做的飯。”
紀風鳴接過筷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幾分鐘的功夫江時初就把自己的過去說完了,但那麽多年的痛苦掙紮、孤獨和無奈,是多麽漫長的一個過程,他一直一個人默默承受着,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忍耐力?
“你怎麽不吃?”江時初納悶地看着他,有些緊張地問:“是我把你給吓着了?”
“沒有,沒有。”紀風鳴伸出了筷子,小聲說:“沒想到,你承受着那麽大的壓力,平時看你,還真看不出來。”
“習慣了。”江時初邊吃邊說:“痛苦和折磨挂在臉上,并沒有人會同情你,只能換來更多私底下的鄙夷和嘲諷,何必呢?”
紀風鳴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這個社會中冷漠和無知的人太多,理解和支持他們的人太少,別說那些跟自己沒有什麽關系的陌生人,就是親生父母又如何?江時初的父母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他的父母就能接受了嗎?雖然他們還不知道他是Gay,但他也清楚,如果他們一旦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比江時初父母好多少。
心不在焉的紀風鳴在江時初給他碗裏夾了好幾次菜之後才察覺到,這才連忙說:“你別管我了,我自己來。”
“想什麽呢?丢了魂兒似的。”江時初笑了笑。
“也沒什麽,就是聽你說了這麽多之後,覺得幸福離我們這類人實在太遙遠了。”
“還是要看自己想不想把握吧。”江時初不以為然地說:“反正,我不想放棄,我的人生才過去不到30年,剩下的幾十年,我不想就這麽認了。”
紀風鳴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對,是不能認,憑什麽要認?”
“那……你呢?”江時初認真地看着他。“你經歷過痛苦嗎?你有面臨的困惑嗎?”
紀風鳴苦笑一下:“我又不是十五六歲初出茅蘆的小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該經歷的也經歷的差不多了,只是父母沒逼的那麽緊,目前還不用考慮結婚這件事。至于感情,被人甩過,也甩過別人,有些傷當時覺得痛不欲生,可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現在沒什麽大的困惑,就是不知道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到底在哪兒,什麽時候來。”
江時初看了看他:“那麽說……你也沒有放棄尋找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嗯,沒有。”紀風鳴又點了點頭,然後默默地在心裏說了句“多希望他就是你啊!”
江時初笑了:“那,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接着聊,看看我們距離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還有多遠。”
“好啊。”紀風鳴也笑了笑,開始認真吃飯,不認真吃也不行啊,他現在心裏亂的跟被貓撓過的毛線團似的,再不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他都能嚎幾嗓子了。
兩人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江時初打電話給火鍋店,約了15分鐘之後來取竈具。
等到火鍋店工作人員上門來取竈具的時候,一直以來吃老媽做的飯長大的紀風鳴被他們全方位的服務震驚到了,進門前他們套上一次性腳套,然後迅速地将竈具收進箱子,還把沒吃完的食物規矩地擺進塑膠盒放進了冰箱,接着旋風般地把餐桌給收拾了,最後把裝滿垃圾的大塑料袋提了出去。等他們走了以後,兩個人對着如同剛進門時空空蕩蕩、輕輕爽爽的客廳,不免有些尴尬,仿佛剛才吃的這頓飯只是一場幻覺。
“那個……你再喝點什麽吧?”江時初顯得有些不自在地笑笑。
“啊,不了,剛才已經喝了兩罐啤酒了。”紀風鳴也渾身長了毛似的覺得到處都有點癢。
“那……聽聽音樂吧。”江時初拿起手機,對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吸頂燈按了兩個,然後舒緩的輕音樂音樂就從頭頂向四周擴散開來。哇,原來他家的燈居然是個音樂播放器!對于江時初的時尚品味,紀風鳴給他加了一分。
雖然有音樂,但突然的沉默仍然讓氣氛有些異樣,紀風鳴搓了搓手,努力尋找話題:“嗯……你以後去健身房的時間會固定嗎?”
“挺難固定下來的。”江時初一臉歉意地說:“有時一整天都沒有事,我就可能會去泡上幾個小時,有時幾天都沒有時間去,尤其是晚上,經常會有應酬。”
“哦。”紀風鳴也不知道應該再說點什麽,站在整潔明亮的客廳裏覺得越來越尴尬。
江時初似乎也感覺到了,于是也找了個話題:“你說我家客廳是不是太單調了?會不會有冷冷清清的感覺?”
紀風鳴點點頭,接了過去:“是滿冷清的,裝飾太少了,也沒有什麽溫馨的小物件,哪怕有盤花花草草的也好一些。你是經常不在家住嗎?”
“住啊。”江時初在客廳裏轉了轉,四下看着:“你說放什麽裝飾物好呢?或者養什麽花花草草比較好?我完全不懂這些。”
紀風鳴的設計靈感立刻迸發出來,也在客廳裏轉了起來:“你看,你這電視牆是光面的,還打的冷光源,就會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你可以貼上木紋或不規則石頭紋的壁紙,挂兩盆藤蔓,立刻不一樣了。還有沙發後面這堵牆,你只挂了一幅畫,還是太單調了,你可以加兩排裝飾架,上面擺些小盆的多肉或和卡通玩偶,生活氣息就濃重多了。另外牆角處,也盡量擺上大盆的植物,一來淨化空氣,二來增添格調。這是些最基本的,如果要想有自己的特色,也可以根據你自己的喜好進行布置,比如這些沙發靠枕,就完全沒必要都用一模一樣的,每一個都不同的話,會更有生活趣味。”
江時初連連點頭,然後笑着說:“其實我沒怎麽布置這個家,是因為我想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和我一起把它布置得很溫馨浪漫的。”
一句話說得紀風鳴心跳都不靠譜了,這再說下去就成了那個要和他一起布置浪漫生活的人了,雖然這的确是他希望接下來能夠實現的願望,但人家畢竟沒明說,他總不能自己在那裏意淫出一堆粉紅泡泡吧?
江時初看了看他,又對他笑了一下說:“要不你哪天有空陪我去買吧?我覺得你的建議都挺符合我的心意,就聽你的吧。”
紀風鳴覺得腦袋裏全是風,而且是狂風,刮得他快要暈頭轉向了。“我……我能借用一個你家的洗手間嗎?”紀風鳴覺得自己要撐不住了,眼前的景象都如同加了一層模糊的濾鏡。
“前面右轉到頭。”江時初擡手一指,紀風鳴便迅速地走了過去。
關上洗手間的門以後,他立刻用雙手撐住了洗手池的邊沿,又連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算緩過點神來,但心髒仍然砰砰亂跳,腦袋發脹。他一邊懷疑是自己想多了,一邊又覺得江時初的話絕非無心之語,他相信江時初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說糊塗話,他一定是話裏有話才對,但他只要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自己就沒理由自作多情。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并長長地吐出來,覺得還是無法完全冷靜下來,于是幹脆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用冷水洗過臉以後,紀風鳴總算是沉靜了下來。因為搞不清楚哪條毛巾是江時初用來擦臉的,所以他只用手把臉上的水抹了幾下,開門出去的時候,臉上仍殘留着水漬。
“你洗臉了?”江時初看着他,從茶幾下抽了幾張紙巾遞了過去。
紀風鳴接過紙巾擦了擦臉,然後把擦濕的紙巾丢進茶幾邊上的垃圾桶,丢完之後尴尬地說了一句:“你家垃圾桶裏終于有垃圾了。”
江時初忽然就笑了起來,然後走上前去,毫無征兆地就抱住了紀風鳴,同時在他耳邊說:“先別急着推開我,聽我說。”
因為他這一抱立刻全身麻木的紀風鳴已經不能動了,哪裏還有力氣推開他。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并沒有在意,因為我以為那只是一個偶然的擦身,不會再有遇見你的可能,所以當你在健身房撞上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些什麽,才能讓我在一個确定可以找到你的地方再次遇見你。從那天起,我對自己說:抓住他,千萬別再錯過了,如果不勇敢一點,可能就要再等上幾個輪回。不管你能不能感覺得出來,我現在都要告訴你,我喜歡你,紀風鳴,別問我為什麽,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我就是喜歡上你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有過婚史,可以試着和我交往嗎?”
紀風鳴感覺耳朵裏面全是穿堂風,把他的聲音都吹得虛幻了,是,虛幻,虛幻得不敢相信他剛剛那番話是對自己的告白。“你……讓我冷靜一下。”他虛弱無力地說了一句話,卻不由自主地擡起兩只胳膊,在江時初的背後,輕輕地摟住了他。
立刻,他感到江時初把自己抱得更緊了,他的聲音又虛幻地在耳邊響起:“知道嗎?你現在就像個情窦初開的懵懂少年,雖然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樣是有故事有經驗的過來人,但你現在的樣子,真的更讓我想入非非。”
“你……”紀風鳴感到頭暈目眩渾身虛脫地說:“你別趁火打劫,我現在沒有反抗的力氣,你搞的這個突然襲擊,讓我的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了,我需要緩緩。”
江時初笑了,輕輕地把他推起來,滿眼含笑地看着他,問:“我可以擅自猜想,你是高興的嗎?”
紀風鳴忍不住笑了一下,仍然感到渾身無力,說話都有點飄忽感:“是,我現在仍然覺得我是在做夢,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時初立刻洋溢出一臉的幸福,然後擡起手來在他鼻尖上彈了一下說:“快醒過來,有人在向你表白。”
紀風鳴緩緩地掏出手機來說道:“你可以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我想錄下來,免得明天早上一覺醒來,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夢。”
江時初帶着一臉寵溺的笑容接過他的手機,打開錄音機,對着手機說道:“紀風鳴,我是江時初,我喜歡你,請你和我戀愛吧。”然後把手機還給他,說:“如果明天早上你手機上的這條錄音沒有了,你可以拿把菜刀過來砍我。”
紀風鳴把手機放在耳邊,将錄音播放了一遍,終于開心地笑了起來。“是真的!江時初,原來你也喜歡我!原來你也喜歡我!”說完,他情不自禁地撲上去,抱住江時初在他嘴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親完了,紀風鳴轉身就走,他怕再呆下去自己會失控地跟他滾到床上去。“那個……我周末有時間,如果你要買裝飾品的話。”他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房門。
“嗯。”江時初仍然甜美地笑着,溫柔地說了句:“那周六早上我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去買。”
“嗯,那我等你電話。”說着,紀風鳴出了門,又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了聲:“再見,晚安。”
“晚安。”
紀風鳴主動關上了房門,然後按亮了電梯燈。但房門在下一秒又開了,江時初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倚在門框上,微笑地看着他說:“讓我感受一下目送男朋友下樓的幸福感。”
紀風鳴真想沖回去給他一個深吻,但他忍住了,來日方長嘛,一定有的是機會跟他各種深吻,各種這樣那樣的,現在還是要保持矜持,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電梯上來了,他對江時初嫣然一笑之後進了電梯間,然後擺了擺手,關上了電梯門。
走出電梯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笑的像個傻子,照這樣下去,明天早上也應該會笑醒的吧。
那天半夜,紀風鳴給林芷清發了一條語音:我戀愛了,你先什麽也別問,過幾天我再給你細說。
林芷清很快回了一條語音:你這樣讓我今晚還能睡得着嗎?
紀風鳴又發了一條:你睡吧,我沒有發瘋,等有了進展以後我再跟你說,放心,我現在很理智。
林芷清無奈地回了一條:好吧,請繼續保持理智。
周六那天,兩人一起去宜家買裝飾品。
對于要戀愛這件事,雖然紀風鳴這兩天都處于早上會笑醒、白天會發呆并不自覺地傻笑的狀态,但直到和江時初站在宜家裏面肩挨肩地挑選裝飾品時,才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一絲真實感。江時初會時不時地自然地扶一下他的肩或腰,更會在讨論要不要拿下一件裝飾品的時候,用眼神向他傳達自己的意見,有時還會抛個媚眼給他表示贊同他的觀點。
紀風鳴慢慢适應了這種沉浸于戀愛中的幸福感,毫不吝惜地表達着自己的快樂,這讓江時初非常開心,笑容一直挂在嘴邊,甚至會不由自主地在他耳邊輕聲地管他叫“寶貝”。
等回到家的時候,“寶貝”兩個字已經完全取代了“紀風鳴”三個字,叫的也特別順口了。
紀風鳴充分發揮了他平面設計師的藝術細胞與審美能力,兩天的時間就把江時初原來冰冷單調的客廳裝扮得溫馨浪漫了。
叫了他無數聲“寶貝”的江時初也從各種角度擁抱了他無數次,吻了他無數次,但滾上床這種事,他們都還克制着。無論怎麽說,認識的時間還很短,确定戀愛關系也才幾天而已。
周日的晚上,紀風鳴依依不舍地離開江時初的家,回家被老媽念了幾句整天不着家的抱怨之後把自己關進房間,給林芷清發微信。
紀風鳴:我們約好了,從下周開始,我每天下班先去健身房一個小時,再去他家一個小時,然後再回家吃飯,培養磨合一下感情。
林芷清:你們現在發展到什麽階段了?
紀風鳴:擁抱接吻,還沒上床。
林芷清:你這樣說,我還放心點。他一個有婦之夫,你去他家真的沒問題嗎?
紀風鳴:他離婚了,本來就是形婚。
林芷清:如果事實如此,那倒是萬幸,但他的真實情況你真的了解嗎?離婚證你看過嗎?
紀風鳴:這倒沒有
林芷清: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身邊的人你一個也不認識,他的經歷都是他自己說的,萬一這婚沒離呢?你可別被小三了,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紀風鳴:嗯,我是有點被愛沖昏了頭腦,沒有想的那麽仔細,你提醒的對,我會謹慎些。但你知道嗎?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非常喜歡他,跟他在一起,我開心的像個傻子。
林芷清:你是太久沒戀愛了,我也不潑你冷水了,但再怎麽喜歡,都要給自己留點餘地,凡事有個萬一。你也別太投入了,至少要在确定他讓你看到的他确确實實是真實的他,你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別讓以前吃的虧,都變成腦子進的水。
紀風鳴:還說不潑我冷水,都把澆的透心涼了!
林芷清:好了,那不說消極的話了,你好好享受戀愛的幸福吧,就別忘了多長個心眼兒就好。
紀風鳴: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