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淮在飯店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劉芸發了一條“我回去了”之後,劉芸并沒有回複他,江淮收好手機擡頭看了眼三樓,然後頭也不回地沿着一條路往前走。

只是江淮來D市沒多長時間,D市又小的跟個迷宮似的,他繞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居然又走回了飯店樓下。

江淮看了眼周圍熟悉的環境,頓時就有點懵逼。

“我靠。”他揉了揉頭發,有些頭疼,這時一顆小小的玻璃彈珠滾到了江淮的腳下,他低頭看着那顆彈珠,擡頭看了眼正朝着他的方向派來的一個小孩子,“江淮同學會迷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小孩兒漲紅着臉跑到江淮面前,盯着他手裏的那顆彈珠,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江淮,然後又看了眼他手裏的彈珠。

“這是你的?”江淮把手攤開,放到小孩兒眼皮子底下,小孩兒點點頭,伸出手正打算拿走,江淮迅速把手收了回去,小孩兒撲了個空,皺着眉頭盯着江淮,嘴角往下一撇,捂着臉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

“诶。”江淮見小孩兒這副模樣,不知所措起來,他只不過是想逗逗小孩兒,可誰只這孩子這麽容易哭,江淮蹲下來輕輕拿開小孩捂着眼睛的手,一滴眼淚從小孩眼眶中滾了出來,剛好滴在江淮手上,“你別哭啊,哥哥和你開了個玩笑。”

說着,他把彈珠塞到小孩手裏,小孩擡起頭吸了吸鼻子,剛打算接過,可不知道是江淮放手太快還是小孩反應太慢,這顆玻璃彈珠擦過小孩的指尖,“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碎了。

碎了......

這他媽是什麽垃圾質量......

江淮和小孩兒同時看着地上碎了一半的彈珠,江淮愣了一下,連忙擡起頭看着小孩,小孩依然盯着地面,臉上沒多大表情,江淮張開嘴還沒說話,小孩嘴角又往下一撇,猛地蹲了下去,頭埋進胳膊裏,嚎啕大哭。

“诶......诶诶。”江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挪過去揉了揉小孩的頭發,“你別哭啦,哥哥給你重新買一個怎麽樣?”

小孩安靜了一秒,哭的更大聲了。然後他跳了起來抓着江淮的劉海,用力的扯了幾下,牙齒咬着下唇,眼裏淚汪汪的,委屈的不行,江淮沒有反抗,任由小孩扯他的頭發。

“你不哭了?”江淮被小孩扯的有些發疼,“不生氣了?”

小孩撅着嘴搖頭,松開江淮的頭發,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小賣部:“我要哥哥你賠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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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麽賠償。”他順着小孩指着的方向看過去。

“請我吃冰淇淋。”小孩拉着江淮的手跑過去,打開小賣部的冰櫃,轉過身擡頭看着江淮。

江淮對剛才不小心把小孩的東西打碎有着愧疚的心理,他拍了拍冰櫃,大手一揮:“行,吃什麽,自己拿。”

“香草味巧克力味草莓味奶油味......各來一只。”小孩趴在冰櫃上,從冰櫃裏抽出五六只可愛多。

“你......”江淮掏錢包的動作頓了一下,“你吃這麽多,不怕生病?”

“這是哥哥你賠償我的。”小孩抱着那堆可愛多跑到收銀臺前一放,之前彈珠碎掉時哭唧唧的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怎麽覺得你個小屁孩是在訛我?”江淮嘀嘀咕咕,卻還是給小孩付了錢,小孩心滿意足的提着口袋走在前面,一口一口的舔着手裏的可愛多。

“那個......”江淮走在後面,朝前方的小孩問道,“你知道這裏離華景街有多遠嗎?”

“挺遠的。”小孩回答,“這個地方坐不到車,要經過旁邊的那個公園。”他指着飯店的旁邊,江淮點了點頭。

“哦。”他把手插進口袋裏,“謝了啊。”

“不謝。”小孩回過頭對着江淮神秘一笑,“再請我吃幾個冰淇淋就行了。”

“做夢。”江淮翻了個白眼,往小孩說的你那個公園走了過去。

這個公園看起來已經修了好久了,草坪上的雜草都長到了腳踝那麽高,江淮沿着一條路走着,四周挺安靜,只不過總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吉他聲。

吉他聲漸漸清晰了起來,江淮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公共長椅旁圍了一些人,椅子上坐着一個抱着吉他的人,旁邊圍觀的有幾個還拿出手機對着他拍來拍去。

他彈着江淮從未聽過的調調,但聽着還挺好聽的,江淮走到那群人後面,昂起頭找了個縫隙朝裏面看去,彈吉他的人低着頭,輕輕的哼着旋律,這時,一個小姑娘從人群中跑了進去,往那人旁邊放了兩枚一塊錢硬幣。

那人擡起頭來看着小姑娘,笑了笑,搖搖頭,吉他聲也随之停下。

江淮在他擡起頭的一瞬間愣了神。

他在看到那頭綠發的時候還沒想到會是餘深,只不過覺得今年染綠頭發還挺流行。

啊......綠頭發啊......

江淮往外面走了幾步,躲到那堆人中間,确定餘深不會看到他。

“我不收錢的。”餘深把硬幣還給小姑娘,接着起身把吉他裝回了包裏。

“可我看你彈了好久了。”小姑娘緊緊攥着那兩枚硬幣。

“哥哥彈的好聽嗎?”餘深把吉他放在一旁的,低下頭與小姑娘對視。

“好聽。”小姑娘重重地點着頭,然後豎起了大拇指,說了句撇腳的英語,“very good。”

餘深沒忍住笑了出來,輕輕掐了掐小姑娘的臉蛋,他擡起頭看了眼周圍的人,拍了拍褲子往前走了一步,然後被小姑娘拉住了衣角。

“哥哥,你明天還來嗎?”小姑娘擡起頭,問道。

“來啊。”餘深回答得很快,他朝小姑娘揮了下手,旁邊的人為他開出一條路,把藏在裏面的江淮遮了個嚴嚴實實。

餘深沒走幾步,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一陣摩托聲,聲音越來越大,江淮眯起眼睛看了看,一輛黑色的摩托車正往餘深這個方向開過來。漸漸的越來越近了,騎着摩托車的人似乎沒有減速的想法,相反還又加快了幾分。

餘深轉頭看着那輛摩托車,騎着摩托車的人一只耳朵上戴了四個耳釘,穿着一身皮衣皮褲,脖子上還挂了個金鏈子,江淮覺得這人比綠頭發的餘深都還要非主流。

眼見着摩托車就要和餘深來個親密接觸,餘深往後一跳完美的避開了摩托車,接着,他走到草坪上撿了幾塊石頭,閉上一只眼睛瞄準了那人的後腦勺。

一顆,兩顆,三顆......

餘深同學投的很準,幾塊石頭除了一塊與那人的頭頂擦過,其餘的都砸中了那人的後腦勺。

那人回過頭瞪了餘深一眼,咧着嘴不知道罵了句什麽,扭轉了下車頭又朝餘深的方向撞過去,一幅“不把餘深撞飛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周圍的人早就離餘深遠遠的,怕一不小心就誤傷到自己,江淮旁邊的幾個看起了熱鬧低頭議論着。

“那人誰啊,無緣無故就來撞人。”

“誰知道呢,估計得打一架。”

江淮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他皺着眉頭推開他們,從最後面擠到了最前面。

只聽“哐當”一聲巨響,摩托車撞到了一棵樹上,倒在了一旁,騎着摩托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摔在地上,離他不遠的餘深扭了扭脖子,背起吉他打算離開。

周圍的人又是一陣驚呼,似乎在抱怨自己錯過了什麽好戲。

“餘深!”地上的人掙紮着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你他媽給老子站住!”

餘深停住腳步,轉過身子,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那人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餘深的衣領,瞪着眼睛盯着他,餘深垂眼看着他的手,然後一根一根的掰開那人的手指。

“有屁快放。”他撓了撓頭發,坐到之前的那個公共長椅上。

“是你她媽讓餘兮跑來酒店找我的?”那人喘着粗氣,江淮這才注意到他右眼有些發黑。

“啊。”餘深張着嘴,“你憑什麽說是我讓她來的,她已經沒我這個哥哥了。”說着,他無所謂地攤開雙手,從兜裏掏出煙盒,抽了一根出來點上,缭繞的白煙讓江淮看不清餘深此時的表情。

“操!”那人罵了一聲,跑過去對着餘深的臉就是一拳,力度不清,餘深悶哼一聲,咬着牙把那人用力往地上一按,用煙上的火星往那人手臂上一按,瞬間那人的手臂上就被燙紅了一大片。

“你玩夠她了嗎?”餘深的語氣是說不出的平靜,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拿着煙的手依然死死地按在那人的手臂上,“玩夠了的話,就放過她。”說着,他從那人身上起來,把抽了一半的煙扔了出去,抛出一條弧度。

地上的人捂着手臂站起來,額角冒出冷汗,他勾起嘴角,不屑地朝餘深說道:“放過她?你想都別想,我還沒玩死她呢。”說着,他像個神經病似的仰起頭笑了幾聲。

江淮對這個人的中二程度有些無語。

餘深擡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敢對餘兮做點什麽......我不介意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看看到底是你先死,還是她先死。”然後他推開人群,走了出去。

“我操.你媽的餘深!”那人指着餘深的背影,“你他媽給我等着!你別她媽以為你背後有人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我會讓你後悔的操!”

餘深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那人跌跌撞撞地走到樹下把摩托車扶起來,坐上去後沿着另一條與餘深相反的路離開了,背影看起來還有些落魄。

江淮跟在餘深身後,隔着五六米的距離,步子走的不快不慢,前面的餘深又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後,停下腳步轉過身,然後朝身後笑了笑:“狗哥。”

“啊。”江淮被餘深喊的一愣,“啊,怎麽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餘深往後走了幾步,走到江淮右肩的位置,“哦不,應該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的。”

“從......”江淮想說從小姑娘給你前開始就在看了,可不知為何他把這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換上了另外一句,“從騎摩托車那個人過來開始。”

“哦,然後呢。”餘深掐滅了煙,看着餘深,“然後呢,狗哥?”

“什麽然後。”江淮問道,“不是,你這人說話沒有前後順序的嗎?”

“沒有。”餘深說,“什麽是前後順序?”

“就是......算了懶得解釋。”江淮看了他一眼,“小深同學......”

“恩?”餘深轉頭,應了一聲。

“請你背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江淮說。

“啊。”餘深不明所以,“為什麽?”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江淮自顧自地背了一遍,“和諧,小深同學你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打人呢。”

“啊。”餘深看着江淮這副樣子有些好笑,“是啊,我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打人呢。”

“而且其他的人居然只會看熱鬧......”江淮一幅“可悲啊可悲啊”的表情,“我自己好像也在看熱鬧......”

餘深點點頭,咧着嘴笑道:“狗哥你都不來幫我,那人下手可疼了。”

“該。”江淮說,“怎麽就不把你個龜孫撞死得了。”

“狗哥你心好狠。”餘深把手握成拳頭,放到嘴巴前,“你總是心太狠,心太狠......”

江淮一巴掌拍到餘深頭上。

“狗哥。”餘深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吃飯。”江淮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吃飯不行啊。”說着,他的肚子十分不配合地“咕嚕”一聲,聲音還挺響。

餘深盯着他的肚子,然後看着江淮一臉憋屈:“我請你吃點東西?”

“好!”江淮迅速回答,離中午飯的時間早就過去好久了,他的肚子自打響了一聲之後就跟開音樂會似的響個不停,“我要吃烤肉,五花......肥牛......五花......肥牛......”

餓呀,餓呀,要餓暈啦......

“恩。”餘深說着,攤開了一只手,“借我兩塊錢。”

“幹嘛。”江淮看着他的手。

“這邊沒有烤肉店。”餘深說,“我帶你去市中心,沒零錢。”

江淮聽後拍了下餘深的手,回答道:“我發現你挺社會啊,社會大佬。”

“彼此彼此。”餘深說。

“誰和你彼此彼此。”江淮掏出兩塊錢,塞到他手裏,“我倆不是一類人。”

“是是。”餘深把那兩張揉的皺巴巴的一元錢展開,附和道,“我倆不是一類人,連一個世界的都算不上。”

“啊。”江淮聽餘深這麽一說以為他開竅了,“怎麽個不是一個世界?”

“我,在地球。”餘深指着自己,“你,在外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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