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咻”的一個鉛筆頭砸過來,正中江淮的腦門。
他擡起頭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只見剛才被他用橡皮砸中的那個人右手舉過頭頂,對着自己豎起中指,還做了個“媽的”的唇形,江淮盯着他看了許久,撿起滾到腳邊的鉛筆頭,閉上一只眼睛,瞄準那個人站的方向。
然後,用力一扔,擊中目标,甚至還聽到了“啪”的一聲脆響。
“操!”那人捂着額頭,擡起腳把旁邊的凳子踹的老遠。
江淮搖搖頭,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他低下頭對餘深說道:“年輕人啊,就是容易沖動。”
餘深一聽沒忍住笑道:“那人張斌,就之前拿你日記本那個......”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斌踹桌子的舉動打斷,餘深看了眼歪倒在一旁的桌子,擡起頭盯着張斌,兩條腿往前一伸,背靠在後邊兒挂着的吉他上,勾起嘴角說道:“擺回來。”
“老子就不。”張斌無所謂的甩着雙手,然後一只手在半空中停下,指着江淮,“我找他,沒你事。”
“那是我的桌子。”餘深歪着腦袋,“擺回來。”
“都說了,你做夢。”張斌笑了笑,“裝什麽大爺,有本事和我打一架,不敢的話別他媽擋着我,沒聽過一句話嗎?好狗不擋道。”
餘深沒說話,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不小心擦到的牆灰,對張斌做了個“ok”的手勢,取下吉他,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慫逼,還他媽一副天下最叼的樣子。”張斌看着餘深的背影,嗤之以鼻,接着他一腳踩在餘深的凳子上,還不完踮起腳用力的蹭了幾下,張斌彎下腰湊到江淮面前朝他笑了笑,“同學,我找個東西,抱歉。”
說着,他一把扯下江淮塞在抽屜裏的書包,堆在書包旁邊的課本和筆一同掉到了地上,張斌食指和大拇指尖夾着江淮的書包帶,像是看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的樣子,嫌棄地丢到了地上,然後他用腳尖一本一本撥開江淮的課本,直到看到一封信的一角。
粉色的,在一堆相同顏色的對比下,還挺顯眼。
江淮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文靜寫給他的情書,到底是不是情書,他自己也不清楚。
“這個。”張斌把覆蓋在那封信上的課本挪開,蹲下去撿了起來,擺在江淮面前,“你的?”
江淮眨眨眼,站起來低頭看着張斌的腦門,他比張斌高了半個腦袋,站起來之後張斌不得不擡頭望着他,原本一副兇巴巴的樣子由于角度不同,江淮瞅着還有點蜜汁喜感:“哥們兒,你眼睛挺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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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斌一聽愣了一下,然後忽然意識到江淮的身高優勢,擰着眉頭眼睛瞪得更大了,罵道:“關你屁事啊!”
“我是說。”江淮沒忍住樂了,“你眼睛挺大,但瞎。”
周圍豎着耳朵圍觀的同學也跟着一塊兒樂,張斌回頭瞪了他們幾眼,氣勢滅了一大半,他咬着牙半天憋不出話,低頭又看了眼擺在桌面上的那封信:“文靜,你認識?”
“咱們班長啊。”江淮有些奇怪,“你找她有事啊?那你找她去啊,不好意思啊?沒事我幫你叫,文......”“靜”字還沒喊出口,江淮的嘴就被張斌一把捂住,他皺着眉頭拍了幾下張斌捂着他的那只手,過了一會兒,張斌才慢慢松開。
“操,不是,我是說,你認識文靜多久了?”張斌轉頭看了眼文靜坐着的位置,直到看到沒人,才松了口氣,“這封信是文靜寫給你的?”
“啊。”江淮把信拿起來,正對着張斌,然後指着上面的字說道,“屋恩文,及營靜,文靜。哥們兒,我看你不旦瞎,還文盲。”
“不是......”張斌一下急了,漲紅着一張臉,“我他媽......被你這傻逼繞進去了,文靜怎麽就他媽喜歡你這個小白臉。”
“你不也說了。”江淮盯着張斌的臉認認真真的看了看,發現這人還真黑的跟從非洲剛回來似的,再加上急的發紅,整個人都黑紅黑紅的,“我白啊。”
“操!”張斌一聽大吼一聲,“你他媽以為我願意黑成這樣啊!”他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江淮,讓江淮覺得這人下一秒就能哭着牽起他的手和他訴說他的悲慘經歷。
張斌絕望了一會兒後,拿起那封信看了幾眼,之前那副氣勢現在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被人戳中痛處的氣息,然後他嘆了口氣,又把信放回江淮的桌子上,又把地上的課本書包放回了江淮的抽屜,順便還把餘深的桌子擺回了原處。江淮看着張斌的舉動覺得還挺神奇,這人上一秒還沖着自己發火呢,下一秒就沮喪成這樣,搞得被欺負的是他似的。
“對文靜好一點。”張斌垂着腦袋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回挪,在走上講臺的時候遇到了從外面進來的餘深,于是江淮又看到了兩個人同時左移右移前進後退的神奇一幕。
“你幹嘛啊!”張斌擡起頭說道。
“送你句話。”餘深聳了聳肩膀,“好狗不擋道。”
“操!”張斌罵道,認命似的側着身子,讓餘深過去,自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扶好那把被踹飛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趴到桌子上,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餘深被張斌的哭聲吸引,擡起頭看着那個圍了不少人的位置,其他人也挺好奇,和餘深一樣在外邊兒看着的不停詢問着看完全程的人,在得知結果後不禁笑出了聲。
“他......”餘深轉頭看向江淮,原本在回來時以為會看到亂七八糟的打架現場,本想回來湊個熱鬧,卻沒想到一向不怕軟也不怕硬的張斌居然哭了,“狗哥......戰鬥力爆表啊......”
“我什麽都沒幹。”江淮覺得有些好笑,“我就說他比我黑比我矮。”
“得了吧。”餘深笑道,“戳人痛處,人剛跟文靜表白被拒絕。”
“哦。”江淮點點頭,“懂了。”
“其實吧,張斌之前不黑的,只不過暑假被他表哥帶着去軍訓了兩個月,回來之後黑的全班都不認識了。”餘深說,“他追從高一就在追文靜,憋了好久才表白結果被人家拒絕了,還是用的‘有喜歡的人’這種理由,而且自己暗戀的人喜歡的人......還比他高比他白。”
“啊。”江淮瞅了眼在文靜進教室之前就把眼淚收了回去的張斌,嘀嘀咕咕道,“文武同學,要文武雙全啊。”
餘深聽着江淮的自言自語,低着頭點開手機上新下載的鬥地主。
這副牌還挺好,三個炸.彈。
人和機器不同的地方就是,人用腦子,而機器只能跟着程序。
一把鬥地主打得很快,人機,贏得一點也不意外。
“你無聊嗎?”江淮看着餘深打完這把,在結束之後啧啧幾聲,“要打就去和人打,和電腦打有什麽意思,像個弱智。”
“和人打也沒什麽意思。”餘深打了個哈欠,接着有點了下一局,“至少這種局不用動腦子,少死幾個腦細胞。”
“不動腦子更容易變成弱智。”江淮眯了眯眼睛,英語老師林梅從教室外走進來,餘深這把還沒打完,他擡頭看了眼進來的林梅,然後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眼睛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接着出了一串順子,順便把最後一張牌出出去,一局又結束了,“你還要打?”
“恩。”餘深退到鬥地主主頁,“動腦子。”
“傻逼。”江淮沒理他,翻開英語課本寫下林梅重複了兩遍的語法,餘深趁着匹配的空隙擡頭看了看江淮的筆記,手指指着上面的一個單詞問道:“Backlight,什麽意思?”
“逆光。”江淮回答,轉頭瞅了眼餘深的手機屏幕,“開始了,搶地主。”
餘深低下頭抿着嘴,江淮看着他的側臉。
玩個鬥地主都這麽認真。
林梅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幾個重點,嘴裏不斷重複着“這是期末要考的!”“高考可能也會考,我之前又看到幾套高考題裏有類似的。”“以後考到了別又說我沒講!”這麽幾句話,底下的同學玩的玩手機,打瞌睡的打瞌睡,江淮掃了一圈,除了班長文靜和幾個前幾名的同學和他自己以外,其他的都在幹自己的事情。林梅的聲音和其他的女老師的聲音不一樣,不算大,但有一種能鎮住全場的感覺,她的課也和其他老師的課不一樣,沒人敢說話,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清楚的聽見。
說到高考,江淮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自己來八中不知不覺過了快一個月了,九月的尾巴,離高考還有多遠?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老鄧和他說的“和餘深互相學習”的事,自己居然差點給忘了。
“你語文不好?”江淮壓着聲音朝餘深問道,眼睛卻還看着黑板。
“啊。”餘深擡起頭看着他,“偏科。”
“文科不好還學文。”江淮說,“毛病。”
餘深聽後”嘿嘿嘿”笑了幾聲:“我有一顆熱愛語文的心。”
“毛病,傻逼,弱智。”江淮皺着眉頭,“你這樣下去,高考怎麽辦?”
餘深這下沒說話,把手機上的鬥地主關掉之後,才慢悠悠回答道:“我不上大學。”
江淮盯着他。
“不上大學。”餘深重複一遍,又繼續說道,“我要出去當社會人。”
“神經病。”江淮翻了個白眼。
旁邊的餘深後面半節課沒了動靜,直到下了課這人都還一動不動的跟個雕塑似的。
“狗哥。”過了好一會兒,綠雕塑才回過神來,“幫我補習吧。”
作者有話要說: 狗哥畢竟是個文化人_§:з)))」∠)_
這裏是一個沒文化的作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