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八中旁邊新開的那家冰淇淋店還挺受歡迎,也許是正值夏日,也許是八中之前外邊兒都沒開過什麽正經的冰淇淋店,也許還是那家冰淇淋店的老板長得太帥。江淮聽班裏女生說,那老板看起來是個混血兒,藍眼睛,盯着一個人看能把人魂給勾走,然後三班女生又看向了坐在角落的江淮和餘深,又把他倆和混血兒老板一比,哎呀哎呀,不相上下,都能把人魂勾走。
“我發現你......腦子不太好使。”江淮把餘深剛做好的那道題指出來,用手指在上邊兒點了幾下,“就這個......回眸一笑百媚生,韓國遍地好醫生?不是,我發現你不是腦子不好使,是沒腦子。”
“啊。”餘深咬着嘴唇,“條件反射,條件反射。”
江淮看了他一眼,認認真真地轉頭問道:“我考你古詩詞吧?最簡單的來。”
“行!”餘深一聽還來了勁兒,把手裏的筆一甩,轉過身正對着江淮,拍了拍胸脯,“我,江湖人稱古詩小能手,随便考!”
“路上行人欲斷魂上一句?”江淮說道。
“半夜三更鬼敲門。”
“不是。”江淮沒忍住笑道,“你活這十多年,學的都是什麽?還古詩小能手,我可去你媽的吧。”
“不對嗎?”餘深摸了下自己的發尾,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挺押韻的啊。”
江淮覺得自己太陽穴直跳,他手扶着額頭無奈的搖搖頭,看了眼窗外,八中這時候放學挺久了,學校裏除了他們倆就還剩操場上打球的幾個人,江淮伸了個懶腰,再回頭瞅着餘深,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重重地拍了下餘深的肩膀。
“得了。”江淮收拾好自己東西站起來,“今天就到這吧,我回去了。”
“啊。”餘深也一同站起來,“狗哥,我們去吃冰淇淋吧,就門外那家,我早上跟你說過。”
“你不說那家店放學就關門嗎?”江淮問道,然後見餘深一副得逞的表情後才反應過來,“我操?你騙我?”
餘深聳了聳肩膀,背上吉他,拉開教室門走了出去,江淮緊随其後。
他倆剛下樓,就聽到操場上出哪裏一陣歡呼,打籃球的那幾個人分成兩個隊,一個隊的人互相擁抱着對方,看樣子是打贏了這場比賽,還有一個人抱着籃球站在三分線的位置,投了個漂亮的三分球。
“可以啊。”江淮看着他們,想起自己在原來的高中也當過籃球隊隊長,再轉到這邊之後,也有好久沒有碰過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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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打?”餘深湊到江淮旁邊,打籃球的那幾個也看到江淮和餘深,其中有個人沖他倆揮了揮手,喊道:“深哥!來一起打啊!我們幾個多久沒打過球了!”
“下次吧。”餘深笑了笑,拉着江淮的衣角朝前走去,“下次約個時間,我再來。”
迎面吹來的風冷飕飕的,白天還挺熱的天氣到了這時候一下子降了好幾度,江淮穿着短袖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外套,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瞄了眼前邊兒的餘深,這人走路很快,你一個不注意就不知道他跑哪去了,江淮也不願意去追,兩人之間隔着挺大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的走着。
那家冰淇淋店名叫“Iceland”,可能是他倆來的時間不對,推門進去店裏沒人,這家店裝飾的很簡單,淺綠色的牆壁上挂了張簾子,擺着幾張白色的桌子,江淮一見這顏色就忍不住去看着餘深的頭,不得不說,綠毛和這家店還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裏面只有個短發的女孩子,至于那位別人口裏帥的能勾魂的老板,江淮瞅了半天都沒見着。
“歡迎光臨。”女孩見江淮和餘深進來,帶着笑說道,又在看到餘深之後,眨眨眼睛半張着嘴,“小魚兒?”
“恩?”餘深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看着女孩,“舒淇姐?你在這兒打工?”
江淮看了看這兩人,總覺得林舒淇似乎在哪個地方見過。
“是啊,今天老板不在,我就來幫忙了,吃什麽口味的?”林舒淇勾起嘴角,把目光移到江淮身上,“這是你同學吧?你好,我叫林舒淇。”
“江淮。”江淮回答,“原味就行。”
“草莓。”餘深說,江淮轉頭看了他一眼,“沒吃過,想嘗一次。”
林舒淇掀了簾子進去,趁林舒淇不在的這會兒功夫,江淮湊到餘深身邊問道:“你倆認識?”
“恩。”餘深點點頭,盯着那張簾子,“我以前的鄰居,比我大兩歲,我那兒一片的人認識她的都叫舒淇姐。”
“啊。”江淮應了聲。
而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林舒淇動作挺快,沒一會兒就一手拿着個冰淇淋從簾子後邊兒出來,遞到江淮和餘深的手裏。
餘深伸手接過,推開店門正打算走出去,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朝林舒淇問道:“舒淇姐,樂隊的事......”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舒淇打斷。
“樂隊的事我自己處理。”林舒淇回答,“你就別擔心了。”
“好。”餘深也沒多問,帶上門出去了。
一路無言,從Iceland出來後,餘深就沒說過一句話,手裏的冰淇淋一口沒吃開始融化,他光是睜着眼睛盯着,奶油一不小心溢了出來,順着餘深的手指滴落到地上。江淮迷瞪瞪地看着他,伸出手在餘深面前晃了晃。
“發什麽呆呢。”江淮皺着眉頭,“再不吃就化了。”
餘深回過神來,瞅了江淮一眼:“太甜了,膩得慌。”
“騙鬼呢?”江淮啧啧幾聲,“你一口沒吃。”
“不想吃。”餘深把握着冰淇淋的那只手舉起來,然後瞄了眼江淮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太膩了,我想嘗嘗你的那個。”
“毛病。”江淮翻了個白眼,“剛開始買這個口味的就好了......吃我這個?惡不惡心?”
“不惡心。”餘深把手裏的冰淇淋丢掉,一把搶過江淮的那個,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接着又連續點了好幾下頭,“還是狗哥你這個好吃,我再也不吃草莓的了,惡心。”
“诶。”江淮抽出幾下嘴角,“不是,你有毛病吧?”
“狗哥。”餘深又咬了幾口,“我倆這算不算間接接吻了?”
“去你媽的間接接吻。”江淮對着餘深的屁股踢了幾下,“操,惡不惡心?”
“不惡心。”
太不要臉了。江淮心想,這個人太不要臉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江淮不得不把那個吃了一半的冰淇淋丢掉。
“那個林舒淇......”這句話冒到嘴邊,又被江淮硬生生咽回去,換成了另外一句,“你還搞過樂隊?”
“啊。”餘深點頭,“玩過一段時間。林舒淇就是我們樂隊主唱,我當吉他手,最後解散了。”
“哦。”江淮咬着下唇,“看不出來啊。”
“什麽”餘深問道。
“非主流頭子還搞過樂隊,我還以為你就喜歡背着個吉他裝逼呢。”江淮樂了,“看不出來啊。”
餘深笑了幾聲,不說話。
幾個人擁有同一種愛好,懷揣着一樣的夢想,一個巧妙的契機使幾個人湊到了一起,然後幹脆敲定主意,那就組個樂隊玩玩。玩樂隊的那段時間,尋了個破樓當秘密基地,瞞着自己的家裏人,整天曠課跑到破樓裏唱歌,有時候半夜都要翻牆出來,幾個人吵過鬧過哭過笑過,揚言要tv上春晚,成為世界上最火的樂隊,可以一起談天談地談人生,誰也不笑誰裝逼。到最後幾個人還是得散了,作為秘密基地的那棟破樓在好幾個月之前被拆遷隊拆了,他們便約好在那一天解散,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散夥飯,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也不提當初的瘋狂。
在現實面前,夢想都是狗屁。
路邊的路燈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地點亮了,幾只飛蛾圍着閃閃發光的燈泡打轉,輕輕接觸一下又立馬飛快。江淮低頭把衣服拉鏈拉上,一路上他連續打了不下二十個噴嚏,再這麽吹下去,不發燒也得感冒。巷子裏很安靜,越往裏走就連路邊的車鳴聲都聽不見了,江淮跟在餘深後面踩着他的影子。這時,一個人朝着他倆的方向跑了過來。
“深哥!深哥!”那人一口氣跑過來,紅着一張臉對着餘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餘兮......餘兮她......”
“餘兮怎麽了?”餘深擰着眉頭,連忙問道。
“你快去那邊兒看看!”那人轉身指着一個方向,“餘兮她被打了!”
那人話音剛落,餘深一把推開他,朝那人之前指的方向發瘋似的跑過去,江淮看了那人一天,緊跟着餘深跑了過去。
這是另一條巷子,最盡頭是條死路,平常也很少人走。江淮過去後那裏明顯有打鬥過的痕跡,四周堆放的雜物被丢的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灰塵在空氣中旋轉,巷子的角落裏,蹲着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餘深跑到餘兮面前,蹲了下去,雙手放到餘兮的肩膀上,輕輕地搖了搖。
“餘兮?”餘深抖着聲音,低着聲音叫了一聲,“哥哥來了,哥哥在這兒。”
餘兮擡起頭,通紅着兩雙眼睛,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半張臉微微腫起,手臂上還有數不清的傷口還在冒血,江淮站在後面,沒有向前。
“哥......”餘兮看清餘深後,一下子撲在餘深懷裏,顫抖着身子,“我怕......我怕......”
“不怕。”餘深拍着餘兮的後背,揉了揉她的腦袋,“哥哥在呢,小兮不怕。誰欺負小兮,哥哥去幫小兮欺負回去。”
“哥,哥,哥......”餘兮連着叫了好幾聲,然後漸漸沒了聲音,只能聽見微微的啜泣,江淮看了眼餘深被打濕的肩膀,餘深轉頭看向他,啞着嗓子說:“狗哥,你回去吧,今天耽誤你夠久了。”
江淮點點頭:“好。”
出了這條巷子,江淮回頭看了餘深一眼,只見餘深扶着餘兮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朝巷口這邊挪。
然後餘深擡頭,做了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