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朋友小朋友的喊了一天，導致江淮現在聽到這個稱呼都想吐。
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弱智了。
答應了去文靜家陪她過生日，餘深因為要去酒吧打工的原因去不了，只能讓餘兮和他一起去，而他身上還有個重大的任務，就是幫張斌表白，表白成功的話，和江淮沒什麽關系，表白失敗的話......好像還是和他沒什麽關系。
江淮覺得這一波有點虧，應該訛張斌幾百塊錢的，反正這傻小子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哦不，張斌現在還沒有迎來他的愛情，卻還是一樣弱智。
江淮看了眼前面的張斌，只見他不知什麽時候疊了一架紙飛機，漫不經心地在教室裏飛來飛去，紙飛機略過所有人的頭頂，直到撞到了離張斌不遠處的文靜頭上。
張斌忽然就緊張了起來，手指不停地摩擦着衣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文靜的方向走過去，而此時的文靜被一家紙飛機打亂了背書的心緒，彎腰撿起落到腳邊的紙飛機迷茫地左右張望着，見張斌走了過來，先是微皺着眉頭數落了幾句，張斌傻兮兮地撓着後腦勺“嘿嘿嘿”笑着，文靜被他的傻樣逗的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把紙飛機還給了張斌，而後者回來的時候魂都飛出去了似的，傻笑着坐在凳子上，把那架紙飛機塞進了書包裏，自己趴在桌子上露出一雙眼睛盯着埋頭寫字的文靜，目光一刻也沒有移開過。
暗戀。這個詞忽然出現在了江淮腦海裏，他下意識地看向餘深，後者正低着頭看手機，他感覺到了從旁邊傳來的目光，一轉頭看了回去。
“怎麽了？”餘深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江淮搖頭，把目光從餘深身上強行移開，逼着自己不要再去看他。
赤果果地盯着別人看什麽的，實在是太尴尬了。
在這一瞬間，他一下子明白了張斌的心情，不管是在做什麽，對象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的話，做什麽魂都能飛出去吧。
過了一會兒，餘深戳了戳江淮的胳膊，低聲問道：“狗哥，今天陪我去一趟醫院吧。”江淮還沒回答，只聽他接着說道：“我該去把這個月用的醫藥費交了，他們前幾天就在催，我拖了好久。”
難怪他消失了這麽久，難怪他拼了命打工，難怪他願意低下身子去向別人借錢。
江淮點點頭，心裏像是被鈍刀一下一下劃着的疼。
這種感覺來的令江淮措手不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陷進了一個名叫餘深的沼澤裏，不願意掙紮，一點一點的陷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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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氣溫的漸漸降低，每天天黑的越來越早，等他們放學的時候，路邊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江淮走在餘深的後面，盯着腳下的影子若有所思，他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伸出了手，影子也跟着伸出手，江淮一點一點的往前走着，影子的位置一點一點的挪動着，他把自己的腳步放的跟貓一樣輕，影子“江淮”離影子“餘深”越來越近了，直到......直到那只手的影子碰到了餘深的影子，兩個影子像是在牽手一樣，實際上江淮離餘深還有一段距離。
江淮看着自己的動作愣了愣，覺得自己是着了魔，放下手後又覺得不滿足，他加快速度走到餘深身邊，兩個人的影子在同一平面上，似乎在互相傾訴着什麽。
他還不知道餘深對自己是什麽感覺，所以他只能忍耐，等待着有一天能互相确定心意。
江淮是期待的，他期待餘深對自己和自己對他是一樣的感情，如果不是的話，江淮不太敢想，不是的話他就把這份心意埋在心底，塵封在記憶裏，永遠也不去觸及。
這種既害怕又期待的心情，一直左右着他的情緒。
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一次爆發。
那家醫院不算太遠，江淮恍恍惚惚之間已經走到醫院門口了，他跟着餘深朝住院部走去，剛出電梯迎面傳來一大股消毒水的味道，江淮皺了皺眉，餘深像是早已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着，臉上沒有多大表情。
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白色，彌漫着令人嚴肅的氣息，病房門旁上的标牌有規律的排列着，一位護士與江淮擦肩而過，匆匆忙忙地快步走入一個病房，又關上門，江淮路過時只聽到病號房裏傳來家屬的哭號，到底發生了什麽，江淮心知肚明。
餘深帶着他進入了42病房，裏面就擺着三張床，另外兩張都是空着的，只有最裏邊兒的那張上躺着一個人，兩旁擺滿了機器，穿上躺着的人插着氧氣管，閉着眼睛安安靜靜的十分安詳的樣子，只有心電圖機發出“滴滴滴”的聲音，證明這個人此時還停留在人世。
餘深讓江淮坐在凳子上休息一會兒，自己拿起床底的熱水瓶出去打了壺水，又進入了病房，他把熱水瓶裏的熱水倒進被子裏，等涼了一些後拿出一根棉簽沾了一些，走到病床旁用棉簽小心翼翼地在王婆的嘴唇上塗抹幾下，王婆被他的動作驚醒，睜開眼看着他。
“放學了。”餘深對她笑了笑，但這笑在江淮眼裏實在假的不行，他把水放到櫃子上，“我來看看你，諾，那是我同學。”說着，餘深又轉頭把江淮拉了過來。
“王婆婆好。”江淮禮貌地打着招呼，在第一次見到王婆的時候，老人家身子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得了癌症的樣子，可眼前的人滿頭的白發，眉眼間盡是疲憊，與當時江淮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比起來，判若兩人，江淮差點還沒認出，時光在她的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江淮覺得她仿佛就在一秒之間，就換了一副模樣。
王婆張了張嘴，似乎認出了江淮，過了一會兒又閉上，最終沒說話，只是微微的點點頭，随後又閉上眼睛，病房裏壓抑的氣息令江淮有些不适，他對餘深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出去，餘深點了點頭，江淮關上門後深呼吸幾口，餘深在裏面坐了一會兒，也跟着出來了。
他受不了餘深的那副表情。
和之前在酒吧一模一樣的那副表情。
醫院的繳費流程很複雜，樓上樓下的跑了三四遍，最後出了醫院的時候江淮已經餓的找不着北了。
回去的路上餘深一直都很沉默，江淮幾次想找他說話但欲言又止，路上都是匆匆趕回家吃飯的行人，江淮和餘深在這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餘深那副迷瞪瞪的樣子好幾次都差點撞到人。
這是江淮第三次拉開餘深。
“回神了回神了。”江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剛才差點撞上的是一位老太太，餘深的手肘不小心蹭到了她一下，老太太罵罵咧咧的若不是江淮扯着他走得快，估計那老太太還會得寸進尺讓他們賠錢，“你也不怕被碰瓷。”
“啊。”餘深回過神，對剛才發生的一無所知，抱歉地擡頭對江淮笑了笑。
“想什麽呢，魂都沒了。”江淮把手放到後腦勺，仰着頭看着泛黃的天空，這幾天都是這樣，天要下雨，“下次就不是撞到人那麽簡單了，也許是車也許是......狗。總之世間如此危險，少年要小心謹慎吶。”
“狗哥。”餘深轉過頭，盯着江淮的眼神說不出的認真，“我出了什麽事肯定把你拉上。”
“操。”江淮笑罵道，“我這輩子到了什麽黴招惹上你了？害人精？”
餘深“呵呵呵”笑着，過了幾秒勾起的嘴角又漸漸耷拉下去，他說道：“我是真挺怕的。”
“恩？”江淮應了一聲。
“怕她突然有一天就離開了。”餘深嘆了口氣，眼裏包含了太多情緒，“不給我一點準備接受的機會。”
江淮沒有說話，默默地聽着。
“她是把我和餘兮養大的人，沒她我倆早死在街頭了，但她現在這副模樣，而我卻無能為力。”餘深頓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如果她真的離開了，那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瞎說什麽呢。”江淮打斷他，餘深轉過頭，江淮連忙扯了個理由，“誰說只有你一個人了？那餘兮呢？她不是人嗎？”
餘深垂着眼，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江淮忽然補充道：“除了餘兮，還有我，我不是人嗎？”
餘深擡起頭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不管發生了什麽......”江淮難得認真地說道，“你還有我。”
“當你絕望了頹敗了放棄了的時候就回頭看看，狗哥，永遠都站在那裏。”
江淮不知道餘深聽後心裏會怎樣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對他有點什麽，雖然自己的确對他圖謀不軌，但江淮還是很想告訴餘深，他會陪伴在餘深身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陪伴多久，也許會很短很短，也許會是自己的一輩子。
不為別的，僅僅是因為江淮喜歡餘深。
他喜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