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午,舒姌被秦婉帶出門購物。

女人大多都是購物狂,特別是有錢有閑的女人。

舒姌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逛街,又累又沒意思還浪費時間。

她突然有點羨慕許沉,能夠明目張膽拒絕秦婉。

秦婉每換一套衣服鞋子包包都會問她:漂不漂亮?好不好看?姌姌覺得我這樣搭配怎麽樣?

舒姌過去幾乎都是穿的鄰居家姐姐不要的衣服,對于衣服裙子包包這些東西的審美都不太敏感,只能絞盡腦汁地回答。

好在口才不錯,盡說些漂亮話哄得秦婉眉開眼笑,順帶又給她添置了不少東西。

許沉在家跟私人教練上完課,滿頭滿身都是汗,洗了澡整個人懶洋洋陷在樓下沙發吹空調看手機。

等他關掉手機起身準備穿拖鞋時,才看見鞋面一灘黃色不明液體,空氣裏隐隐飄散着一股騷臭味兒。

餘光中一團白色一閃而過。

許沉冷臉罵了句:“小畜生。”

傭人們聽見動靜忙過來收拾,還拿了嶄新的拖鞋。

許沉盯着那邊玩球的臭狗看了一陣,過去單手拎起它的後頸下樓扔去花園後面。

黃昏時分,私人定制的粉白色布加迪威龍停進別墅地下停車庫。

秦婉下車摘了墨鏡,宋叔帶着人去後備箱大包小包搬東西。

回來後,舒姌第一時間就是回房間看小白,發現小白不在,她又到處找,可許家實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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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叔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叫住她問了情況後,去傭人房問了今天值日的傭人們。

秦婉聽到風聲後,讓家裏上上下下的人開始找狗。

天快徹底黑下來時,一個保镖在花園老桂花樹下的土壤裏發現狗的腳印,樹後面是大牆,牆邊草木旺盛,他将草叢扒開,赫然出現一個狗洞,直通向外面。

狗跑了。

晚飯時,秦婉安慰舒姌:“尋狗啓示貼出去了,姌姌別難過,等過兩天就該有消息了。”

舒姌嗯一聲,卻是食不知味。

夜晚徹底降臨。

舒姌側卧在柔軟的大床上,看着窗外的噴泉燈光。

這裏很好,什麽都有,就像小時候曾幻想過無數次的城堡。

可她總覺得不自在。

片刻後,她自我鄙夷了一番,小聲嫌棄:“矯情。”

第二天舒姌在家閑不住,在秦婉的應允下,帶着一個叫大左的保镖親自出去找狗。

許沉搞不懂,丢一只狗而已,用得着這麽折騰?

天色漸黑,又值周六,大屏電視裏放着搞笑綜藝,許沉卻連嘴角都懶得動。

秦婉皺眉,看着手機直念叨:“怎麽還不回來,大左手機也不接。”

快五個小時了,實在是不得不叫人擔心。

許沉拿着遙控,臺換了一個又一個,沒一個看得進去,正好群裏秦桉他們叫他開黑,他将遙控随手一扔,上樓開電腦點開LOL。

天越來越暗,游戲開了一局又一局,門外卻沒有絲毫動靜。

當幾人集合準備在龍坑團一波時,許沉意外沒有跟上,等秦桉四個都屍橫遍野後,他才後知後覺出現在人堆,卻連一個人頭都沒收割掉,被對面上單一下控住,幾人的傷害盡數往他身上招呼,不到三秒就被徹底擊殺。

團滅,對面一波直上高地,基地水晶炸裂。

幾人都感覺出今天許沉的狀态不對,甚至說是心不在焉。

秦桉問:“咋的了表哥,網卡了?”

“不打了。”

也不等他們回應,他直接退了游戲和語音,關電腦出卧室。

秦婉剛挂掉那通電話,神色不算好甚至可以說凝重,叫來宋叔商量。

舒姌被人綁架了,對方提出巨額贖金,并且聲明敢報警立刻撕票。

·

天已經黑了,廢棄工廠的玻璃窗戶早已全部碎掉,四面透風。

裏面沒有燈,斜前方的生鏽機器上點着幾根白蠟燭,風吹得燭光搖曳晃動。

舒姌睜開眼睛,後腦勺還疼着,手和腳都被繩子捆得結實,嘴上貼着膠布,入目滿是灰塵蛛網,地上遍布碎石瓦礫。

大左更是好不到哪裏去,近兩米的肌肉大漢,全身被繩子綁了個紮實,身上傷痕累累,腦袋還被黑布袋子蒙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許家的別墅大宅坐北朝南依山傍海而建,站在天臺上甚至能看見S市最有名的新月淺水灣和沙灘。

這樣的地勢驅車下來有段路較偏僻,她和大左在別墅區的盤山路段下車沒多久,就遭了這群人襲擊。

對方貌似常年混社會,也不怕見血,幾個人上來就對着大左刀子棍子伺候,大左再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還因抵抗得厲害下場更慘,不止臉上挂了彩,手臂和身上也被劃了好幾道血口子。

本想着跑的舒姌當時就乖乖不動了。

嘴巴一圈胡茬的光頭中年男人穿着花襯衫坐在破機器上,将一根煙往燭火上湊了湊,點燃咬在嘴裏抽。

腳下煙蒂已經好幾個。

見地上不遠處的小女娃看向自己,他笑,露出一口黃牙:“醒了?也別怪叔叔們狠心,要怪就怪你那個賭鬼爹,欠老子們一屁股債,現在人沒了。”

花襯衫男人将抽了一半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鼻子嘴巴煙霧缭繞:“正好他閨女來了咱S市,怎麽着也得請來做做客不是。”

他身邊有三個人,抽煙的,玩刀子的,肩上扛棍的,平頭髒辮大花臂,年紀看着都不怎麽小。

花襯衫繼續道:“聽說你是攀上好人家了?老子開價一千萬,你說這“好人家”舍不舍得來贖你?”

他這話說完,身邊幾個男人都笑起來。

這麽多個小時不吃不喝,舒姌嗓子幹啞得厲害,悄悄咽了口唾沫。

她爸早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徹底人間蒸發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只知道他欠下不少高利貸。

從小學起她和媽媽總是被迫四處搬家換房租住,就是因為總被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找上門來讨債。

那些人要不到錢就在門上潑狗血,鄰居們議論紛紛,房東更是沒有好臉色,即便當時報了警,也沒能掀起什麽浪花。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望風的男人進來,向光頭花襯衫道:“來了,有人來了。”

“幾個?”

“一、一個,好像。”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空曠廢棄的工廠裏格外清晰。

少年一步步朝他們走來,全身上下的行頭看着簡單,實際上貴得吓人。光頭花襯衫眼光毒,即使光線不太好,也一眼就看出來。

一張銀行卡朝他面前飛來。

少年放下手,聲音冷淡:“一千萬,密碼六個零。”

花襯衫掐了煙,眯着眼睛看着手裏的銀行卡。

他向周圍使了個眼色,四人立刻抄起家夥開始動手。

這年頭自大的富二代他見得多了,單槍匹馬就敢來逞英雄,光有幾個破錢真以為能使鬼推磨了?

而且當他傻嗎,不直接彙款,拿張破卡來打馬虎眼子。

少年腳背勾起地上一根鐵棍,捏在手裏躲閃着幾人的圍攻,找準機會就往人要害招呼。

動作反應和力道一看就是練家子。

生生挨了棍子的人紛紛疼得嘶氣,有兩個腿被打折,倒在地上哎唷連天。

一直躺地上裝死的大左不知什麽時候磨開了繩子,聽見動靜,一把扯開蒙在腦袋上的黑布,忙去到許沉身邊幫忙,将剩下的人一個個放倒。

花襯衫早見情況不對,偷摸到舒姌身邊,手裏的刀橫在她脖子上大聲威脅:“棍子扔了!”

許沉停下動作,轉頭。

少年的眸極黑,陰沉冷刺得緊。

仿佛沒聽見花襯衫的威脅,他拖着棍子面無表情朝他們走來,鐵棍摩擦地面的聲音令人不自覺牙酸。

生鏽的棍子不知道沾了誰的血,昏黃燭光下,隐隐可見它在地上畫出一道暗紅的紋路。

橫在脖子間的那把刀很涼,舒姌連呼吸都屏住了,如此詭谲的氣氛下,她仿佛能聽見自己異常的心跳。

光頭花襯衫被這眼神刺得心生膽寒,手止不住一抖。

脖子上傳來痛楚,舒姌忍住沒出聲。

許沉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他依舊執着棍子步步逼近,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棍子快速劃破空氣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帶着駭人的力道重重砸在那顆映着燭光锃亮如鹵蛋的光頭上。

花襯衫男人喉嚨裏嗬出一聲,一個對眼兒徹底往後栽倒下去,短刀應聲落地。

舒姌卻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她忍着脖子上的劇痛,仰頭看着這個居高臨下俯視她的人。

因為背光,他的面容隐在黑暗裏模糊不清,但她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

舒姌看不清他的樣子,他卻能看清她的。

鹿眼裏的恐懼不減反增,仿佛他才是那個要殺她的人。

許沉讨厭她這樣的眼神。

“怕?”

他扔了棍子面無表情朝她靠近。

少年身上的血腥氣隐隐撲面而來。

“你不該怕我。”

他聲音沒什麽起伏,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如果死了,也是因為你。”

所以,你憑什麽怕我?

不想去看她的眼睛,許沉将昏死過去的人一腳踢開,蹲下身去解她手腳上打着死結的繩子。

“小心!”

大左原本渾厚的聲音破了音,響徹空曠廢棄的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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