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舒姌變了臉色,撞開身前的許沉。

燭光映着寒芒,寸頭男人的刀劃破空氣狠狠刺來。

右肩的痛感不斷放大,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許沉眸光微寒,掄起棍子砸向男人腘窩,持刀男人慘叫跪地。

舒姌疼得昏迷前,耳邊只剩下男人的慘呼和棍子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令她齒間發癢。

舒姌再醒來時,脖子纏了一圈紗布,肩上傷口也進行了處理和包紮,手背打着點滴。

周圍很幹淨,像個裝修溫馨的居室,廚衛一應俱全,綠植盆栽随處可見,不過空氣裏彌漫的消毒水味提醒她,即使裝修格局再好,也依舊是病房。

旁邊坐着個看時尚雜志的女人。

秦婉見她終于醒了,放下雜志連聲問:“姌姌想不想吃什麽東西?”

舒姌嗓子幹疼,啞着聲音回應:“……水。”

秦婉倒了杯溫水,扶她起來喝。

“……哥哥呢?”

“哥哥回去了。”

水潤過的嗓子總算舒服些了:“他沒事吧?”

“他能有什麽事兒,”秦婉不甚在意地放下水杯,“許家的孩子從小有私教訓練,拳頭跟骨頭一樣硬。”

許家祖上幾代都是拿槍杆子的,只是建國以後為了更好的生存發展才逐漸開始轉變為經商,因人脈廣權力大,一路順風順水,早已是家大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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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姌試探問道:“那……不會被警察叔叔帶走吧?”

之前學校有人打架鬥毆,都有學生被帶去局裏問話教育,還是班主任親自過去領人,當時差點把班主任氣得進醫院。

秦婉笑了:“哪能呢。”

她也不期望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能懂什麽,只是想起那幫綁架訛錢的人,動手之前也不先好好查個清楚,許家的錢也是他們敢訛的?

秦婉接過她喝完水的杯子,告訴她一個好消息:“你爸欠的那些錢我已經讓人還清了。”

那筆錢于普通人來說也許傾家蕩産也難以承受,但對許家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

“謝謝幹媽。”

“好孩子,”秦婉摸了摸她的頭發,“我都聽大左說了,幹媽也該謝謝你。”

舒姌很有自知之明:“哥哥也是為了救我。”

秦婉便不再多說什麽。

舒姌暗自松口氣。

如果她不擋那一刀,現在躺在這裏的說不定就是許沉。

本就是因為來救她,如果還讓他挨了刀子挂了彩,秦婉心裏肯定不舒服。

“哥哥其實很在意姌姌。”

秦婉雖嘴上這麽說,可心裏還是為兒子的魯莽行事捏把汗。

雖說許沉很小就被老爺子丢去特訓過,不過當媽的還是會忍不住擔心,她嫁過來十多年依舊不太能理解許家的養兒方式。

都和平年代了,還搞得跟個特種兵似的,要是這次那些人身上有個真槍實彈,那還得了?

“等再将養兩天咱們就回家,幹媽讓廚師天天弄好吃的給你補補。”

看出秦婉似乎不願多說,舒姌笑着應好,待秦婉走後,她才斂去笑意,轉頭看向窗外。

今天陽光格外好,外面金燦燦一片,灑在綠植上分外治愈。

可她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世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那才像人心。

·

大左躺在普通單人病房望着天花板發呆,他的好友兼同事阿遠提着一個保溫壺來看他。

保溫壺一打開,雞湯濃郁的香味飄散在小小的病房內。

“喂,回魂了!”阿遠的手在他眼前一晃。

大左眼睛終于動了動,扭頭看他:“你說少爺真的只有十五嗎?”

阿遠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仿佛在說這是什麽傻逼問題。

大左繼續喃道:“也太能打了吧。”

昨晚發生的事歷歷在目,他親眼看見少爺将人打癱在地,兩條腿都差點給人廢了。

最奇怪的是,他明明聽說少爺似乎很讨厭那位新來的小妹妹,小妹妹受了傷得盡快送去醫院,他斟酌再三只能上去抱她,結果少爺冷着臉踢他一腳,還讓他滾遠點……

阿遠聽他如是說着,表情十分從容。

大左是許家這批保镖裏來得最晚的一個,很多事不太清楚也實屬正常。

“少爺性子古怪,天生力氣就大,也不是什麽秘密了,而且你不知道嗎,據說許家老太爺當年可是徒手殺虎的人,基因擺在那兒呢。”

大左就跟聽書一樣,五官都表現出驚訝:“還……還真有人能徒手殺死老虎啊?”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阿遠舀了一碗雞湯讓他趕緊起來喝。

大左喝了一口,似乎想到什麽,忍不住道:“那小妹妹以前是不是跟少爺見過啊?”

“你管那麽寬幹什麽,”阿遠沒好氣,“沒事少八卦,自個兒好好養傷,小心太太和宋叔扣你工資!”

·

秦婉剛回到家就見許沉穿着一身寬松球服,似乎準備出門。

她皺眉說他:“也不去看看妹妹。”

“你去過不就行了。”

秦婉放了包,倒也不想說他什麽,坐下喝了口傭人剛泡好的紅茶,拿出手機繼續看着網上專櫃最新上的奢飾品。

“媽。”許沉突然走到她身後。

“嗯?”

“你真覺得,她能幫我擋災?”少年尾音略飄,帶着幾分不屑。

秦婉放下手機,轉臉對他認真道:“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接觸過許家的人都知道秦婉有多信這些,不過秦婉也不算這個大圈子裏最特立獨行的那個,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看重這些,特別是風水和命理這一塊。

“姌姌是早産嬰,生下來的時候醫生都說活不了,結果到現在還不是健健康康的,有些人天生命就硬,”說到這個秦婉話就多了起來,“奎先生說過了,你這命格看起來好,錦衣玉食富貴命,結果命還沒人家一半硬。”

屋內陷入良久靜默。

“她擋災,然後呢?”許沉問得漫不經心。

他一點也不信這些的東西,當初秦婉請那什麽奎老頭上門,神叨叨的說要找一個什麽命硬的小姑娘來。

當時他就反對過,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信這樣的神棍,搞笑。

結果最後秦婉還是将人帶了回來,正巧還帶點故。

秦婉笑道:“放心吧,你媽我又不是那種人,早問過先生了,她不會怎麽樣,頂多就是……”

“什麽?”

“沒什麽好姻緣吧。”

其實奎先生當時的話說得比較玄妙,不過秦婉是這麽理解的。

司機開車前往籃球俱樂部,在等紅綠燈時,許沉突然改變了主意:“去醫院。”

司機沒太能反應過來,反而擔心地問:“少爺哪裏不舒服嗎?”

“蠢嗎。”

後知後覺的司機默默調頭。

許沉踏入病房的時候,舒姌正吃着護士喂的菜粥。

她右肩受了傷,右手這兩天不能動,只能由人喂着吃飯。

“出去。”

護士聽見聲音轉頭,看清來人時,放下碗筷起身朝着少年點了下頭快步離開,順便還輕輕帶上了門。

舒姌見到他就笑着喊哥哥。

許沉盯着她看。

女孩披散着一頭長發,規規矩矩穿着藍白豎條服,嘴角邊沾着飯粒,臉色不怎麽好。

其實她不算太漂亮,由于在上流圈子裏長大,他從小見過的漂亮小姑娘數不勝數,這一個頂多只能算是中上水平。

而且他記得約莫七八歲的時候跟秦婉去看過她們母子二人。

舒姌以前長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說醜,幾乎是瘦脫了相的皮包骨,腿腳和手臂都細成了竹竿。

那時他見了她就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摔一下,骨頭就會折掉。

“錢……追回來了嗎?”

女孩聲音柔中帶着絲啞,輕輕的,像支随風飄搖的羽毛。

許沉乍一聽還沒反應過來,随後才想起她問的是什麽意思。

他口吻冷淡:“空卡,誰會蠢到真拿一千萬來救你?”

話并不算好聽,舒姌卻放了一百個心。

如果再加個一千萬,她真怕自己欠太多以後還不起,她知道賺錢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難的一件事。

許沉斂了笑意,看她半晌,淡聲道:“你可能會後悔。”

女孩擡眸看他,一雙鹿兒似的眼裏盛滿疑惑。

許沉每次看見這雙眼睛,心情都會莫名煩躁。

他冷着臉轉身,門被重重關上。

房間徹底安靜下來,舒姌翻了個白眼,有模有樣學着許沉剛才的話,說完癟了下嘴,滿臉嫌棄。

現在的她還看不懂許沉,對她來說,這個哥哥不算壞更說不上好,而且嘴巴是毒。

她甚至還在想,如果許沉沒有這樣顯赫的家世,就這樣的心性一定不讨人喜歡。

舒姌出院這日天上下着雨,空氣依舊悶熱。

再過兩天就是珈倫中學正式開學的日子,她心情不怎麽好,甚至一點都不期待。

小白最終還是沒能找回來,它在舒姌的生命中就像昙花一現,沒有緣分。

秦婉想給她再買一只小薩摩耶,舒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她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最重要的是她看出來,許沉不喜歡那些貓貓狗狗。

她甚至在心裏惡意揣測,她的狗就是被他故意弄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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