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沉一早就提前坐車走了,秦婉只能叫家裏另一個司機送舒姌去學校,心中納悶兩人怎麽又在鬧別扭。
舒姌坐在車上有些郁悶。她不懂許沉為什麽動不動就生氣甩臉子,一言不合就開始冷戰,如果轉個性別,他就是典型的公主病!
十二月一日正式入冬,舒姌今天穿着一身嶄新的米白色棉服,脖子上紅紅的圍巾遮了小半張臉。
S市的冬天和她以前居住的小城市差不多,室外總是濕冷,唯一不同的是這邊偶爾會下雪。
教室開着熱空調,舒姌坐下将圍巾摘下疊好放進抽屜。
身後許沉和蔣珺都趴在桌上睡覺,教室安靜極了。
大家幾乎只用紙條小心翼翼互相傳話,生怕驚擾了兩人。
預備鈴響起,桑萍一來便宣布了一件事。月底三十號,學校會舉辦一場元旦彙演,每個班需要出一個節目。
往年幾乎都是虞靜上的,可因上次她被校長點名批評又間接性得罪了秦婉。聽說今年學校元旦演出會邀幾個大股東來當評委,秦婉也在受邀之列,桑萍是萬萬不敢讓虞靜去的。
她看了一圈班上的人,笑道:“今年就讓我們班新同學舒姌準備個節目表演吧,大家如果同意就舉手示意。”
班上同學們很給面子,除了還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兩個人,其餘人都舉了手。
舒姌特意看了眼虞靜,沒想到她也舉了,雖然看樣子有些勉強。
桑萍很高興,當即拍了下手說:“那就這麽定了,舒姌下課跟我來趟辦公室。”
本想拒絕的舒姌就這麽被強行趕鴨子上架。
下課後,舒姌乖乖跟桑萍去了班主任辦公室。
桑萍笑眯眯看着她,柔聲問:“舒姌同學有什麽特長嗎?比如跳舞,唱歌,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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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萍的目光太溫柔,溫柔中隐含着期待。
舒姌摳摳指甲,說:“除了成績……一無是處。”
其實她不太想去,覺得麻煩,而且一月就要期末考了,她想專心複習。
“诶,別這樣說,在老師眼中,你們每個人都很優秀。”
舒姌:“我……只學過點詠春拳,算嗎?”
桑萍有些驚訝,想不出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學打拳幹嘛。
她猶豫一陣,又問:“還有沒有別的?”
舒姌想了想,說:“唱歌吧?”
“好,”桑萍連忙答應,“下周回來把選定的曲目告訴老師,老師給報上去,加油,老師看好你。”
回教室的路上,舒姌嘆口氣。
她從小到大,什麽活動都沒參與過,也确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才藝。
不過她大概能猜出為什麽桑萍想讓她去表演的原因,道理都明白也沒好拒絕。桑萍是個好老師,她也不想讓她為難。
回去後,秦婉知道舒姌要在學校元旦晚會表演唱歌,對此十分重視,特意給她請了個聲樂老師上門一對一指導。據說是曾經教過好些著名歌星的專業老師。
舒姌有些壓力山大,她連五線譜都看不懂。
老師确定了她的音域和音色,給她挑了首适合她的歌。
老師說她還算有天分,雖然不懂譜子但卻很少跑調。舒姌估摸着她大概就是看在許家面子上才這麽說。
舒姌就這樣跟着練了一個月,順便懂了些基本樂理知識。
十二月三十號這天上午正常上課,下午開始彩排,晚上六點準時在大禮堂裏舉辦晚會,這次連可憐的高三都可以來當觀衆。
下午的時候,秦婉來了學校,還帶着專業化妝師給舒姌弄頭發和妝容。
秦婉在這方面很舍得為舒姌花錢,甚至在月前還為她量身訂了高定禮服,今天一并帶過來。
暗藍色的長裙,點綴着無數水鑽,遠遠一看像個縮小版星空,光是看着就覺得貴。
秦婉給她貼了暖寶寶,讓她等會好好加油,她則先去了評委席。
今天評委席上坐的都是大人物,校長和兩個副校長以及幾個大股東。
一共十八個節目,舒姌排在倒數第二個。
她一個人坐在後臺無聊,拿着手機跟陸星瀚聊天。
經上次許沉翻了她手機以後,她就留了個心眼,注冊了個小號加的陸星瀚。
陸星瀚知道她今天要唱歌,連連要她發照片來觀賞觀賞。
舒姌不想發,岔開話題。
兩人正聊得歡快,舒姌忽然感覺身後有些不對勁,回頭。
許沉垂眸看她,表情冷冷的。
舒姌吓得手一抖,手機掉地上。
這人是鬼嗎?走路不帶聲的?
關鍵是他什麽時候來的?
舒姌現在滿腦子只有兩個字:完了完了完了……
許沉彎腰拾起手機,看着上面的聊天記錄,目光漸冷,唇角抿出不悅的弧度。
“這麽無聊?”他嗓音粗啞,變聲期很難聽。
舒姌吞咽了下口水,“還好。”
她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為什麽每次幹點什麽都能被他撞個正着?
許沉就這麽一直看着她,看得她都快懷疑他要一拳往她臉上招呼時——
他将手機還給她。
舒姌猶猶豫豫不敢接。
“不要?”
“要要要。”舒姌沒來得及多想,趕緊伸手接過,生怕他給她砸了。周圍這麽多人,影響不好。
許沉:“陪我去個地方。”
舒姌“啊”一聲,“可我要上場了啊。”
“你真想上?”
舒姌覺得他今天太反常了,小心翼翼問:“你不生氣?”
“你覺得呢。”他聲音冷淡。
舒姌摸不準他的心思,想了想道:“那我陪你去,你就不生氣了?”
許沉沒答話,眼睛盯着她看。
她今天很漂亮,劉海全部梳上去,露出精致的眉眼,眼角下還貼了星星亮片。
再過一個月她就十五歲了,就像蔣珺說過的,她可能會越來越漂亮。
心思也會越來越多。
“去不去?”許沉皺眉,似乎沒了耐心。
舒姌猶豫:“那……我,練了一個月,這衣服這麽貴……幹媽會不高興,你……”
她結結巴巴話還沒說完,許沉擡手拉住她,将人往外面帶。
後臺的人看着這架勢,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不遠處的蔣珺見此,愁得眉毛幾乎打結。本來他只是帶許沉來後臺給舒姌加加油打打氣,知道他倆鬧別扭鬧了一個月,好心來讓他們緩和緩和。結果倒好,這發展他也特麽也看不懂啊。
眼見沒法挽回,蔣珺只能認命去收拾爛攤子。
他先去通知了文藝部這邊的負責人,讓她去告知主持人,這邊說通了後他又跑到評委席跟秦婉說了聲。面對秦婉,他也沒扯謊,只說許沉将人帶走了,可能一時回不來。
秦婉點頭,微皺了下眉,不知道許沉又在搞什麽,這小子一貫不讓人省心。
·
舒姌今天穿着和禮服配套的低跟鞋,她沒穿過這種鞋子,走路本就有些費勁。許沉腿長步子大,舒姌被他拉得踉踉跄跄。
出了大禮堂,她實在受不了了,試圖将自己手腕從他手中抽出來。
掙紮片刻,眼見毫無效果,舒姌開口:“你放手。”
許沉當沒聽見。
舒姌磨磨牙,裝可憐:“我腳疼。”
她聲音一下子放軟。
許沉停下來回頭看她。
舒姌左手腕被他抓得死死的,就算這樣她也沒敢抱怨什麽。
不知是暖寶寶時效過了還是外面實在太冷,舒姌打了個哆嗦。
裙子很長,但卻是短袖。
她牙齒微顫:“哥哥,我冷。”
舒姌只希望他良心發現讓自己回去。
許沉盯了她片刻,脫下羽絨外套給她罩上,動作有些生硬。
舒姌穿着他的外套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配上禮服裙子顯得有些滑稽。
舒姌總算知道他是鐵了心不讓她回去,閉了嘴不再說話。
她現在有點生氣。自己費心費力練了一個月的歌,認真準備了這麽久,結果這人不知道又發什麽神經,就這麽讓她黃了。
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他。
許沉轉身拉着她繼續往前走,只是步子慢了下來。
舒姌在後面惡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如果可以,她真想打他。
她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他被氣炸。什麽人吶這是!
許沉就這樣拉着她在學校漫無目的閑逛。
其實他根本沒什麽想去的地方,只是不想讓她上臺,也不想讓人看見她。
他沒去細想自己這麽做的動機,但他知道自己要達成的目的。
想着之前看見她手機上的聊天記錄,他眸色逐漸冷下來,臉上閃過一抹陰沉。
她一點也不乖,只知道騙人和裝模作樣。
舒姌走得腳疼,路過一條長椅時,她幹脆一屁股坐下來不走了。
她單手揉着發酸的小腿,“你要去哪兒啊?”
許沉放開她的手。
舒姌看着自己的左手腕,被他抓着的地方起了紅紅的指痕,好難看。
從來沒有人這麽對她。
以前舒卿忙工作,也不怎麽管她。來到許家,秦婉對她很放心,除了愛給她買買買和穿搭,平時也不會限制她什麽,除了許沉。
管天管地不說,還限制她人生自由。明明他也就比她大一歲,裝得像個嚴厲老父親,他以為自己在玩過家家嗎?
天上突然飄起了小雪。
舒姌坐在樹下的椅子上,這棵樹枝葉繁茂,即使冬天也郁郁蔥蔥,雪落不到她身上。
但許沉站在她跟前,那個位置剛好不被這棵大樹庇護。
雪簌簌落在他頭上,肩上,化成水汽消失不見。
學校裏燈多,周圍很亮堂,今晚大家都去了大禮堂看表演,周圍安靜極了。
許沉朝她伸手。
舒姌吓得閉眼,以為他要扇自己巴掌。
結果他的手落到她頭上,笨拙揉了揉。
“少惹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