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慕甜店裏的員工，陸擇衍都認識。而剛剛她對面坐着的，是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此刻，陸擇衍一手打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撐在車窗上，尋思來琢磨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心頭的疑惑，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道：“那個人是誰？”
原本在發呆的慕甜回過神來：“噢...你是說秋秋嗎？我本來還打算回去再跟你說這件事的，那個小姑娘就是秋秋小公舉，小川喜歡看的那個吃播，你不記得啦？”
小川......
幹嘛叫得那麽親熱。
陸擇衍記得名字，但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模樣。準确地說，是他當初根本就沒存了要記住的心。
“哦，名字記得，”陸擇衍頓了頓，回憶下了一下，直說道，“和視頻上的不太像。”
“......”哪不像了，頂多臉比鏡頭上肉一點，但還是很可愛。
“秋秋想讓小川別送她那麽多禮物，還打算還回來，我讓她別有負擔，好好收着。而且，小川真要花錢，我也攔不住呀。”
“把他卡停了就可以，需要嗎？”一刀切，快準狠。
陸擇衍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慕甜卻當真了，連忙擺手拒絕：“別別別。”真停了許弈川的卡，他還不得恨死自己，怎麽說也好歹是名義上的嫂子，得把關系搞好了。
開的玩笑沒把人逗笑，反而被對方傻乎乎的反應給可愛到，陸擇衍努力憋住笑，淡淡地說了一聲“哦”，又問：“她為什麽不要錢？”
慕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轉述了一遍，最後總結：“雖然才聊了一下午吧，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就是一個特別樸實又很堅韌的小姑娘，而且也挺不容易的，我還挺喜歡她的。”
陸擇衍了然，不過沒有發表過多的看法。過了半分鐘，才緩緩道：“不過我還是建議她以後直播把美顏鏡頭關了，真實一點比較好。”
當時扭曲了的筷子，給他這位強迫症患者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還過不去這坎了是不是？
慕甜對陸擇衍這種直男思維無話可說，打了個比方，替秋秋小公舉說話：“秋秋原本就有95分的可愛，開了美顏變成了100分，這不叫不真實，這是錦上添花。”
“是嗎？”
陸擇衍也就是随口一問，但聽在慕甜耳裏，卻不怎麽中聽，還聽出了幾分不屑。
“那大家都用美顏鏡頭拍照，拍完了還得P一下，這也是不真實嗎？你這就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陸擇衍轉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兩句話就惹對方不開心了，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
慕甜越想越生氣：“呵，男人。一會兒吧，嫌人家不夠好看，評頭論足的，一會兒吧，又覺得人家好看是因為後期處理的，成天挑三揀四。再說了，世界上哪來這麽多天生麗質的？”
對方這會子的怨氣來得突然，陸擇衍難以招架，不過也清楚适可而止，好在反應快，腦子難得靈光了一次，語氣堅定：“有。”
“有什麽？”
“你。”
慕甜老半天才回過味來，整張臉連帶着耳朵，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
車停在慕家小別墅的大門前，慕甜關上車門就準備徑直往屋裏走，卻在瞥見陸擇衍往車後備箱拿東西時停住了腳步。
慕甜折回身，問：“怎麽了？”
“帶了點東西，”陸擇衍從後備箱裏拿出水果和茶葉，“給奶奶和爸媽的。”
慕甜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對方遠比她所想的周到，就連小細節的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人是誠心想當她家女婿呢。
她傻愣愣地問了一聲：“要我幫你拎嗎？”
“不用。”
“噢。”
慕振揚照例出差，家中只有慕老太太和江婉。
陸擇衍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依次叫人。
慕老太太和江婉早就被陸擇衍收買得服服帖帖，一口一個“擇衍來了”、“擇衍快坐”，就連飯桌上的菜也基本都是合着陸擇衍的口味來。
譬如那道西湖醋魚，陸擇衍上次不過随意誇了一句好吃，今天就出現在了飯桌上。
偏心得一點都不明顯。
由于晚上還要開車回去，江婉便也沒有客氣地招呼陸擇衍喝點酒，而是直接拿了飲料出來。
陸擇衍這人不愛喝飲料，當下便婉拒：“媽，我不喝。”
“不喝飲料嗎？我剛還熱了熱。”
“聞見飯菜香就有點餓了，我還是直接吃飯吧。”
一聽餓了，江婉便指使着慕甜趕緊去廚房盛碗飯過來，又忙着關心陸擇衍。
陸擇衍很耐心地陪着聊家常：“今天中午有點忙，錯過了飯點，等空下來已經餓過頭了，幹錯沒吃。”
慕老太太一聽，立刻心疼了：“這可怎麽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這對身體多不好。”
江婉也是如此：“你助理怎麽也不提醒你吃個飯呀！”
陸擇衍：“助理不負責這些。”
事實上，是沒人敢在他忙的時候打擾他，除非是想等着被炒鱿魚。
慕甜扒拉一口飯，覺得她奶奶和她媽有點小題大做：陸擇衍是有分寸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只忙着工作不顧着身體，雖然偶爾有幾次飲食不規律，但後果不至于太嚴重。
便出聲替他說話：“陸擇衍那麽大的人了，餓不餓自己清楚的呀。如果餓了還不吃飯，肯定是因為眼下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
這話倒是說到了陸擇衍的心坎裏，事實确實如此。
但兩位長輩不這麽想，反而覺得慕甜的解釋沒心沒肺。
江婉瞪了慕甜一眼，對她的不關心表示強烈不滿。
慕甜接收到對方的視線，心虛地低下頭吃飯。
陸擇衍又轉而替她解圍：“其實回國後好了很多，現在每天傍晚準時下班回家吃飯，基本不會胃疼，這也多虧了甜甜，每天準備好飯菜在家等我回來，辛苦甜甜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聽在慕老太太和江婉的耳裏，卻被琢磨出了萬般個意思：她們的（外孫）女婿在國外過得很不好，大概是獨自在外面白手起家時吃了很多苦；無論多忙，陸擇衍都會回家吃飯，懂得顧家；時時刻刻不忘誇獎甜甜，是個會疼老婆的好男人。
反觀自己的外孫女（女兒），一點兒也不擔憂的樣。
慕老太太皺着眉，臉上的溝壑愈發深陷，說：“以後可不能這樣了，飯一定要頓頓吃。”
陸擇衍點頭應下：“奶奶，我知道了。”
江婉輕嘆一口氣：“等親家公親家母旅游回來，看見你瘦了，得心疼了。”
陸擇衍笑了：“不會的。”
至少他爸絕對不會心疼。
江婉自顧自說道：“怎麽不會呢，好好的一大壯小夥兒，娶了老婆之後反而變瘦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慕甜不給你飯吃沒好好照顧你呢。”
“......”慕甜覺得自己無辜極了。
她是嫁了人，又不是去養豬，哪管對方是長了肉還是變瘦了，又不是要上稱按斤兩賣。
江婉瞥了一眼慕甜，靈光一現：“這樣好了，以後甜甜有空的話，就讓她給你送飯過去。”
慕甜：“媽，我覺得沒有必要。”
這并非陸擇衍的本意，怕慕甜不開心，婉拒：“甜甜管理店鋪也很忙，不用這麽麻煩，我叫外賣就行。”
“外賣不好，不健康，都是地溝油，沒有家裏的健康。”慕老太太對外賣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種“又辣又油”的垃圾食品上，殊不知人家陸總口中的外賣都是五星級大廚特別定制。
江婉一拍手：“就這麽定了。”
“行吧。”慕甜妥協，反正她也答應過許儀清好好監督陸擇衍吃飯的。更何況，陸擇衍對她家人那麽好，于情于理，她也得做點什麽。
......
回家路上，陸擇衍想安慰她：“雖然奶奶和媽這麽說，不過你不用真這麽做。”
即便他求之不得，但他也不會強求。他所做的任何事，前提都得要是慕甜本人心甘情願。
“看時間吧，有空我會多做一份飯的。”慕甜倒不覺得有什麽，很爽快地接受了現實。
陸擇衍抑制住想要上揚的唇角，覺得對方應該還是有那麽點關心他的，否則怎麽會這麽快答應。
來公司給自己送飯，一聽就很溫情。
“而且我答應你媽媽要管好你的胃。”
陸擇衍擡眸一瞥，眼裏似是萬般情緒。
不知是否是錯覺，慕甜從中看出了一絲委屈。
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許尴尬。
慕甜緩和氣氛，開玩笑道：“本來輕輕松松過去，現在怎麽感覺背了一身的責任回家。”
“嗯。”縱是心情不好，陸擇衍還是給面子地附和了一聲，為了徹底熄滅自個那自作多情的想法，略傲嬌地問，“你的意思是在暗示我是累贅嗎？”
高中兩年的相識，再加上最近幾個月的相處，慕甜偶爾也能摸得準陸擇衍的脾氣，清楚意識到這會兒對方是在說反話。
她要是敢說個“是”，這悶罐子大概能生好幾天的氣。
慕甜說好話哄道：“不是呀，照顧你是夫妻責任，怎麽能算累贅。”
“哦。”回答雖簡單，但這會兒的語調倒是上揚了幾分。
慕甜轉過身偷偷笑了一聲：還真是好哄呀。
作者有話要說： 《陸擇衍不開心日記》：我難道還不如一頭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