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孽走了。
他走後,邢愫到衛生間把衛生巾撕了。她根本沒來,衛生巾是進小區前買的,在地下停車場的衛生間,她換上的。
談笑給她打電話:“三菱那邊負責這次殲擊機合作制造招标的叫阿久津勢太,十點半的飛機,快到了,不過他找了保镖公司。”
邢愫已經在換衣裳了:“我知道是哪個公司,我打過招呼了,我們可以直接過去把人接走。”
談笑點點頭:“你那邊結束了吧?用我去接你嗎?”
邢愫最後塗上口紅:“我在釣魚臺。”
談笑知道邢愫釣魚臺有公寓,但她沒記錯的話,邢愫晚上有局啊。“你不是有局嗎?”
邢愫把口紅收起來:“結束了過來的。”
真夠折騰的,從鸶蘭飯店到她們家,再從她們家到機場,可不近:“有什麽事兒還值得你專門過去一趟?又是那傻逼物業?”
邢愫不準備告訴她:“操心操心自己吧。”
談笑惹不起她,行吧,操心自己吧。
電話挂斷,邢愫也收拾好了。
三菱重工想找合作商共同開發制造一批殲擊機,采用招标的方式篩選合适企業,邢愫想通過投标的機會跟他們搭上關系,目的在于那批海上設備的原件。
本來她得到信兒說對方要下個禮拜才過來,結果下午談笑說消息有誤,晚上就過來了,可她已經約好了林孽。其實放他鴿子也沒什麽,但一想到他那可人的模樣,還有那個桀骜不馴的勁兒,她就不想失約了。只是,見他歸見他,不能耽誤正事兒,所以就想了這麽個傻逼主意,最後把他氣夠嗆。
想到這兒,邢愫笑了。
她沒打算在今天跟他怎麽着,但他猴兒急那樣,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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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孽從邢愫公寓出來就去上網了,打了幾把,carry幾把,以為能緩解煩躁,結果越打越煩躁。
他到樓下餐吧買了包煙,上來時有個女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他在旁邊站了會兒,以為她能自覺讓開,結果她扭頭說:“我那臺壞了,我有事兒急需處理,能不能先用下你的。”
她都已經不請自來了,林孽總不能讓她滾,就下樓又開了一臺。
坐在新機器前,那女的又過來了,坐在他旁邊的空位置,歪着頭看她:“哥哥是哪個學校的?”
林孽給耳機套上衛生罩,戴上耳機。
那女的也不死心,甚至大膽到把他手拉過來,要用口紅在他手心寫微信號。
林孽被她摸到手,腦子裏又想到邢愫,擡眼看她:“想幹什麽?”
那女的用手托住下巴,沖他笑,笑得很甜:“我是淮安的,來這邊找朋友玩兒,她今天要陪她男朋友,我一個人住酒店,有點害怕。”
林孽從煙盒裏拿出根煙,正要點着,女的拿走火機,幫他點着了。
他抽兩口煙,再看她,腦子裏還是邢愫的臉,他甚至在心裏做了一番比較,眼前這女的,跟邢愫比,差多少,差在哪裏。
當這個想法像吸水的海綿一樣塞積在他大腦,他就連打游戲的心情都擠不出來了,走了。
那女的追出來:“或者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哪個學校的。”
林孽頭也不回。主動這事,他以為他能接受任何人任何方式,但好像在邢愫之後,不是這樣了。
周一開學,鐘成蹊照常去接林孽,林孽照常不坐他的電驢。
鐘成蹊其實就是想跟他說話,兩天沒見了,好多可說的:“你看江弱的朋友圈了嗎?他說他不想努力了。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林孽不感興趣,聽他的劇,走他的路。
鐘成蹊把他耳機拿下來一個,扣在自己耳朵:“聽什麽呢這麽認真?”
聽到是全英文,他就還給他了。雖然他聽不懂,但他熟悉這個牛津腔,小時候去林孽他們家玩兒,CD機裏就放着英劇,林孽喜歡一邊聽劇一邊拼樂高。
這就是他跟林孽的差距,也是家庭環境的差距,如果他爸媽當年也給他聽英劇而不是奧特曼,說不定他也跟林孽一樣天天拿第一了。
事實上林孽聽英劇也不是姥姥目光長遠,那些CD都是林孽他媽的。他小時候能玩兒的東西很少,姥姥畢竟跟他隔着一輩,不能理解他們這個年代的小孩的興趣,所以他的娛樂項目基本都是自己挖掘的。他媽年輕時候玩兒的東西挺多,CD和樂高最多,好幾大箱子,于是他整個童年就都是這些東西。
林孽在CD裏學會了很多,比如一口流利的英式英文,比如生活常識,待人之道……
學了那麽多,他卻始終不能釋懷他媽當年不要他這件事,他作為一個被動的生命,被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然後被抛棄,他的無辜,是他多少年都過不去的坎。
姥姥什麽都懂,所以這麽多年,從沒在他面前提過他媽,也是不想去觸及可能會讓他崩潰的點。
走着走着,就走到學校了。
鐘成蹊去停車,林孽進班。
剛到班上,早自習鈴聲就響了,鐘成蹊遲到了,被罰站在走廊,隔着窗戶,他沖林孽擠眉弄眼:“早上吃什麽?我想吃湯包了。”
林孽沒搭理他,在所有人有聲背誦英語作文的時候,刷了套題。
早自習結束,鐘成蹊沖進來摟住林孽脖子:“我定了湯包和馄饨,跟我去趟門口。”
學校規定不讓學生從外邊訂餐,可學校的飯實在不怎麽好吃,就總有學生铤而走險,林孽和鐘成蹊在這些學生裏,算是典型。
倆人到門口拿餐,郭加航剛進校門。
鐘成蹊低聲‘操’了一句:“哪兒都能看見這傻逼。”
郭加航開始無視了他們,走過去了,結果走出兩步又折回來,跟林孽說:“我可以不找江弱的茬,你們文化班我也能少來,但別惦記奚哆哆,你能做到嗎?”
鐘成蹊啐口唾沫:“你在這兒說你媽呢?”
好巧不巧,音樂班值周,奚哆哆和她們班另外一個女生要在校門口站崗,過來就看到這一幕。
郭加航看見她也不跟林孽多說了,過去把手裏的面包塞到她手裏。
奚哆哆皺着眉,往外推:“我不要。”
郭加航硬要給她:“拿着!”
奚哆哆被他這說話聲響吓得哆嗦了一下,半推半就地拿住了,可又不想林孽誤會她跟郭加航有什麽關系,下意識看向了他。
郭加航注意到奚哆哆的眼神,舔舔嘴唇,梗起脖子,脖子上青筋都爆開了:“就這麽喜歡他?”
奚哆哆聞聲回頭,對上郭加航的眼神,害怕起來:“不是,我只是,我……”
郭加航把臉湊近她,在她耳邊說:“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他林孽就是個孬種。”
說完,他走回到林孽、鐘成蹊跟前,歪歪脖子:“上次大過之後,學校是不是說你再惹事就給你留校查看的處分?”
鐘成蹊覺得他這人真是有病,閑的嗎?一天到晚找事兒,剛要罵他,他拳頭揮了過來。
林孽後仰躲開,還不忘扯住鐘成蹊,也幫他躲了一把。
鐘成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以後,大呵一聲:“卧槽!”
在學校門口動手,郭加航真的瘋了。
林孽攥住他第二次出拳的手,把人扯進了教學樓後邊,這邊背着門口,沒那麽明目張膽。
奚哆哆見狀急得都要哭出來了,趕緊追上去,想制止。
鐘成蹊拉住了她:“你別添亂了,影響我孽發揮。”
奚哆哆很着急:“你快別讓他們打了,學校會處分他們的!已經高三了就不要惹事兒了!”
鐘成蹊瞥她一眼,要不是她好看他真就罵她了,什麽白蓮花發言?這不是因為她嘛?要不是她,林孽能平白被惡心一頓嗎?
奚哆哆很無辜,她其實什麽也沒幹,但倆男生因為她打起來就總要背這個罪魁禍首的鍋。
郭加航成天遲到早退,除了網吧就是酒吧,身體素質遠不如林孽這種堅持去健身房的,所有拳頭不說綿軟無力,但也對林孽造不成什麽傷害,反觀是林孽的動作,一向很穩,直切要害。
最後郭加航體力不支,敗于下風,林孽趁機一腳把他踹到電話亭下,過去薅住他衣領,話說得挑釁:“打不過我,你看上的人也喜歡我。氣嗎?”
郭加航咬着牙,太陽穴青筋突突跳着,嘴裏發出使勁的聲音:“我操你媽!”
林孽拍拍他的臉:“長點腦子,別一天跟個傻逼似的,淨幹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兒。”
說完他松開他,整整衣裳,準備回教學樓了。
奚哆哆過來把郭加航扶起,問了一句‘沒事吧?’沒等郭加航答,她就又跑到林孽跟前,把他手拉過來,看他手背都紅了,從口袋裏拿出護手霜,擠出一點要給他塗上。
她表情很慌,明顯這系列動作是沒經過大腦進行的,也由此可見她真的很喜歡林孽,喜歡到瘋。
林孽把手抽回來,他用不着。
奚哆哆猛地清醒過來,站在原地不動彈了。
鐘成蹊這會兒又有點可憐她,嘆口氣:“你要不喜歡我吧?你還能好受點。”
奚哆哆就哭了,眼淚像豆子:“我能怎麽辦啊?我就是喜歡他啊。”
鐘成蹊是理解不了中學女生的喜歡有多深刻,不勸了,跟在林孽後頭回班上了。
郭加航臉都丢盡了,沒心情上學了,又逃學去了網吧。
林孽回到座位,看一眼手背上紅腫一片,驀地煩躁。他點開手機,想看看時間,結果看到有條微信消息,他當下就以為是邢愫,點開發現是鐘成蹊早上六點給他發的‘早’。
他更煩躁了,把他這消息删了,然後點進邢愫朋友圈,什麽都沒有,上回發動态還是半月之前。
煩躁。
他鎖屏手機,扔在一邊。
剛扔下,手機振動,又來了微信消息。
這一回,他不抱任何希望,點開卻就是邢愫的消息。
她說:“你們學校中午能出來嗎?”
林孽故意等了五分鐘才給她回:“不能。”
邢愫:“我中午接你吃飯。”
林孽的煩躁一掃而光:“我說了不能,你聽不懂?”
邢愫:“那是你要解決的問題。”
林孽唇角微微勾起:“解決不了。”
邢愫:“你會解決的。”
林孽笑了下,收了手機。
鐘成蹊拎着湯包過來時,正好看到他眉梢有笑:“怎麽?打人打樂了?”
林孽沒答。
關于邢愫,他誰都不想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