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邢愫到的很快,談笑出來接了她一趟,她的卡在最裏邊,很偏的位置。

有兩個男的在等,看到邢愫來都舉起了酒杯,眼看向談笑,巨大聲地問:“這位姐姐怎麽稱呼?”

談笑摟着邢愫的腰:“你愫總!”

邢愫沒聽他們說話,往舞池裏看了一圈,沒看到林孽,也可能是人太多了,不過在她第一眼看不到林孽的時候,就對他在不在這裏完全失去了興趣。

她扭回頭來,接住倆男的其中一個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口,坐下了。

談笑發微信給這邊一個拉皮條的,叫他拿點酒過來,沒多會兒,那人就提了二十四瓶嘉士伯過來了,還湊到談笑耳邊問:“洋的還要嗎?”

談笑想問邢愫意思,偏頭見她在玩手機,就讓他先來幾瓶,要真的。

這邊拉皮條的一宿能賺不少,大多都是假酒,真的就給幾個不好糊弄的客戶,比如談笑。邢愫喜歡喝酒,但她真的喝不出真假,酒在她嘴裏都是一個味兒的。

談笑在澳洲那邊的幾個酒莊裏有股份,有酒會或者逢年過年都能收到葡萄産值低、葡萄質量最好的年份的酒。給到邢愫,她能把它喝成四十塊錢的二鍋頭。

邢愫旁邊的男的一直有跟她聊天,問一些工作、年齡問題,她一直答得敷衍。

談笑聽後面又問到了年薪,邢愫信口胡謅幾個億,那人臉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眼都寫着‘你在吹什麽牛逼’,談笑看他這人不怎麽會聊天,挪過去把他轟走了。

邢愫放下手機,瞥她一眼:“你從哪兒找的話那麽多的人?”

談笑笑了笑:“舞池撈的啊,我看着長得不賴。”

她們一年掙多少錢,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她們在裝逼,似乎要真掙那麽多,就應該在城堡裏開Party,而不是出現在這種個人消費也就三五千的夜場。

事實上,談笑會跟邢愫飛十幾個小時去做一回幾萬塊錢的美容,要不幾十萬做一套基因檢測,或者幾百萬儲存細胞,也能花三十塊錢吃一回麻辣燙,沒有所謂有錢人該幹什麽,窮人該幹什麽一說。

窮富不能從行為這個膚淺的層面來定義,不能說她穿一身名牌去吃路邊攤就檔次低了,檔次跟事物本身沒關系,是劃分檔次的人,格局一般。總有人喜歡對他沒見過的事物表示質疑,似乎在他的知識層面所理解的東西,才能是真實存在的,但凡超過他的所見所聞,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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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現象是對本身的不自信和極度缺乏安全感雙重壓力下造成的,他需要通過否定別人來肯定自己,真的假的不重要,他就是要反駁你。

談笑越想越多,就沒注意到邢愫人不見了,待她回過神來,沒看到人,給她發過去條微信。

邢愫在衛生間,剛進門,就有一個男的把一個女的壓在了DJ臺後、衛生間正門的假牆上,邊親邊揉胸,兩副身體像被502黏在了一起,哪裏都貼得緊緊實實。

她上完衛生間出來,洗手,三、五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擠進來,很興奮:“加你了嗎?”

“加了!加了!他同意了!”

“啊啊啊啊!也加我了!沒有昵稱啊?問問他叫什麽。”

“我剛聽他朋友叫他孽哥,哪個孽?”

邢愫平靜地洗完手,然後走過他們,都出門了,又退回來,告訴她們:“林孽,罪孽的孽。”

幾個小姑娘相視一眼,再看向她:“你是誰啊?”

邢愫沒答。

回到卡座,談笑剛要給她打電話:“幹嗎去了?”

邢愫端起桌上一瓶飲料兌的酒:“衛生間。”

談笑撺掇她:“去跳跳舞,拉幾個哥們過來喝兩杯,就咱們倆人也忒沒勁了點。”

邢愫瞥她:“你怎麽不去?”

談笑跟她能一樣嗎?“你單身,我有對象,就我們家那位,要知道我在外頭浪,又得吵三天。”

邢愫是個不委屈自己的人,她幹什麽,只能是因為自己想要幹什麽,不是任何人能撺掇得了,不過談笑這話之後她真就站起來了,往舞池邊上靠了靠。

她站得高,沒多會兒就吸引了幾個過來蹭卡的,長得都不算差,也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他們摟着邢愫的脖子,嘴唇貼近她耳朵,跟她說話。

邢愫也沒拒絕,聽到什麽可笑的話,她還笑了笑。

談笑也一直在跟人聊天玩兒骰子,她們這張卡座的畫面一度變得很和諧,只要林孽不沖過來,一腳踹開要趴在邢愫身上那人,并把她拉起來,扯到身後,這個畫面應該能一直和諧下去。

林孽這麽一鬧,把周圍幾個散臺的人都驚動了,紛紛看過來。

邢愫被拽起來的時候沒點防備,也就沒搞清楚狀況,直到林孽還算寬大的肩膀把她的視線擋住,她才算反應過來。

挨了一腳踹那男的肯定不吃這個虧,梗着脖子問他:“你特麽誰啊?”

林孽又補上一腳,再次把他踹進卡座裏:“滾!”

他說話聲音很大,加上他的動作利落,氣勢奪人,把周圍一片卡座和半個舞池的人都鎮住了。

林孽沒等他再站起來,把邢愫拉了出去。

談笑就這麽看着他把邢愫帶走了,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還真把她吓着了,也就沒追出去。

林孽把邢愫拉出來,拉到馬路對面牆根,提起她的手:“你就這麽想男人?一天都離不了?”

邢愫聽他這話,表現得很冷漠,連笑都透着一股子冷漠:“跟你有關系嗎?”

林孽把她壓在牆上,親上去。

邢愫反轉他的手腕,沒讓他靠近。

林孽偏要親到她,固住她兩只手,再親上去。

邢愫讓他親到了,卻沒想往常一樣給他更叫他着迷的反應,像個玩偶,還是嘴唇冰涼的玩偶。

林孽就放開了她,把外套脫下來扔在她身上,他在生氣,他沒那個心情好好給她穿上。

邢愫要都沒要,直接扔了。

林孽的憤怒就像是岩漿已經被逼到了火山口,揚起了拳頭,卻沒下去手,最後一拳打在牆上。

邢愫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沖動易怒,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她剛都做好了他拳頭揮過來她怎麽出手把他摁在地上的準備了,沒想到她竟然大于他的憤怒。

林孽是真的要氣死了,忍不了了:“你老是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你特麽把我當什麽?跟他們一樣的玩具?可以滿足你想玩弄作踐別人的心理?”

邢愫自從上次在學校給他口過之後就再沒找過他,他給她發過一回消息,她連回都沒回。

林孽接受不了在邢愫這裏,他跟其他男人是一樣的,也接受不了了那些男人靠近她,貼着她,像狗一樣舔她,那幾乎是要逼瘋他。

他也不明白,怎麽能有一個女人,不長心呢?“你身邊像我這樣的,是不是還有很多個?”

邢愫走到旁邊便利店,買了盒煙出來,點燃一根:“你管得太寬了。”

林孽拿掉她的煙,使勁抽一口丢掉,固住她肩膀:“我在問你,你是不是還有很多備胎?”

邢愫微微擡頭,看着他,嘴角有笑:“你都知道答案,何必問呢?”

林孽氣得發抖,眼紅着,看向邢愫的眼神恨不能把她撕碎了,最後轉身一腳踢在樹上,仰頭罵道:“操!”

他十幾年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把情緒全部外放,邢愫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的可恨。

過了會兒,他緩過那個勁兒,很小聲地說了句話,像是在跟自己說:“什麽你的小朋友,真特麽夠扯淡的。你有跟我講過一句實話嗎?沒有。”

那個小朋友只是邢愫不過腦子的一句調戲,他竟然當真了嗎?邢愫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弟弟這麽在乎,而且從沒有人問過她,是不是還有很多備胎。

在她成年人的世界裏,這話是沒必要問出口的,撕破臉、互掀老底對成年人來說,沒什麽好處。

林孽走了,沒再跟邢愫說一句話。

邢愫把地上他的外套撿起來,穿上,跟上去,牽住他的手。

林孽停住,偏頭看她,他真的看不懂她。

邢愫眼看向前方,說:“我沒有很多備胎,我來這兒,是來找你的。”

林孽顯然有些懵,張了張嘴,以為他在醞釀什麽說出來能震驚一條馬路的話,結果他只是不确定地問:“真的?”

邢愫攥緊他的手,他這麽大的男孩子的手總是漂亮的,可以牽住心情都能變好:“不信算了。”

林孽就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親一口在她嘴唇:“信!你說我就信!”

邢愫沒了重心,下意識摟住他脖子。

林孽聲音變柔軟:“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邢愫還挺想看看他住的地方的:“你那兒。”

林孽叫了車,報了他家地址。

正好姥姥跟團去荷山泡溫泉了,家裏沒人。

林孽沒有笑,可邢愫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開心,他年齡不大,再聰明、再懂事兒、再能撐起半邊天,也難脫他那個年齡的稚氣,卻總想表現得很成熟。

本來應該是有些四不像的,可他的度把握的很好,在邢愫看來,就只剩下讨人喜歡了。

這個弟弟,真的讨人喜歡。

邢愫工作很多年了,已經忘了,從什麽時候起,做事情要先考慮得失,虧損程度大于她可接受的範圍,那這事情就沒必要做了。也是因為她算的太清楚了,所以林孽這種毫無保留的情緒投放,才能讓她覺得新鮮的同時,又很懷念。人活一輩子,真的沒多少時間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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