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嗎? (9)

打開門,他慢慢走進她的家。

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她一向愛幹淨,東西也都放的很整齊。

走進她的卧室,溫鏡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幾個箱子,那些手語的卡紙依然好好的放着,一如那個夜晚,他通宵達旦地做好這個,只為了以後和她交流能夠更加方便。

走出卧室,溫鏡慢慢在家中亂走,他的手指觸過烤箱,盤子,沙發等一切她碰過的地方,心中久久的那些空虛總算被溫暖填滿。

在沙發上坐下,他随手拿起她放在茶幾上的書,看着書簽應該是已經看完。這些書是當時他陪她去書店買的,他都還記得那日她差點摔倒的驚吓。

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好似發生在久遠之前。

胡思亂想着,溫鏡聽見了門口傳來腳步聲,他心中一緊,趕緊往陽臺方向而去,将颀長身形掩在簾後。

回來的是司揚和尹梓夜,現下是接近晚飯時間,家中食材還很多,因此司揚打算親自下廚。

圍上了溫鏡曾經圍過的圍裙,司揚在廚房裏做飯,而尹梓夜就靠在門口看着,時不時會過去幫個忙。

溫鏡忽然就看不下去。

那熟悉的姿勢,明明是曾經他和她的照影。他在廚房做飯,而她在門口看着。

那麽現在背對着他的尹梓夜臉上,也會有一如當時的溫柔表情嗎?

伸手砸了砸額頭,溫鏡不想再繼續往下看,他小心翼翼地從陽臺翻到自己家中,推開陽臺門走進去。

很久沒有回來過的家中有一股窒悶的味道,然而溫鏡卻恍若未覺,他呆呆地站在門口,呼吸極輕。

她或許不再需要自己。

這樣的想法忽然閃過腦海,溫鏡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緊緊地皺起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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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司揚,她或許并不一定要他。

思想會逐漸根深蒂固,他掐着掌心的手指泛白,溫鏡忽的笑了聲,黑眸沮喪。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

尹梓夜在門口看司揚做飯,在他還在做菜的時候,她恍惚間好像聽見了隔壁傳來關門聲。

她眉間一跳,還不待自己反應,手已經下意識轉動輪椅而去,但在開門之後,卻沒有如願看見那個身影。

走廊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失魂落魄地關上門,尹梓夜無視司揚奇怪地詢問,垂着頭慢慢回來。

他怎麽會回來?他大概不會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明設了存稿箱。。。時間又抽了。。。

☆、他很想她

溫鏡回到了康複中心。

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他腳步沉重地往辦公桌邊走去,如釋重負一般,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合上眼睛。

幾日前,乃至今日的所有事都串聯在一起,在眼前形成了最好的畫面,猶如電影一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慢慢播放。

她給司揚做菜。

司揚給她按摩。

她看着司揚做飯。

……

所有的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溫鏡連想要欺騙一下自己都找不到理由,他死死地抿着唇,眼眶酸澀。

她也沒再來找過他。

是不是……打算放棄了?

還是覺得,他不如司揚。沒能在風雨的時候牽緊她的手,沒能好好的保護她。

就連現在她很可能會被別人搶走,他也鼓不起勇氣來面對。

極緩地睜開雙眼,溫鏡從一旁的櫃子中拿出那封信。

申請成功。

這四個字再一次跳躍在眼前,溫鏡手指緊握着紙,心中忽然開始猶豫起來。

為了她,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放棄這個他早就想去的機會,放棄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

都是為了她。

但現在看來,真的要這樣嗎?

她可能不再需要自己,可能已經放棄他,可能……都将他忘記在腦海深處。

溫鏡忽然将申請信大力扔在了桌上,胸口大力起伏。

不,不對!這不過是他自己的猜測而已,不要亂想,不要亂想。

他還是應該當面和她說清楚才對。

越想越是正确,溫鏡伸手拿過信,慢慢放入信封內。

“溫鏡啊!”就在此時,易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走的很快,将手中的工作報告放在了桌上,“這個給你。”

他一驚,手差點來不及将信放好,所幸他很快鎮定下來,胡亂塞了一個抽屜進去。

“哦,放在這兒吧!”他輕聲道。

易妍點頭,眸內一閃而過的驚訝被她很好的掩飾過去,她手指搭在辦公桌旁,猶豫問:“溫鏡啊,怎麽臉色這麽差?”

他搖頭,“沒事。”

“哦,”她抿抿唇,忽而大膽地問:“你和尹梓夜,怎麽樣了?”

溫鏡滞住,未發一言。

“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是不打算去看看她嗎?”

他不說話。

怎麽會沒有去看過,還看了不止一次。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易妍看他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說。

他依舊不說話。

“那,我先出去了。”想想還是不要多問,易妍退後兩步,也不等溫鏡說話就輕聲離開。

辦公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溫鏡沉默良久,将剛才胡亂塞好的信重新拿出來,疊好放回原位。

手機屏幕亮起,溫鏡拿過手機一看,是一個工作上的短信,他想了想之後回複,而後盯着短信界面發呆。

短信成功發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将他飄遠的思緒拉回,溫鏡手指微動,點開了那個很久沒有碰過的姓名。

尹梓夜。

他手指劃着,視線又停在了最後一條接收的短信上,他點擊發送界面,輸入法跳出來的時候,溫鏡也想清楚自己想要對她說些什麽。

他用的是全鍵盤的輸入法,如電腦一般打拼音,他打的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在界面上跳躍出來。

梓夜,我很想你。

當短信編輯好,他将手指緩緩移到了發送的那個符號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要發送嗎?

溫鏡竟然遲疑起來。

真的……要發給她嗎?

他開始心慌,設想了無數種她可能的回複,唯獨沒有同樣的一句“我也想你”,溫鏡忽然苦笑。

他伸手,一字一字删除發送界面上的字。

直到界面又幹淨下來。

還是繼續工作吧!他放下手機,任由屏幕黑暗下來。只要忙碌起來,就不會想到這些事。

也就不會那麽難受。

******

從辦公室離開之後,易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大床上躺下,她拿過一旁的枕頭蓋在自己的臉上。

盡管時間很短,她還是看見了溫鏡急于放下的那張紙上,大概寫的是些什麽東西。

他會去嗎?

易妍忽而開始不确定起來,若是按照以往,他肯定會去,那是他想要已久的機會,怎可能就這樣放棄?

但現在有了尹梓夜。

有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要颠覆重來。

因為有她,所以易妍根本不敢确定,他到底會選擇留下來,放棄這個好機會,還是離開。

但無論如何,易妍都不希望他走。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她也自私地想要他留下來。

翻了個身,易妍拉過被子将自己裹成蟬蛹,默不作聲。

******

幾日之後。

又是做了一大堆之前堆積的工作,他的眼下幾乎都有了青黑色,那是連續勞累的後果。溫鏡靠在椅子上,直了直腰緩解全身的酸疼,他拿過手機。

這幾日雖然忙碌,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想了很多。

他怎麽能就這樣離開,就這樣什麽都不說,什麽都沒有問清楚就離開。

最起碼,他要知道她的想法,哪怕她不再需要他,哪怕最壞的結果是分手,他也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總好過一個人在這裏無端地猜測。

堅定下心,溫鏡站起身,拿過車鑰匙出門。

******

開着車來到了幾日沒來的小區,溫鏡将車停在了遠處,自己一個人徒步走過去。

離自己住的那一棟還有些距離,他走的也不快,甚至還在想是不是應該再慢一些,當他拐了彎,又走了幾步,那兩人的身影又映入眼簾。

他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遠處看着。

她就在不遠處,正在練習走路,沒有欄杆能扶,她現在也能一個人站起來站一會兒,而當她開始努力往前走,盡管有些搖搖晃晃,但也還算穩當。

但在這時,她身形一晃,似乎是腳下踩到了什麽東西,導致她一個沒有防備就要摔倒。溫鏡心口一緊,腳下都已經下意識往前走要去扶她。

但有人比他更快。

司揚就站在一旁,看到她晃着身體要摔倒,眼疾手快就扶住了她,她仰着臉笑了笑,大概是在說謝謝。

然後司揚又放開了手,她繼續慢慢地練習走。

溫鏡停住腳步,面無表情地往後退回原位。

大概是練習的差不多,于是尹梓夜就停下在原地休息,就像那天在醫院的一樣,司揚蹲在她身前給她按摩,兩人不時說着什麽,看起來很開心。

司揚按摩着,正好這時有一只金毛跑了過來,是附近一棟的一個人養的,金毛很大一只,卻出奇的溫順。

溫鏡看着尹梓夜伸手去摸,在金毛乖乖地舔她掌心的時候,她笑的很開心。

溫鏡忽然開始恍惚。他究竟有多久沒有看到她那麽開心地笑?有多久沒有在她身旁,如現在的司揚一般,給她說笑話,說有趣的事逗她笑。

不知道。

他已經記不清楚。

金毛玩了一會兒就要回家,溫鏡看見司揚也推着尹梓夜回去,于是在兩人進了大樓之後,他才慢慢挪動腳步跟上去。

乘着下一班電梯,溫鏡到了樓層的時候走廊裏很安靜,他打開自家的房門,在陽臺上聽了一會兒确定兩人沒有在陽臺附近的時候,才慢慢地翻過去。

輕手輕腳地落在陽臺上,他借着陽臺上的花草擋住身形,視線游蕩着看見了兩人,他們在卧室裏。

她大概是困了,于是司揚抱着她上了床,像自己以前一樣,蓋好被子,在床沿坐下,溫鏡看見司揚靜靜看她,默不作聲。

時間靜了下來。

溫鏡看了會兒,打算翻回自己家,再過來敲門,但當他看見如下一幕,他瞬間将腦海中的想法打消。

他看見司揚牽着她的手一下下輕吻着,而後忍不住彎下腰,在她眼睛旁落下一吻。

溫鏡不知道尹梓夜究竟有沒有睡着,他只知道,她沒有拒絕。

她已經可以容許另一個人親近她,已經可以和他做親密的事。

這樣的她,真的還需要他嗎?

溫鏡嘴角苦笑,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音,轉身回了自己的家。

他下樓,開車離開。

車速提的不快,溫鏡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路走神地開回康複中心,在衆人的驚訝中,失魂落魄地回了辦公室。

重新拿出那封信,心境再也不同,他苦澀地彎了彎唇角,心中終于是下了決定。

或許他應該試着放手。

在她還沒有狠下心說分手之前,他應該聰明地自己離開,而不是等到親耳聽見那句話,一遍遍在心中淩遲自己。

放手吧,溫鏡。

他閉上眼,俯身在桌上趴住,那封信被壓在手臂下,餘留一個角在外頭。

在一遍遍看到這些不應該出現的場景之後,他的心已經開始支離破碎,找不到當初在一起時的初衷,也找不到要繼續在一起的理由。

忽而直起身,溫鏡從頸間摸出那條項鏈,內側還刻着她的名字,如今卻像諷刺一樣嘲笑着他的愚蠢。

也許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

在第一次見到司揚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這個男人喜歡她。

果然。

他沒有猜錯。

看了項鏈很久,溫鏡終究沒能狠下心将項鏈摘下,他将它塞回頸間,長長嘆息。

放手吧!

不要再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美好回憶可以銘記

尹梓夜醒來的時候腦子裏還有些迷糊,她撐手坐起來,并沒有在房間裏發現司揚。

可能是離開了。

她靠在床頭發呆,忽然一個人笑了起來。

她可以正常說話了,終于可以說話了!

“阿鏡,阿鏡……”

尹梓夜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開心到無以複加,她手指緊緊攥着被角,唇角染上快樂的笑容。

“阿鏡……”

尹梓夜看了看時間,現在他大概還在忙,等會兒她就去康複中心找他!

一想到他能親耳聽見自己叫他的名字,尹梓夜便越來越高興,多好,她可以說話了,終于可以說話了。

緋薄的唇角彎着大大的笑容,尹梓夜抿了抿唇,微笑着走神。

思緒飄遠,漸漸飄回了幾個小時之前,那時她還在家中,一個人無聊地發呆,然後司揚來了,像之前那樣帶她去小區裏轉一轉。

然後,她就提出了站起來練習走路。

上一次在停車場偷偷站起來過之後,尹梓夜就隐約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已經趨向于恢複,站起來一會兒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疼,相反的,她還可以走路,只是偶爾會疼一下。

她的腿快好了。

這個認知讓她高興無比,于是當即說要站起來走一走。

一開始司揚很是緊張,說什麽都不肯讓她起來,但尹梓夜也是個倔脾氣,她非要站起來司揚也拿她沒辦法,最後只好小心翼翼地護在她身側,看着她如嬰兒學步一般,極慢極慢的走着。

好在她雖然走得慢,但也還算穩,雖然到了後來有點搖搖晃晃,也不至于摔倒。

但就在司揚松懈的那一秒,她晃了晃身子往前一傾,口中發出驚呼聲,他趕緊将她接住,胸口心跳極快。

“小心點。”他吓了一跳,環抱着她半晌才松開。

她站穩之後,人卻愣在原地,忽然她伸手抓住了司揚的衣袖,眉角眼梢全是笑意,“司揚,我可以說話了。”

不複以往的低啞難聽,她的聲音恢複到了受傷前的模樣,她眼睛亮亮,極是開心。

司揚這才發現,巨大的開心從心底升起。

“嗯,恢複就好!”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尹梓夜垂眸看着被被子蓋住的雙腿,聲帶已經好了,相信腿也快了,到時她就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不會再這樣麻煩。

越想越是開心,她低垂眉眼,笑意淺淺。

******

在康複中心忙完之後,溫鏡獨自一人開車回到了家,将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放進行李箱中,溫鏡看着那些擺放着的書,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

她來他家參觀,他給她介紹這些他所感興趣的一切。

後來她忘帶鑰匙,在他家住了一晚。

溫鏡走進客房,打開燈點亮一室黑暗,床上很幹淨,所有的東西都早已收拾掉,應該早就沒有了她住過的味道。

但溫鏡就是感覺她在這裏。

仿佛她就睡在面前的床上,閉着眼睡顏安靜。

深深呼吸一口氣,他轉身離開房間。

良久,他總算收拾好東西,拉着行李箱站在門口。

還是有很多美好回憶可以銘記的。

他環視着這個空蕩蕩的家,低頭苦澀一笑。

就讓它深深地刻在腦海中吧,說不定以後回憶起來,還能清楚記得當初的美好。

門被關上。

行李箱不輕,為了不發出聲音,溫鏡将它提起來。當走到她家門口時,他停下步子,慢慢走過去,閉眼靠在了門口。

聽不到內裏的響動,但溫鏡知道她就在裏面,或許在看電視,或許在玩手機游戲,或許在睡覺……

但不會在想他。

嘴角微勾盡是苦笑,他直起身子,手指輕碰在這個來過無數次的家,眼睫微垂。

“梓夜,再見。”

不再留戀,他轉身往電梯走去。

從大樓裏出來,溫鏡正好碰上了司揚,他似乎剛從外面回來,手上還提着諸多的菜。

司揚看見溫鏡手中的行李箱,眼底閃過一絲奇怪,“你來看她嗎?”

“嗯!”溫鏡點頭。

“那拿着行李箱幹什麽?”司揚奇道,“你要搬走?”

司揚不過随口一說,沒想到溫鏡真的點了頭,他心中大驚,“你要搬去哪裏?”

“不搬去哪裏。”

“什麽意思?”司揚說,“你要去哪兒?”

溫鏡沉默。

良久,他微擡頭,神情認真,“去英國,所以要搬東西。”

他手指握着行李箱的杆子,慢慢攥緊,盡管那些話他一點都不想和司揚說,卻也放不下心不說。

“以後,請你照顧好她。”

要看着她,不讓她看太久的電視;要看着她,不讓她玩太久的手機游戲;要看着她,不讓她吃辣的鹹的;要看着她……

“你告訴她你要走嗎?”

溫鏡搖頭,“沒有必要。”可能她都不想聽,他為何要說。

司揚皺眉,“她會恨你。”

溫鏡笑,“沒關系。”

空氣間忽然沉默下來,溫鏡停頓半晌,“我走了,一會兒的飛機。”

“這麽快!”司揚上前一步,神色糾結,“真的……不告訴她?”

司揚看着溫鏡平靜的臉色,心中已是天翻地覆。他要離開,于自己而言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但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想溫鏡,哪怕有了矛盾還是日日夜夜在想,和自己聊天時總會說到他,做什麽事都會突然走神……

所以真的……就讓溫鏡這樣離開嗎?

真的什麽都不告訴她嗎?

“嗯!”溫鏡點頭,合上後備箱,走向駕駛座,“我走了,再見。”

車子逐漸啓動,而後離開直至沒影,司揚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

司揚到家的時候,尹梓夜看起來很是着急,他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正常無比,自然走過去,“怎麽了?”

尹梓夜坐在沙發上,扁扁嘴小聲抱怨,“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她一直在家裏等他,這個時候溫鏡并不會很忙,要不是他們都不允許她一個人出門,她早就自己打車出去了。

“我去買菜啊!”

尹梓夜點點頭,拉住他衣袖,笑容燦爛,“司揚,帶我去康複中心好嗎?”

司揚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拉開尹梓夜的手,“去康複中心做什麽?”

尹梓夜奇怪,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去看他。”有些事需要說清楚,究竟他在想什麽,還有和易妍的關系,都需要當面說清楚。

她不想自己一個人不明不白地想下去。

“都快要吃晚飯了,這個時候去康複中心多不好。”

尹梓夜搖頭,“但是他這個時候不忙啊,我不能打擾他的工作啊!”

她本以為司揚會同意,怎知司揚狠狠搖頭,“不行,我不會帶你去的。”

“為什麽?”

司揚攥着手指,“快吃晚飯了,下次再去好嗎?”

尹梓夜不肯,“不好。”

她現在就想見他,要把這麽久以來堆積着的所有一切都說清楚。

“反正不行,我說不去就是不去!”司揚霍地站起,拎起地上的菜就往廚房走。

“為什麽不行?”她的聲音從後傳來,帶着負氣,“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司揚一驚,手中的菜全數落地,他猛地轉身朝她吼道:“不準去!”

那聲音太大,讓尹梓夜吓了一跳,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司揚,卻沒有看見以往的溫柔神色。

“尹梓夜,不準去,你聽到了嗎?”司揚兇神惡煞般低吼。

她靜默下來。

視線落在了他腳邊散落一地的菜,她勾了勾唇角,忽的擡眸對上了司揚的眼睛。

“司揚,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她了解他,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兇地對她,而今天如此反常。

“沒,沒有。”司揚撇過眼。

“真的沒有嗎?”她轉着輪椅過去,正對上他直直盯着,“司揚,我知道你的。”

空氣靜默。

她在他身前,緊緊地盯着他看。

司揚忽然就敗下陣來,他苦笑,在她身前蹲下。

“司揚……”

她話停在了嘴邊,他口中的話讓她猛地睜大雙眼。

“溫鏡走了,一會兒的飛機去英國。”

******

“嘟……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出租車上,尹梓夜不肯死心地一遍遍撥打着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但每一次冰冷女聲的回複都讓她的心跌到谷底。

“梓夜,他真的走了。”

司揚看不下去,一把奪過她的手機,不肯讓她繼續重複那個機械的動作。

“你做什麽?”她瞪大眼,傾身去搶,“他不會離開的。”

“梓夜……”

他握緊她的手機不肯給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雙腕,司揚垂着頭,語氣近乎兇惡。

“尹梓夜,我都說了溫鏡已經走了,他抛下你獨自離開,你為什麽不相信!”

他的聲音太過兇狠,連開車的司機都吓了一跳,尹梓夜怔怔地看着他,視線滑下落在指間的情侶戒上。

她還清楚地記得他将戒指親手給她戴上時眉目間的溫柔,他傾身抱着自己說“夜夜,我很開心”。

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嗎?

那些在一起的誓言……不過只有自己在堅守嗎?

“梓夜,放棄吧!”司揚勸慰,“他已經離開了。”

尹梓夜垂着眸,忽然便狠狠搖起頭來,她不相信,絕不信他會抛下她離開!

出租車飛快地到達S市機場,尹梓夜下了車後踉踉跄跄地跑進去,還未完全好起來的雙腿韌帶傳來陣陣刺痛,但她根本無暇理會。

在機場裏盲目地亂轉,尹梓夜讓自己冷靜下來,喘着氣看大屏幕。他的飛機應該就在不久之後,現在追應該來得及!

“梓夜……”付完車錢的司揚找了半天才看見她,他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帶向3號登機口旁的落地玻璃牆前。

“這是溫鏡乘坐的飛機,”司揚指着飛機坪上緩緩遠去的飛機,“他已經離開。”

視線裏,那飛機越來越遠,慢慢在視線中消失,尹梓夜隐忍極久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大顆大顆浸濕臉頰。

她的雙手貼在玻璃上,緩緩阖上雙眼。剛恢複好的聲帶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可是他卻無法再聽見。

“阿鏡,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虐真的結束了~~~撒花~~放心看接下來木有虐啦~

☆、相隔四年的重逢

四年後。

又是一日放學,尹梓夜如往常般留在教室裏,為孩子們解答未解開的疑惑,然後親自送他們到院門口,等他們的父母來接。

小鄭楠通常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孩子,他的母親也是聾啞人,但事業做得很好,通常會忙的晚一些。尹梓夜陪着小鄭楠在門口等待,兩人熟練地用手語交流,笑的極為開心。

今天鄭母來的晚了些,好在沒有耽擱很久,尹梓夜送走他後,回了幼兒園內拿自己的東西。

走進教室,她的包放在桌上,尹梓夜拿了包,準備去将教室前方的電視機關上。

但當她要按下關機,電視屏幕上出現的一個人讓她慢慢張大眼睛,手指縮了回來。

“鳳凰新聞報道,前一段時間的駕車撞人逃逸案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當時一個年輕人救了被撞傷的趙奶奶,趙奶奶後來檢查出雙腿有些損傷,沒想到那個年輕人便是現在全國聞名的溫氏康複中心的老板溫鏡,他給趙奶奶進行了康複治療,昨日趙奶奶已完全恢複。現在我們來采訪一下這位年輕人……”

尹梓夜恍惚着,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垂着頭,喃喃低語。

“阿鏡……”

她從未想過會在電視屏幕上再看見他的身影,他離開了四年,她便用了四年去忘記那段感情。

誰都不知道她這四年過的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尹梓夜走了會神,反應過來擡頭想要再多看他幾眼,電視上卻開始播起了別的新聞。

沒有了啊……尹梓夜失望,咬唇默默嘆息,垂下眼睫将電視機關了。

東西已經收拾好,她走出幼兒園,開車回家。

家庭住址還是和四年前一樣沒變,而隔壁空掉的房子卻再也沒有人住進來過,門上又像以前一樣貼上了招租的單子。

她從包裏拿出鑰匙,打開門。

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尹梓夜從冰箱裏拿出要做的食材,在廚房裏慢慢做。這四年裏,她學會了他曾經給她做過的那些菜,但也因為曾經聲帶受過傷,從此戒掉了油膩的東西。

随意做了幾個菜,尹梓夜一個人在餐桌前吃飯,等吃完之後,她又一個人洗完了碗,而後休息一會兒出去散步。

自從腿好了之後,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每當晚飯過後,總會去附近的公園走一走,鍛煉身體。

這會兒她拿好鑰匙,一個人慢慢走向公園。經歷了四年的變遷,這個公園變得更加漂亮了些,但很多地方還是沒變,比如當時那片很大的鵝卵石地。

在鵝卵石地旁停下,尹梓夜彎腰脫了鞋子,穿着襪子走了上去,她每天都會上來走一走,時間久了也不會覺得疼痛。

拎着自己的鞋子,她慢慢往裏面走,這時候的公園人不是很多,冷風吹着讓她縮了縮脖子,慢慢地她走到了鵝卵石地的裏面,而後停下腳步。

她閉上雙眼。

下班時的電視機上的那個身影在這樣靜谧的時刻,從腦海裏跳出來,她抿了抿緋薄的唇線,呼吸輕輕。

曾經的他也帶着她在這片鵝卵石地上走路,那時她腿還傷着,因此他讓她踩在他的腳背上,一步一步,用一個全新的方式感受走路。

如今她閉着眼睛,似乎還可以感覺到那時的溫暖,從四肢百骸侵入,緩緩抵達心間。

深深呼吸一口氣,尹梓夜睜開眼睛。

都已經過去了,何必還要再去想起。

在公園裏又走了一會兒,她慢慢踱步回家。只是在家樓下,碰見了一個讓她十分意外的人。

“你好,”那人微笑着,聲線溫柔,“尹梓夜。”

尹梓夜止住腳步,她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四年過去了,她變得更加成熟,也是……更加迷人。

“你好,”尹梓夜很快笑起來,聲音淡淡,“易妍。”

來人正是易妍,她站在原地手垂着,似乎是對尹梓夜的友好态度有些手足無措,她牽了牽唇,“好久不見,尹梓夜,這些年過的如何?”

“過得不錯,”尹梓夜微笑,始終表情淡淡,看不出熱情,也并不會冷淡,“你呢?”

“我也……挺好的。”

尹梓夜嗯了聲。

氣氛忽然間就沉默下來,易妍看着她也不說話,尹梓夜靜靜等了會兒,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事嗎?我要上樓了。”

“啊,等會,”易妍幹笑,“你現在……做的什麽工作?”

“殘障幼師。”自從她聲帶和腿都好了之後,尹梓夜便在殘障幼兒園當了幼師,和以前并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對象全成了不能言語的孩子。

她能和孩子們用手語正常流利地交流,不過有些孩子送來的時候還比較小,還不太會手語,因此她偶爾也幫忙教一下手語。

“哦,幼師啊!”

“嗯。”她淡道。

空氣又一次沉默下來,這一次易妍看着尹梓夜淡淡的表情,也找不出什麽話繼續留住她,于是她看着尹梓夜又說沒事要上樓,在尹梓夜擡腳離開的時候叫住了她。

“尹梓夜……”

尹梓夜站住,并沒有回頭。

“溫鏡回來了,早在一年前,你知道嗎?”

今日之內,這個名字頻繁在她的腦海中出現,尹梓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掩住心底又開始的翻江倒海,她微微側頭。

“然後呢?”

易妍卡住。

尹梓夜直視易妍,然而易妍卻呆怔着不說話,她抿了抿唇,“再見。”

擡步離開,電梯門緩緩合上。

樓下,易妍一個人立在寒冬的風中,忽而苦笑。

******

尹梓夜回到家後就進了浴室,花灑的水從頭頂淋下,打濕了她全身,尹梓夜有些走神,一把抹去了面上的水。

她不能否認,她因為剛才易妍的到來,因為剛才易妍的話而開始心亂。

他已經回來,而且是在一年前。沒有告訴她,沒有和她有任何聯系,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相見也不認識。

思及此,尹梓夜忽然唇角彎起,她扶住額頭,苦笑漸漸在嘴角擴大。

四年前的不告而別,都已經是變相地在告訴她分手,如今難道還奢望他回來找她?

都已經沒有聯系了,已經什麽都不是了,還能以為些什麽?

頭頂的浴霸打着暖融融的光,花灑的水還在不斷淋着,尹梓夜看着潔白牆壁上染上的一顆顆水珠,垂下眼簾。

******

比平常要久的時間洗完這個澡,尹梓夜穿好睡衣,坐在床沿拿毛巾擦頭發,這時門口有鈴響起,她起身過去。

來人是駱瑤,尹梓夜倒了杯熱水給她,兩人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尹梓夜笑了笑,“哥哥一個人在家嗎?”

駱瑤點頭,“其實是這樣的,我的心理診所來了一個病人,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孩子,我呢看不懂手語,所以只好來求助你這個幼師了。”

原來是這樣!尹梓夜抿唇一笑,虧她還以為是嫂子想她了才過來陪她。

“什麽時候?”

“在周六日,不會影響你正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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