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東風十二闌(一)

我和陸靜出來以後就一直低頭沉思,為何玄寂法師沒有診治過病人,卻偏偏對俞家說有病情奇特的病人,并要求一起來診治?

陸靜好像知道我想什麽,就對我說:“我也不可能一刻不離的跟着師公,也許師公是在我不在的時候接見的那兩位病人。”

“嗯,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我和陸靜在回程的時候沒有快馬加鞭,而是随着馬兒的步子在山間散漫行走,走到半山腰上的時候,路過一處酒家,陸靜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建議到裏面歇息一下,我應聲點頭,就下了馬,和他到裏面坐下。

我們點了幾個小菜兩碗米飯,坐等店家上菜,聽着旁邊一桌人在唠閑嗑。

“唉,白山下面劉家村的劉老頭你們都知道吧!半個月前,劉老頭生了場大病,大夫說他活不了幾天了,讓他準備後事,劉老頭一聽,吓得又昏過去了,醒來後就哀聲嘆氣。

鄰居家的二狗子就問他,“劉大爺,你有什麽心事呀?一天到晚嘆氣,晚上睡覺,夢裏都能聽見你嘆氣!”

那劉大爺說:“娃子,你大爺我心裏苦啊!想我活了六十有八,如今別說子嗣,就是媳婦也沒取上一個,現在要就算讓我上西天極樂世界,我沒嘗過女人的滋味也不覺的快活……”

“嗨!我當是什麽大事呢,原來就這個,走走走,你拿上錢袋,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那劉大爺想着自己攢了一輩子的錢還沒花,人就不行了,這可劃不來,于是,就拿上了所有的錢,跟着二狗子往城裏去了。

那二狗子直接帶他上了“紅杏樓”,讓老鸨叫來十來個姑娘讓劉大爺選,劉大爺哪見過那麽多香噴噴的脂粉姑娘。

挑了半天,挑了個大屁股、圓臉盤的,兩人就進了那姑娘的房間,成了好事,卻說劉老頭雖年過花甲,那活卻很厲害,攢了六十八年的精力全用在那姑娘身上了,搞得那娘們□□。

完事後,劉老頭要走,那姑娘卻還意猶未盡,纏着劉老頭不讓走,還讓劉老頭給我贖身,将我領回家兩人日日笙歌,劉老頭那經得住勾欄裏的娘子軟磨硬泡,才在一塊幾個時辰就神魂颠倒了,按那姑娘說的,給我贖了身,将我領回了家。

卻說這姑娘一進門,劉老頭跟着生龍活虎起來,幹起活來想二十歲的小夥子,渾身也沒了病痛,這不,人們都說,劉老頭再活個六十八年也沒問題,哈哈哈……你們說這事奇怪不奇怪?”一桌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我和陸靜這邊飯菜已上齊,兩人邊吃邊聽,也跟着笑起來。

那桌上另外一個人又開口了,“你剛才說的那都不算什麽,我跟你們說個事,保管你們聽了驚掉下巴!”

“切,爺們都是走南闖北的,什麽把式沒見過?你可得說出個頭道來,要不,這壇子酒就都是你的!”

“行,你可要聽好了!”那男子請清清嗓子,拿出一副說書的架勢徐徐道來,“這事還得從我們商隊上次往西北綏德送藥材說起,趕了幾天的馬車,到了綏德郊外,那天正下大雨,道路泥濘,走到一個低窪的地方,馬車陷在了泥裏拉不出來了,我們幾個夥計就商量着先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等雨停了再将馬車拉出來。

我們拿了油布,鋪在樹底下坐在上面,看着馬車,說着話,突然,我的一個夥計覺得屁股底下有東西往上拱,就說将油布掀開看看,下面是不是有長蟲,我們這一将布掀開,都吓了一跳,一個長着頭發的頭皮在往上鑽,像一個蛹子一樣,來回拱,有膽大的說,“大家別怕,最近這邊死了不少人,都随便挖個坑埋了,也許這個人是還沒死就被當成是死人給埋了。”

大家夥一聽,覺得有道理,就都沒亂動,那個膽大的還幫着将那個人挖出來了,挖出來一看,是一個普通村民,與我們常人無異,我們怕他身上染了瘟疫傳染給我們,就叫随行的大夫給他把把脈。

誰知,那大夫一邊把脈一邊吓得手腳嘚瑟,頭冒冷汗,臉發青,我們就問他,“怎麽回事,你倒是說話呀!要是他得了瘟疫,就送他點藥材打發他走就行了。”

那大夫膽子實在小,只顧着嘚瑟,張開嘴還是嘚瑟,後來那被挖出來的人說不想麻煩我們,拍拍屁股走了。

等他走遠了以後,那大夫才說出話來,他說,“剛才那人沒有脈搏……” ”

“切,誰信吶!沒有脈搏怎麽活?難不成是鬼!”

“那随行大夫跟了我們商旅隊十來年,醫術高明,危急時刻救活了不少兄弟,把脈這點小事是不會看錯的!所以才說奇了怪了!”

“得得得,這酒,還得你喝……”

“難不成你覺得我在騙你們?”

“算了,算了,吃完了我們趕緊上路,白山那邊還有大批藥材等着運呢!”

他們你一嘴,我一嘴,鬧哄哄的趕車走了,我和陸靜也沒将他們說的放在心上,吃完飯,也騎馬往回趕去!

“我現在要去找慧空手下的那連個小和尚!慧空的事,玄寂法師臨終前的事,他們一定知道一些!”我心想,書黎沒有等自己就急匆匆的回了慕容山莊,定是有什麽急事,河北離豐城路途遙遠,短時間內書黎也回不來,而且我也不能總依賴書黎陪着,我應該自己也做一些事情。

“這麽說,你是要進京?”

“是的,那兩個小和尚既然逃跑了,就說明他們和慧空一樣,同屬于常永的手下,我要親自去宰相府将此事探查清楚,宰相的手伸的這麽長,一定是在謀劃什麽。”

“嗯,我陪你去!”慕容連知道攔不住他,就随他去了。

他們一路北上,穿過河北,直接往上京趕去,行了五天的路程,一路無事,到達了京城。

不愧是東元朝的京都,街上的男人個個風流,女人個個俊俏,,商販将街道兩邊占得滿滿登登,各式各樣的貨物琳琅滿目,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我左看右看前看後看,差點沒看花了眼。

我五歲之前雖在住在京城,可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加上年紀還小,也沒心思逛街閑游,到了豐城以後,就更是沒出過豐城地界。

直到後來去了聽風閣,雖然可以接任務,到處打探消息,但不知三公子是刻意為之還是真的沒有機緣,我和書黎一直都沒能接到京城的任務,說起來,這次還應該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接觸上上京。

陸靜扳着我的頭,将我的臉從左面扳回正面,“就你,還是慕容将軍家的大小姐,說出去真不怕丢了将軍的臉。”

“喂,我可是很少出門逛街的,我們邊走邊看,不會耽誤事。”我說完就不理他了,徑自去看街道兩邊的貨物,看完左邊的發釵,又看右邊的糖人,看完後面的書冊,有看前面的字畫,活像一只跳脫的猴子。

陸靜無奈,只得跟在我後面。

我将喜歡的東西買下來,不一會手裏就拿不下了,左手兩個糖人,四個泥人,再加一袋栗子糕,四個包子,右手抱着兩幅字畫,一個布老虎,因為我從沒見過這東西,懷裏還揣着五支發釵,三幅手镯,一本《杏林野史》,那是要送給白玉碟的……

陸靜板着臉接過我手中的東西,我也沒跟他客氣。

等到傍晚,我們找了客棧先住下來休息,我一點都不累,陸靜卻累的腰酸背痛,沒了精神。

是夜,華燈初上,我和陸靜來到一個氣派的酒樓,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幾個菜,準備用晚膳。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二樓幾乎客滿,京城繁華,這夜晚也如此熱鬧!

我突發奇想,學着白玉碟的樣子,指着樓下的行人對陸靜說:“陸靜,你看這芸芸衆生,他們各有各的苦難,但他們還是為生存而忙碌,從未放棄生活,你之前雖經歷了種種不幸,但今後的路怎麽走,還要看你自己,是以,‘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且佛經有雲:“制心一處,無事不辦”,你何不放下執念,立地成佛?”

陸靜認真聽我說完這一段話,沉思了半響,雙手合十,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語調對我說:“師太所言極是!”

我差點沒被一口茶嗆死,“陸靜,你……虧我還耐心開導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陸靜笑了笑,“師太,陸靜愚鈍,以後還要多承您關照,您可不能放棄弟子啊!”

這時周圍的人都看過來,大多帶着這樣的疑惑,“這小和尚叫那小姑娘師太,莫非那小姑娘是哪座仙山上帶發修行的高人?”

我氣的差點吐血,“陸靜,你……”,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羊腿上的肉,咬牙切齒的使勁嚼着。

周圍的人更奇怪,大概是在想,這‘師太’和着‘小和尚’都腥葷不忌,到底是在哪座山上出家?怎麽沒聽說過這麽沒戒律的寺廟?

我悶聲悶氣的吃飯不再理他,陸靜卻吃得很愉快,比平時多吃了兩碗飯。

正當我們吃飽要走時,外面走進四個衣着華貴,氣質不凡的中老年男子,一看就是久居高位培養出的氣質,其中一個中年男子,容貌出衆,一身正氣,我認出了他是楊毅,小時候見過幾面。

他們由小二引着到了三樓的包廂,這家酒樓一共就三層,最上面一層全是包廂,用來招待貴客的。

終于等來了個有用的,我與陸靜打了個照面,不動聲色的下樓結賬,徑直離去。

轉了個彎,我和陸靜腳底運起輕功,來到原來吃飯的酒樓的房頂上,我們趴在房頂上,對着掀開的瓦片,細細聽着裏面的對話。

“楊大人,這次多虧了你,我們才能将馬騰抓住。”

馬騰不就是父親的好朋友,現任京兆伊一職,現在被抓起來了嗎?我暗暗思索着。

“呵呵,不敢居功,這還要多謝宰相大人的提點。”

“哎~楊大人就不要客氣了,宰相的計策固然重要,但要不是和楊大人有過命的交情,那馬騰老奸巨猾,豈會如此輕易相信,楊大人深明大義,實乃國之棟梁!”

“李大人,過獎了,如今西南未定,還需要像李大人這樣的武将多多出力,國家才能安定,百姓才可高枕無憂!”

“正是,正是,可慕風手握四十萬兵權,皇上多次催促他回京複職,他都不肯,如今他遠在西南,正所謂天高皇帝遠,要對付他,可不是易事。”

“李大人放心,宰相大人自有安排,到時候李大人只管聽候宰相大人的命令行事便可。”

“宰相大人足智多謀,有他安排,我等自然放心,只是……不知楊大人可否稍微透漏一點……讓

我等能更好的配合大人……”

“呵呵……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宰相大人已派了一名非常厲害的人物潛入慕容山莊,現在已取得了慕容風的信任,有他跟我們裏應外合,取慕容山莊就如探囊之物……”

“宰相大人英明……”

…………

幾人又說了說了會閑話,喝了幾杯酒,這才散場。

等他們出了酒樓,各自散去以後,我與陸靜暗中跟上了那李大人。

李大人正優哉游哉往回走,嘴裏還哼着小曲,心裏定是美滋滋的想着他這一仗要是打得漂亮,鏟除了父親,他可就是開國元帥,到時候,就算宰相也得敬他三分……

趁他想的正入神,陸靜一把尖刀從後而來,眼看就要刺到了他的脖頸。

怎麽說李大人也是一方将軍,習武多年,哪會将這點小把式放在眼裏,他腳步虛移,快速向前方錯開。

此時我突然出現在前方,手持利劍直逼李大人胸口,李大人大驚,趕忙拔劍,想将那刺向胸口的劍撥開,可以來不及了……

陸靜哪會給他反擊的機會,一把匕首就架在了脖子上,那匕首很是鋒利,李大人的脖子頓時出現了一道血印子。

“當”,手中的劍掉到了地上,“你們是何人?為何要行刺我!”

“說!馬騰被關在那裏?不說就宰了你!”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切入正題,說完還向陸靜使了個眼色,陸靜會意,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那利刃就深入脖頸半寸。

李大人也是個聰明的,“我說,我說,馬騰被關在了刑部大牢,最裏面那間牢房。”剛說完,人就兩眼一凸,躺在了地上。

“喂,我說你怎麽把他殺了!”

“不殺他,難道留着他去對付你爹?”

“你……”我無言以對,的确,不殺他他就會對付我的父親,但殺了他還會有別人頂上,與不殺無異。

陸靜仿佛知道我想什麽,“要我不殺人也可以,你幫我殺了金蟬,我便再也不殺一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提出寶貴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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