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是誰？
易卿璇用了半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就把一桌菜肴搬上了桌。
“吃飯了！”
她邊解圍裙邊從廚房冒個頭出來，聽到喊聲，易然小朋友動作麻利收拾好玩具放回卧室擺好，這才拉着蘇濛的手走去廚房洗手落座。
“都是家常便飯，蘇濛，你別介意啊。”
易卿璇把盛好的湯挨個擺在蘇濛和易然面前，最後才盛上自己的，端着碗坐到了小肉團身旁。蘇濛聞言擡頭去看，不大的桌面上擺着兩葷三素，菜式看起來倒真的不複雜，但香氣陣陣，撲鼻而來，目測味道應該不差。
她舉筷夾起根菠菜，放到口中咀嚼後咽下，笑着回了句：“雖然是家常菜，但味道不錯，我很久沒吃過了。”
确實很久，自從父母過世後……想想已經将近十年……
“你喜歡啊？那就多吃點。”易卿璇憨憨地笑。要是換做別人，一定以為蘇濛的話不過就是禮貌的客套，絕不會往心裏去，易卿璇卻是個把任何話都能當真的實在人。
不過平心而論，蘇濛的話雖不乏有客套的成分在，易卿璇做的菜倒也真的是好吃。
蘇濛點頭應了，出于禮貌，随口問了句：“我們不用等等再開飯嗎？”
易卿璇楞了一下：“等誰？”
“小肉團的爸爸，他不在家吃飯？”
易卿璇這才想起，似乎還沒向蘇濛介紹自己的家庭情況，也難免她會有這樣的誤解了。
“家裏只有我和小肉團，沒別人了。”易卿璇擡手瘙了瘙下巴，她有個習慣，覺得緊張或稍嫌窘迫時就會有這樣的舉動。
原來是單親媽媽……可能是境遇有些微類似，蘇濛心底本能對易卿璇親近了些。
因為這些年不同尋常的經歷，導致蘇濛內着深處有着很強的自我保護欲，能主動卸下心房對人親近，其實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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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知道……”
是離婚了吧，又或者喪偶？無論哪種，似乎都不是當事人願意提及的。蘇濛也并非真心覺得有多抱歉，只是禮節性的，先開口表達了歉意。
易卿璇聞言，筷子都來不及放下，忙擺了擺手：“沒關系，真的。我和小肉團過的很好，沒覺得有什麽。”
蘇濛輕輕“嗯”了一聲，舉起筷子夾口菜，安安靜靜吞咽了下去。她吃飯很慢，慢條斯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優雅，看起來就像是自小在優渥家庭長大，家教良好的樣子，咀嚼或是吞咽，全程安靜到不見一絲動靜，加上人長得漂亮，連吃飯的過程看起來都像是一幅畫。
“你廚藝很好。”許是覺得剛才問了不禮貌的問題，怕引起不必要的尴尬，蘇濛特意主動開口，換了個話題：“是特意學習過嗎？”
“哪有。最近幾年在飯店兼職打工，偷偷在後廚學的。”
兼職？蘇濛聞言詫異，眼前人長着一張娃娃臉，加上笑起來嘴角有兩顆梨渦更顯得年輕不少，但結過婚又有個五歲大的女兒，怎麽都該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了吧，竟然還在飯店兼職而沒有份長期而穩定的職業，莫非是……學歷不高，找不到好的工作？
易卿璇看蘇濛面上帶着淡淡的疑惑，早猜透了她心中想法。
“前幾年小肉團還小，要在家照顧她所以就辭了工作，開始零零碎碎做些兼職。”
蘇濛會意：也對，單親媽媽本來就不容易，易卿璇看起來溫柔随和，又對小肉團那麽好，為了孩子想必什麽都可以放棄，何況只是區區一份工作？
她點點頭，心裏對易卿璇的好感，又不自覺上升了些。
來而不往非禮也，帶着顆閑話家常的心，易卿璇也笑着問蘇濛：“你看起來年紀不大，怎麽自己一個人出來住呢？”
預料到畢業後去社會上工作，免不了會遇到這些瑣碎的問題，蘇濛心中早有準備，照本宣科、背書似的流利回答道：“嗯，剛畢業開始上班，就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這答案合情合理沒什麽好挑剔的，只是，易卿璇也曾年輕過，剛畢業的時候和智歡兩個人卻只能租個十平米都不到的小單間，蘇濛眼下住這麽大的房子，還不是與人合租，想必，工作應該不錯吧？
果然，随口一問才知道，蘇濛所在的公司在本地很有名，而且，年紀輕輕竟然已經坐上了營銷部總經理助理的位置，應該很有兩把刷子。
易卿璇有些自慚形穢，想當年，自己也是響當當的名牌大學畢業，讀的還是時下最熱門的財會專業，畢業近一年的時候，年薪已十萬有餘，幾乎超過了大半她的同齡人。要不是後來有了小肉團……
唉，算了，往事不要再提。再說，對于當初的選擇，至今她也沒有後悔過。
吃過飯易卿璇在廚房收拾，蘇濛陪着小肉團在客廳玩兒了一會，見她出來便起身告辭。易卿璇擦擦手，這才想起來還沒還錢給她，忙轉身去拿錢包，剛巧，易然小朋友不知從哪兒蹦蹦跳跳跑過來，将手裏拿着的東西往蘇濛手上塞。
“姐姐，姐姐，我說過請你吃冰激淩的，怎麽你忘了嗎？”
蘇濛确實早忘了，見狀笑笑推辭道：“你的好意姐姐心領了，不過冰激淩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好不好？”
“那可不行。媽媽說了，講過的話要算數，我答應了請你吃，就一定要請的。再說，我是因為喜歡姐姐才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和你分享。你不吃，難道是因為不喜歡我嗎？”
小姑娘說着話，委屈的癟了癟嘴，蘇濛見狀忙将冰激淩接過來單手托着，另外那只輕撫她額頭：“怎麽會呢，姐姐很喜歡你。那這樣，冰激淩我收下，一會兒帶回家吃好不好？”
“好！”
小肉團重重點頭，嘴角扯開個大大的微笑。
正好這時候易卿璇也取了錢過來，蘇濛拿起冰激淩沖她揚了揚，笑道：“小肉團請我吃冰激淩，我當然也要有所回報，錢就不用了。”
說着話她轉身出門，易卿璇怔了一下，急急忙忙跟上去：“那怎麽能行呢，蘇濛……”
易卿璇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因為蘇濛進了對面自己家門之後，沖仍在門口的母女倆揮揮手，之後轉身進去阖上了門。
蘇濛背靠金屬門聽着，樓道裏母女倆像是低聲又說了些什麽，之後“吧嗒”一聲響，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她放下手裏拎着的購物袋，轉身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望着手裏冒着絲絲寒氣的冰激淩出了神。
如果她的孩子尚在，是不是……也會像小肉團一樣既聰明漂亮又乖巧懂事呢？她是不是也會長着一雙葡萄般漆黑的大眼睛，有着可愛的小酒窩和虎牙，講話時聲音稚嫩充滿童趣，會纏着自己講故事、唱童謠，然後依偎在自己懷裏一聲聲的叫：“媽媽，媽媽……”
蘇濛鼻頭翻紅，眼眶慢慢濕潤浮上了淚，既忍不住要想，卻又不敢去想。雙手下意識捏着，越來越緊，直到濕滑的寒意沾染了指尖，低頭去看才發現紙盒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自己捏扁了，裏面粉紅色的冰激淩已經被擠出來了一些。
她愣住，随後起身去廚房取了透明的玻璃碗出來，手拿湯匙将冰激淩舀出來放進去，低頭目光無神呆呆地看了片刻，這才小心翼翼打開了冰箱門。
經此一事，蘇濛和對門的母女算是認識了。但一來彼此作息不同，二來蘇濛性格冷淡，向來不是個容易與人熟絡的，在一層樓同住了大半個月，除了偶爾碰面時點頭打個招呼之外，也再沒有了其他更多的交集。
這日，蘇濛下班回來，正低頭在背包裏翻找鑰匙，耳邊聽到“叮”的一聲，之後，電梯門開了。
“媽咪，一會兒回家我們吃什麽？”
熟悉的童聲傳來，蘇濛下意識擡頭，卻發現正牽着小易然手的那個人，不是易卿璇。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對面的小姑娘卻先一步發現她的身影，小跑着上前來，擡頭沖蘇濛甜甜的笑：“姐姐好！”
“小易然好，放學了？”
蘇濛彎腰與她平視，想想又從手邊的購物袋裏翻找出一顆棒棒糖來：“喏，姐姐請你吃糖好不好？”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養成了這個習慣，付款時看到收銀臺前的棒棒糖，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拿幾根，買回來到家又不吃，擺在茶幾的果盤上，足足攢了半盤子。
小易然想也不想就接過來，湊上前“吧唧”在蘇濛臉上親一口：“謝謝姐姐。”
蘇濛還記得第一次給她棒棒糖時，小姑娘還要拘謹的先回頭請示媽媽，現下這樣主動又親熱的表現，是不是說明在她眼裏自己已經不是陌生人，反而可以信賴了？
小孩子的心真是單純，如此簡單就能相信一個人。
蘇濛想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擡頭看時，方才牽着小肉團回來的女人也已經走到了兩人面前，蘇濛低頭，問眼前兀自甜甜笑着的小姑娘：“小肉團，這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