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該選哪一個
其實，秀秀推搡小肉團那一下力度并不大，會摔到地上也是因為小姑娘一時沒注意反應不及。
摔了也并不很疼，只是……小易然覺得莫名委屈：我只是想和姐姐玩一會兒嘛，她為什麽要生氣，還出手打我？
她扁了扁嘴，想哭卻努力忍住了。
倒是秀秀，見狀吓了一大跳，腦海裏第一時間竄出來的念頭是：我竟然打了妹妹，等媽媽回來一定會生氣吧？到時候會不會一氣之下把我趕出家呢？
孩子年紀小，心理承受能力更是差，恐懼加緊張慢慢從心頭溢出來，不知所措下突然奪門而出，不知去向了。
小肉團也吓得不輕，本想起身追出去，可第一下沒起來又一屁股摔回去後，擡頭再看時秀秀早跑得沒了影，一時茫然無措沒了主意，憋了許久的淚終于“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蘇濛和易卿璇回家時，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偌大的客廳空無一人，卻有輕輕的抽泣聲從兒童房傳出來，兩人走進去一看，只見到了不知為何坐在地上抽噎的小肉團，秀秀卻不見了。
蘇濛莫名有些心慌，強行按捺住走上前，邊溫柔擦拭着小姑娘臉上淚水邊輕聲詢問：“小肉團，怎麽了這是？姐姐呢？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哭？”
“姐……姐姐推了我……然後自己跑了……我，我只是要跟她……一起玩兒嘛，為什麽……她要生氣呢……”
有了大人“撐腰”，小姑娘原本快要止住的淚水再次決了堤，抽抽搭搭、斷斷續續，半天才把事情大概講出了個輪廓。
蘇濛一聽秀秀跑了，當下就直起了腰，叮囑一聲易卿璇好好照顧小肉團後，二話不說又沖出了門，易卿璇追出去卻只來得及捕捉到她閃進電梯裏的最後身影。
屋外，天色已經昏暗，即便開着路燈亮如白晝，蘇濛心髒還是“砰砰”跳着，既着急又害怕。
那麽小一個孩子，這大晚上的會跑到哪兒去呢？
萬一遇到壞人怎麽辦？即便沒有壞人，小區外面就是公路，不小心被車撞到又該怎麽辦？
蘇濛心急如焚，又害怕無助到想當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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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兒啊，花費了五六年時間才辛辛苦苦找回來的女兒，可千萬不要只區區一個月的時間就再次失去，如果真是那樣……蘇濛想：自己也絕對沒辦法再活下去了。
“秀秀……秀秀……”
蘇濛邊跑邊在小區扯着嗓子喊，引得過往路人連連側目也不管，腳下不停，眼睛更不停，不肯錯過任何一個角落的仔細搜尋。
小區有點大，蘇濛從一幢樓跑到另一幢樓，找了足足十幾分鐘卻一無所獲。
她急得簡直要發瘋，想着如果小區內找不到的話，就直接去警局報警。
“秀秀……秀秀……你在哪兒……”
因為喊得聲音太大，此刻嗓子已經微微發了啞，蘇濛絲毫都顧不上，一聲接着一聲，幾乎片刻都不停歇。期間電話響了兩次，蘇濛聽鈴聲知道是易卿璇，卻沒顧上接。
大腿慢慢發酸，微涼的夜風中，蘇濛卻跑出了滿身滿臉的汗。眼瞅着整個小區就要被找完，蘇濛心裏一點點變得絕望了。
沒有……如果真找不到怎麽辦？秀秀……她的秀秀……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正想着，眼角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秋千上像是正坐着個小小的身影。蘇濛欣喜若狂，幾乎第一眼就認出是秀秀，腳下發力，發瘋似的沖了過去。
“秀秀！”
小小的姑娘神情落寞坐在秋千上，聽到喊聲擡頭，直接撞上了一雙急瘋了的眼。
蘇濛見她無恙，第一反應是放下了心，緊接着“噌”地心頭火起，不管不顧上去就在她正抓着秋千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這麽晚你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麽？！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懂事？不知道大人會緊張會着急嗎？出了事怎麽辦，啊？！”
小姑娘被打蒙了，随後才意識到，也許是妹妹告了狀，媽媽果真生氣找出來“教訓”她了。秀秀心裏既害怕又委屈，忍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鼻頭一酸，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她一哭，蘇濛倒清醒過來，意識到剛才因為着急心慌竟然出手打了她更是後悔不已，小心抓過她紅了一片的手看着，既心疼又無奈，好半天才略哽咽着說了句：“對不起，媽媽不該打你……”
母女兩個你盯着我，我看着你，一個酸了鼻頭，一個正紅着眼角，凄凄切切，場景竟有些莫名的悲涼。
好半響，還是蘇濛先恢複正常，背着秀秀把眼角沁出的淚擦了，又小心翼翼抽出紙巾一點點擦幹女兒臉上的水珠，柔聲地哄：“乖，別哭了。是媽媽不好，不該動手打你……”
秀秀抽噎：“不……不是，我沒有……怪媽媽……媽媽，媽媽……難道不怪我嗎？”
蘇濛聞言愣了一下：“怪你什麽？”
“我剛才不小心……打了妹妹……”
蘇濛這才想起，臨出門前聽小肉團說的那段話裏，好像确實提到有這麽一回事。當時她只顧着要問清楚秀秀去了哪裏，着急之下，其他全都自動忽略了。
蘇濛将她抱起來，自己轉身坐到秋千上後，又把小小的姑娘攬着坐到了自己腿上。
孩子既然找到了，該問的事情還是要問清楚，尤其，蘇濛想知道，為什麽只是發生了一點小小沖突，秀秀竟然會不管不顧就“離家出走”，這很關鍵，不搞明白蘇濛實在難以心安。
“那好，你來跟媽媽說，為什麽會出手打了妹妹？”
秀秀還在哭，自打見面至今，這還是蘇濛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如此生動、又符合她這個年齡的舉止和表情。
雖然看着心疼，卻也有些欣慰——總比每天沉默，讓人搞不清心裏想什麽的好。
“我本來……一個人回了房間玩琴，可是……妹妹進來非要一起玩兒……”
雖然還在抽噎，秀秀思路和表達卻比小肉團清晰多了，一分鐘都不到，就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告訴了蘇濛。
蘇濛聽完經過，沉默片刻後，直接一針見血問出了問題關鍵。
“可是，你為什麽不願意和妹妹一起玩兒呢？你不喜歡她？”
秀秀表情有些茫然，其實，她并不讨厭小肉團，初次見面時甚至還很喜歡那個笑容甜美，長相漂亮的妹妹，只是……為什麽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如果小肉團不是她妹妹，而只是個朋友的話，自己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她，甚至，會主動纏着每天和她一起玩兒……
可換成了妹妹，本該更親密的，為什麽，自己的感情又變得如此複雜呢？
喜歡，卻又嫉妒，明明想靠近的，可想起被不公平對待，想起智歡阿姨說自己不能和妹妹争不能和妹妹搶，又突然覺得不甘心，然後……喜歡裏就夾雜上了一些不甘和憤懑……
小小的姑娘當然不會明白，是因為智歡的“挑撥”才讓她開始抗拒小肉團，甚至，抗拒和那母女兩個繼續生活在一起。
明明自己才是媽媽的女兒，妹妹不是也有她自己的媽媽嗎？可為什麽，她還要跑過來分享蘇濛的那份愛呢？
秀秀不解，所以她問：“媽媽，為什麽我們一定要和易阿姨她們住在一起呢？我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嗎？就算……我們的房子沒有易阿姨家的大，沒有易阿姨家的好也沒關系的，媽媽……”
小姑娘猶豫着，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才最終說出一句：“我們難道不能單獨住在一起嗎？只有我們兩個。”
蘇濛腦袋裏“轟”的一下，那瞬間稍稍有些懵。她停了正微微晃動身體的“搖籃式”安慰動作，低頭，不确定地問：“秀秀，你是……不喜歡和易阿姨她們住在一起嗎？”
小姑娘先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半響，又搖了搖。
“媽媽，我……也不是讨厭易阿姨和小肉團妹妹，只是……”
“我們搬出去住吧好不好？如果想她們了，就把她們叫到家裏來作客。”秀秀換了個說法，但無論如何，蘇濛還是能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不希望再和易卿璇母女兩個住在一起。
蘇濛其實并不确切的明白究竟為什麽，但很顯然，眼下她正面臨一個最艱難的抉擇：女兒和愛人，到底該選哪一個。
其實答案毋庸置疑，只是，真正要作出決定的那瞬間還是忍不住心傷。
“好。”
蘇濛望着女兒輕輕點了點頭：“如果你真這麽希望的話，那我們就搬出去。”
“真的嗎？”
秀秀很吃驚，同時眼神發亮，是很明顯的欣喜。
“嗯。”
看她發自內心的高興，蘇濛總算稍稍得了些安慰。秀秀剛被找回來，即便是跟自己這個親生媽媽，都尚且需要時間相處磨合，跟小肉團和易卿璇，怕是更要如此吧？
這種事情急不得，蘇濛想：還是先給彼此一些時間和空間，以後慢慢，總會變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