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黎明前夕

在叽叽的吶喊助威聲中,景岳暴力開道,直闖執法堂。

輪值的果然是親傳派,景岳記得,對方姓陳。

陳管事看上去年紀頗大,宗門管事一職,通常是由金丹無望的年老核心弟子坐鎮。他緩緩開口:“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景岳不相信他沒聽到外頭的動靜,但對方卻表現得一無所知。

“弟子景山,欲上告信天城顧家,假冒寒雲宗之名侵吞別派靈礦一事。”

陳管事:“你就是景山?”

“正是。”

陳管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景岳坦然地接受打量。片刻後,陳管事道:“具體說說吧。”

景岳将剛才所聽之事一一道來,最後道:“此事不知是否另有隐情,還需執法堂出面核實。”

陳管事面上看不出什麽來,只道:“唔,知道了。”

但景岳卻注意到,他的小指不自覺微點着座椅扶手,可見內心并不平靜。

“那弟子告退了。”

景岳走後不久,陳管事從執法堂出來。

劉天浩一瘸一拐上前來,剛才,他不敢打擾景山與管事談話,但此刻卻忍不住想告狀了。

哪知不等他走近,陳管事袖風一甩,又将他抽的撞在牆上,體內氣血翻湧,沒忍住小吐一口血。

劉天浩驚疑不定,又聽陳管事道:“糊塗東西!耽誤了大事你擔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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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匆匆離開。

劉天浩望着管事背影,心中又驚又懼又困惑,對景山更恨了。

之後幾日,門中一直流傳着不少小道消息。

有說掌門對寒雲宗弟子不敵紫霞派一事非常生氣,也有說那幾名戰敗的核心弟子受了嚴懲,被打發去靈山挖礦。消息真真假假,都十分扯眼球,而最讓大家關注的,是世家一系被親傳派頂掉了幾個內門管事的位置,就連平民派也從中獲利。

景岳一聽就明白,陳長老并沒有按規矩辦事,而是借此與其他兩派做了利益交換。

寝舍裏的人都很高興,沒有誰認為這樣不對,在他們心中,維護宗門法度,好像遠不如鞏固派系利益。

這種情況本該讓景岳憤怒,但他卻已心平氣和,他已有了計劃,只等大典一結束便開始實施。

而導致世家派損失慘重的顧家當然倒了大黴,據說,他們不但被迫将靈礦歸還小石門,還拿出了大半家産以作賠償。族中弟子更是被世家派厭棄,就連衆人一致看好的顧俠,也都被派往百仗海,與妖族作戰。

顧家已是如此慘相,牽連出這一樁事的柳潇潇還能好嗎?她和她那位大師兄都被廢了修為,顧家倒也沒趕他們離開,只讓他們為奴為婢,做的都是最髒最賤的活,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柳潇潇為求大道費勁心機,到頭來也不過夢一場。

顧宅中的事,還是藍鳳下山打聽來的,景岳倒沒特意去關心。大概又過了一月,離宗門大典越來越近,寒雲宗也大開山門,迎接前來恭賀的賓客。

弟子口中的八卦一日一換,今天是哪家仙子美豔無雙,明天是哪家真人氣宇非凡,或是某些個小門小派沒見過世面丢了醜,又或是哪幾個大門大派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切磋比試。

這日早課,講師照本宣科地教授修煉心得,不少弟子心思早已飄到天外,景岳偶爾瞄見餘小寶也是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麽?

結束時,一名弟子忽然找到景岳,“景師弟,我想再與你切磋一番,還是只用寒雲宗基礎劍法。”

景岳一看,有點眼熟啊……

哦!是上次切磋時被他切菜的穆楓,看對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似乎很有信心要一雪前恥。

此時,場中人都看向他們,而講師臉上明晃晃“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要講大道理”的表情,讓景岳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一定不會讓他拒絕。

當然,他并沒有要拒絕的意思,他也想看看,這些人又要作什麽妖?

“好啊。”

穆楓一愣,沒想到景山答應得這麽幹脆,心裏的話都被堵在嗓子眼,一時有些難受。

就在景岳起身時,衣擺卻被人輕扯了一下,他回頭,就見餘小寶臉色不怎麽好地說了句:“小心。”

景岳動作一頓,微微颔首。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前方,相互施了禮。

穆楓打量着少年,數月過去,對方看起來沒什麽變化,反是他的心尖有些發顫。他始終忘不了那道驚豔的紫色劍芒,幾乎成了他的心魔,總是猝不及防地閃現在眼前。

想他七歲被帶入寒雲宗,此後一心修道,二十年間沒有一日懈怠,甚至為了圓滿沖擊立境,他刻意卡在練氣三重好幾年。

別人都贊他心志堅定,從不急功近利,他本也這麽以為。可那日以後,當他見過那道劍光之後,他知道,他的心第一次動搖了。

——那是太過完美的一劍,是他遙不可及的一劍,而使出這一劍的人,竟只是個練氣一重的半大小子。

此後,穆楓便發狠地練劍,可結果卻讓他深感挫敗,好似不管怎麽練都及不上對方萬一。

他明白,自己的心境已受了嚴重影響,以至于一段時間來修為毫無進益,他必須掙脫這一切!

而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戰勝景山,不管用什麽辦法!

于是,他出手了。

穆楓出招便毫無保留,而景岳卻不像上回那樣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反而從容地應對着。景岳總覺得,今天的比試不會簡單,眼前的對手也有些不對勁。

穆楓步步緊逼,景岳卻始終一步未退,臺下的人看得分明,前者已拼盡全力,後者卻游刃有餘。

“穆師兄怎麽回事?自取其辱嗎?”

“不知道,我還以為他有什麽大招,這看起來沒什麽長進啊?”

“那景山真的強,我對上穆師兄,估計一招就趴下了。”

……

衆人議論紛紛,景岳卻忽然劍式一滞。只見穆楓的雙眼不知何時變得血紅,附近靈力像密雲般翻湧不止,在他身旁形成了一個個靈氣漩渦。

“啊!穆師兄是不是要進階了?”

所有人一錯不錯地盯着穆楓,他們都能看見靈氣正奔騰地湧入穆楓體內,而在靈氣流向的帶動下,景山的劍式越來越慢,顯然受到了極大阻礙。

只聽一陣爆豆聲響起,那是穆楓的骨骼在經受淬煉,他雙臂肌肉鼓脹,一下子撐破了衣袖,露出一片麥色肌膚。

此刻,穆楓身體吸收的靈氣已到了臨界點,他甚至感覺丹田處隐隐作痛,像要撐破了一般。接着,他爆喝一聲,靈氣以他為中心炸開,淡金色的波幅一圈一圈向四周蔓延。

不好!穆楓突破了!

景岳感覺這些靈氣仿佛化作千萬柄利器,帶着凜冽寒意朝他射來,試圖刺入他皮膚!他将手中紫木劍舞得密不透風,可依舊有少量漏網之魚在他身上割出道道傷口。

恰在此時,穆楓終于升至練氣四重,由低階進入中階,體內靈力何止方才的一倍?他信心十足,舉劍斬向對手!

“锵——”

景岳擋住了這一式,兩劍碰撞時火花飛濺,他只覺得對方忽然變得力大無窮。景岳虎口處被震開一道口子,鮮血順着手背流下,也染紅了掌心,讓他幾乎握不住劍。

不對!這不是練氣四重該有的實力!

景岳面色凝重,仔細觀察着穆楓,發現對方攻勢淩厲了數倍,但好像忽然對基礎劍法一竅不通,招式連接間沒有章法,毫無邏輯,完全不似剛才的風格。

穆楓動作越來越快,氣勢越來越盛,似乎将對手牢牢壓制住了。但他喘息也愈發粗重,臉色由紅轉青,看上去竟如僵屍一般。

“給我死!”

他聲音嘶啞,眼睛死死瞪大,驟然迸裂的眼角留下兩道血色淚痕,裸露在外的肌膚下血管凸出,似要鑽出皮膚,炸出豔色的花。

景岳心裏重重一跳,他雖不知穆楓為何會這樣,但他知道,穆楓再繼續下去,不出半刻鐘就會爆體而亡!

他手心凝聚一團雷光,不斷收縮擠壓,漸漸只有嬰兒拳頭大小。接着,他翻掌一推,雷光打在穆楓身上,發出一聲巨響。

穆楓早已是強弩之末,在雷光的沖擊下,直接被劈得暈死過去,渾身皮開肉綻,散發出一股焦糊的氣味。

“你做什麽?!”

親傳派弟子一擁而上,将景岳團團圍住,講師直接飛身上來扣住了景岳的手腕。

“你、你竟敢殺傷同門!如此惡毒!”

景岳迅速利用巧勁掙脫,紫木劍橫向一抹,堵在前頭的人相繼摔倒,景岳搶步走到穆楓身前,查看他的情況。

此時穆楓氣息微弱,似乎随時都會殒命。

景岳發現,對方的體內還殘留着一股強橫的藥力。更可怕的是,穆楓全身經脈已斷,丹田已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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