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什麽?可有捉到兇手?!”安文星腦子一亂,俨然忘了他在質問誰。

刑院長老理解他的心情,也沒生氣,“并未看見。”

秦燕支冷聲道:“帶路!”

衆人跟着刑院長老來到一座山下,此山因外形似雞冠,名為雞冠山。

他們行到半山腰,發現一處山洞。

刑院長老指着洞口:“就是這裏了。”

幾人入內,洞中一片漆黑,潮濕的空氣帶着粘膩的腥臭味,似乎預示着不詳。

築基以上便能夜視,景岳提高警覺,走在了最後。

洞內怪石嶙峋,曲曲折折,岩壁上爬滿苔藓,腳下是濕滑的泥地。耳畔很靜,除了水滴擊石的聲音,就只有大家的呼吸聲。

約莫走了小半刻鐘,洞穴豁然開朗,景岳一眼便看見地上躺了一具腐爛的屍體,正散發着陣陣惡臭。

凡人?景岳下意識反應。

需知修者的屍體有靈力護持,不可能腐爛得如此之快。

卻聽安文星大叫:“是龐燦,是他!我認得!”

景岳有點佩服安文星,都這樣了還能一眼認出來,他又細細打量着屍體,果然依稀能辨認出龐燦的臉。

“可他怎麽會腐爛得這麽快?”

秦燕支:“他被抽了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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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岳一愣,随即一股涼氣從脊椎往上竄。

修者被抽靈根之痛,無異于搜魂之痛,那是比死亡更可怕千萬倍的事。

前生的他聞所未聞,今生也只聽過有這種邪術,當時他還感慨後輩修者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如此殘忍的修煉之法也能想出來,但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見。

“抽、抽了靈根?”刑院長老也是訝然地瞪大眼,說話都不利索了。

而鄭白更是心理素質極差地跑到牆角去吐,也不知是被吓的還是被惡心的。

秦燕支:“是天香老人。”

他聲音本就清冷,此時更低了三分,讓人不自覺身體發寒。

“天香老人?!”安文星一下子爆發了,“他不是百年前就被鬼伏宗圍殺了嗎?”

景岳也對天香老人的名號有所耳聞,此人就是唯一修煉這種邪術的人,他當時特意多問了幾句。

據說,天香老人抽取他人靈根以哺自身,千年來洗精伐髓,把原本的三靈根洗成了單水靈根。若非這套功法隐患太大,會導致修煉者靈臺不穩,甚至崩潰,不知有多少人會為之瘋狂。

天香老人為了鞏固靈臺,手中沾滿了正道魔門修者的鮮血,後來,被鬼伏宗找到了他的老巢,當場絞殺。

秦燕支:“據我所知,鬼伏宗并沒有殺他,只是将他重傷控制住,想逼他說出邪術的修煉心法,以作參詳。”

刑院長老:“哼,不愧是邪魔外道,盡做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忘記自己有多少弟子死在天香老人手中了嗎?”

秦燕支:“不過,天香老人設計逃走了,這些年鬼伏宗一直在找他,可惜只是徒勞。”

安文星忿忿道:“鬼伏宗既然想知道功法,為何不直接搜魂,讓這魔頭魂飛魄散!”

刑院長老解釋道:“天香老人境界高,搜魂不易,風險太大。”他又轉向秦燕支,“莫非那魔頭一直隐匿在中洲?”

秦燕支:“不清楚,但短時間內,他一定還在中洲。”

景岳想了想道:“看來他靈臺不穩的毛病還沒解決,而且情況很不妙,讓他冒着暴露的危險也要對書院學生出手。若我沒記錯,龐燦正是水木雙靈根。”

刑院長老:“若真如你所說,要不了多久他一定還會出手,所選獵物也必是靈根上佳的修士,這類修士幾乎都歸屬于大勢力,我将立刻傳書各大派,讓他們提高警惕,盡快找到天香老人。”

忽然,景岳生出一股特殊的念頭,他隐隐感應到天香老人會牽扯到屬于他的一份機緣。

修道者,機緣難求,他若退卻,天必罰之。

景岳眼珠一轉,道:“被動不如主動,由我來做餌如何?”

“你?”

刑院長老一愣,下意識拒絕:“不行,天香老人已是洞天修為,這太危險了!”

景岳可是寒雲宗的老祖,一旦出事,他們九天書院可賠不起。

鄭白也忙勸道:“老祖不可涉險啊!”

安文星卻道:“我覺得可以,我記得天香老人最愛找築基期的修士下手,而景、景同學又是單水靈根,若是為餌,一定能吸引天香老人的注意。”

鄭白:“你放肆!”

景岳:“你們放心,此行雖然危險,但我有護身之物,且能提前防備。至少洞天一擊,傷不了我。”

他端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這種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我身為寒雲宗老祖,不可放任他逍遙法外,更不能讓他落入魔人手中!”

幾人争論不休之際,秦燕支卻開口了,“可以。”

“山長!”

刑院長老不解地看着秦燕支,可他卻沒有解釋,只是認真地盯着景岳:“我會竭盡所能護你,不讓你受半點傷害。”

——

潘陽秘境。

姜雪用劍撥了撥兇獸的屍體,确認巨岩蟒已經死透,他才收劍入鞘。

此時的他一身髒污,兇獸的鮮血星星點點沾在臉上,他很不耐煩地一抹,又将散亂的頭發用手撥弄一番,再重新束好。

姜雪臉上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此次遇見的兇獸很厲害,差點兒讓他吃了大虧,但他還是順利完成了師門任務,等回到淩風派就能得到一瓶碧玉露,以助于他日後沖擊築基中境。

剛經歷一場大戰,姜雪又乏又累,決定直接返回師門。

正準備施展法術清理一番,姜雪忽然眼一閉,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也不知他暈了多久,等姜雪從秘境裏出來時已是傍晚。

他匆匆趕回淩風派山下的桃花鎮,天邊月亮已探出頭來,星星鋪灑夜空,鎮上燈火點點,到處彌漫着食物的誘人香氣。

姜雪雖已辟谷,但此時頭暈乏力,索性走進了一家酒樓,準備吃點兒靈谷靈獸之類的補充體力。

一入座,就聽有人招呼道:“姜師兄,好巧啊!”

姜雪一看,原來是幾位同門,他笑道:“居然遇見,就與我一起吧。”

“不了,咱們剛好吃過。”那人好奇道:“姜師兄不是早都辟谷了嗎?”

另一人道:“姜師兄今日應該是去了潘陽秘境,這會兒過來歇歇吧?”

姜雪矜持地點頭。

“看來姜師兄此行頗為順利,咱們就先道一聲恭喜了。”

姜雪:“好說,好說。”

寒暄後,幾人陸續出了酒樓,一路上仍止不住議論——

“姜師兄可真厲害,如今還不到四十就已經築基,比九天書院那些天才也不弱了。”

“是啊,要不是他晚了幾日築基成功,錯過了書院考核,此時必在九天山上求學呢。”

“潘陽秘境裏的兇獸可不簡單,我聽說普通築基弟子前去試煉,至少得兩人合作才能獵殺兇獸,而姜師兄總是獨來獨往。”

“唉,誰讓人家是單水靈根呢?天賦出衆,咱們羨慕不來的。”

……

幾人談興正濃,誰都沒有發現,一道冰冷的視線掃過了他們。

酒樓裏,小二已上了菜。

姜雪夾了塊靈肉,剛準備吃,就見桌旁站了位黃袍道人。

道人樣貌生得普通,只是鼻子格外高挺,鼻梁上有一塊凸起。他手裏拎着一壺酒,問道:“小道友,這裏能坐嗎?”

姜雪看了看四周,分明還有不少空位,但他感覺到黃袍道人修為高深,心中雖有疑惑卻不敢反對,只道:“您請。”

黃袍道人坐下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雪,姜雪被盯得不自在,硬着頭皮問道:“您可是有事?”

黃袍道人咧開嘴角,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看起來格外瘆人。“我觀小友骨骼清奇、天縱奇才,可惜卻是暗遭羅網四面圍之命。”

姜雪一愣,他雖是修士,但一心修法,對于八字命數一說沒什麽研究。這道人的話一聽就知道不是好話,他心中不快,面上卻依舊恭敬,“請前輩指點。”

黃袍道人半閉起眼,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緩聲道:“此運者虛、險、驚、兇,身居門中禍自天來,需得早日提防歹人,否則無處脫身,難免其殃。”

姜雪聽完心弦一松,原來是個滿口胡話的騙子?等他回了師門,又哪裏去遇見歹人?但他還是笑道:“多謝。”

黃袍老人:“小道友可是不信?”

姜雪:“非也,我……”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眼神發直,面色木然。

黃袍道人見狀詭異一笑,緩緩起身,手指藏在寬大袖袍中輕輕一勾,姜雪便跟着站起來,與他一同向外走去。

見姜雪如此“乖巧”,黃袍道人更是滿意。若非潘陽秘境只有築基修士可入內,他又何必等了姜雪足足七日?現在,他終于把人弄到手了。

黃袍道人正是天香老人。

他前些日子剛殺了九天書院的學生,哪兒還敢繼續停留?當天就一路西逃,來到了這桃花鎮。

想他一個洞天修者,卻整日如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凄凄慘慘,天香老人不禁憐愛了自己一把。

人人都知他功法神妙,讓他從三靈根成了如今的單靈根,可誰又知道,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修煉此法!

那種靈臺随時會崩潰,自己轉眼就會變成凡人的恐懼,幾乎要将他折磨成瘋子!

當年他機緣之下得到這套功法,還以為自己是天道寵兒,哪知卻後患無窮。

為了穩固靈臺,他只能對別的修者下手,惹來正道魔門追殺,差點被鬼伏宗弄死。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他不敢再呆在蜀西洲,這些年四處輾轉,活得畏畏縮縮,只敢挑些小門小派天賦一般的弟子下手。可随着他修為提升,靈臺愈發不穩,前些日子差一點走火入魔!

當時他恰好在樂城,由于事發突然,他甚至來不及做準備,不得已之下冒險對九天書院的學生下了手。盡管他努力掃除了痕跡,可依舊留有隐患。

因此,哪怕他的靈臺在吸收了龐燦的靈根後依舊沒能徹底穩固,也只有硬撐着先逃再說。

好在天不亡他,在桃花鎮上他竟聽見了姜雪這號人物。此人乃是淩風派天資第一的弟子,又是單體水靈根,有了姜雪相助,自己的靈臺一定能安穩幾年。

只是,淩風派本事不弱,也有一位返虛大能坐鎮,他得速戰速決。

未免夜長夢多,天香老人引姜雪入暗巷,迅速将之卷入袖袍,就這樣出了城。

一路上他故布迷陣,直到兩個時辰以後才到了他的藏身之處——一座破廟。

廟裏的佛像橫倒在地,彩漆已剝,天香老人口中念咒,佛像腹部忽然裂開,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洞內已有幾具腐爛的屍體,都是他這幾日抓捕的一些散修打打牙祭。盡管惡臭撲鼻,但天香老人似乎聞不到一般,将屍體随意踹到一邊,又一甩袖子,将姜雪扔了出來。

天香老人看了眼地上睡得昏沉的青年,對方中了引魂咒,要一天一夜才能醒,因此他并不擔心姜雪會逃跑。

他圍着姜雪布置陣法,準備齊全後,便将人扶起來,讓對方靠牆與自己面對面。

他對着姜雪拜了拜,道:“今次是我對不住你,若他日我得道,必将接引你的魂魄入我門下。”

說罷,他撩起袍子盤膝坐下,手指頻繁變化,試圖剝離姜雪的靈根。

随着功法的施展,四周陰風湧動,天香老人凝神念咒,突然,他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危機逼向他!

天香老人猛地睜開眼,卻發現對面的姜雪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此時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個死人。

他心尖重重一跳,身體還未做出反應,就見姜雪的眉心亮起一點銀芒,銀芒頃刻間大盛,幾乎灼傷他的眼睛!

恍惚間,他見到了白雪簌簌,落雨驚雷,又見到了一顆嬌弱的種子破芽而出,在春風中盛開,在秋葉中凋零……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的規律。

而他,在這蘊含着自然之道的淩厲劍氣下,如墜阿鼻地獄!

天香老人避無可避,只能生受這一劍。

他身上黃袍鼓脹,俨然是一件護身寶物,此時正竭力抵擋着劍氣侵蝕。

忽聞一聲錦帛撕開的裂響,那黃袍已被劍氣絞成了碎片。

天香老人赤身裸體踉跄數步,鮮血狂噴,就連刻意服用的易容丹也失了效,暴露出他本來的樣貌。

但他還是逃過一劫——天香老人犧牲了他最珍貴的護身法寶,換來一條命。

死裏逃生讓天香老人的靈臺震動更大,他急怒攻心,只恨抓在手中的蟲子也敢反咬他,憤恨之下,他直接朝姜雪抓去!

後者卻催動了一枚符箓,往右橫移一步,眨眼間逃出了十丈遠。

天香老人生生捉了個空,他暴喝道:“你找死!!!”

剛說完,一股更強烈的劍氣從他背後襲來,天香老人立刻施展遁術,下一刻便出現在廟外山林。

只聽一聲巨響,破廟轟然坍塌,碎瓦飛塵中,有一青年道人持劍而立。

待天香老人看清了對方,霎時又懼又恨,最終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秦、燕、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天香老人:炮灰沒人權,第一次出場就讓人裸奔,有本事你讓主角裸啊!

秦燕支:這個得看嚴打的情況。

景景擡頭望天:月亮好大像個餅。

——

叽叽:沒有叽叽的第二天,我知道很多人想我,叽叽表演裝死給你們看好嗎?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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