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景岳跟着秦燕支走,兩人重新回到劍閣。

此時劍閣中的學生都已經離開,夕陽透過門扉鋪灑,為劍閣中的擺設染上了時間的荒蕪與滄桑,顯得愈發古老肅穆。

秦燕支停在那把青木劍前,景岳意識到對方或許要指點他,便道:“秦真君知道了?不知為何,這把劍我始終無從感應。”

秦燕支不答,只解下自己的劍遞給景岳。

長劍一握在手中,景岳就感到一股磅礴的劍意籠罩了他,沖擊着他的神魂。劍意太過于鋒利,讓他的神魂微微刺痛,他又不敢在秦燕支面前暴露超乎尋常的神識,只有硬生生忍着。

秦燕支:“道一,安靜。”

話音一落,劍意立刻緩和,景岳心中一震,這把劍,已經有了劍靈!

劍識、劍靈、劍魂。

前者只是有了自主意識,能與主人簡單交流,就像牙牙學語的幼童。而劍一旦生出了劍靈,就像人類的少年時期,不但可以順暢與主人溝通,還能自主攻擊,威力也遠勝往昔。至于劍魂,景岳從未見過,只聽說劍能化人,也不知真假。

他前世幾千年修煉,不過讓滄瀾劍剛剛生靈罷了,而秦燕支如今不過紫府,就已經完成了萬千修士夢寐以求的成就。

景岳再次感受到他與秦燕支劍道天賦的差距,或許是受打擊次數太多,內心已毫無波動。

他低下頭,認真觀察手中這把赫赫有名的道一劍,“咦?竟是凡鐵鑄成?”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道一的不悅,立刻道:“沒想到凡鐵劍也能有如此威力,道一果真名不虛傳。”

嗯,道一愉悅了。

秦燕支:“幾百年前,我還是築基修為,道一也曾沉寂了三年之久,一夜之間便切斷了與我的聯系,無論我百般施為,它從不回應。”

那不是和自己遇到的情況一樣?景岳好奇道:“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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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燕支:“等道一再次蘇醒,就已生成劍識。”

景岳愣住,他的滄瀾劍生出劍識就是一瞬間的事,根本沒發生這種情況。

秦燕支:“越是凡鐵,生成劍識耗時越長,但尋常修士又怎願意為一把凡鐵費心?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凡鐵生識,一定會遇到瓶頸,這段期間必須由人精心照料,才有可能喚醒它的劍識。”

他見景岳有些走神,問道:“你聽清了嗎?”

“……聽清了。”

景岳只是忽然聯想到一忘以前所說,不免分了心神。

秦燕支對上景岳清澈的雙瞳,不自覺放緩了語氣,“藏劍閣中的劍資質不一,你手中這把劍已有劍識,只是還未被點化。若是沒有這次開閣識劍,劍識始終不曾蘇醒,久而久之,這點微弱的意識也就散了。今日你撞見此事,可見此劍與你有緣,便由你點醒它吧。”

景岳望着那把沉寂的青色木劍,回想秦燕支的話,更覺劍道博大精深。他握緊了手中的道一劍,心道能讓凡鐵生識,難度不亞于頑石成精,不知秦燕支付出幾何,又有着怎樣的毅力?

他對秦燕支更高看幾分,當然不會反駁對方,只請教道:“秦真君,那我該如何做?”

秦燕支特別裝逼地回了兩個字——用心。

景岳懵懵懂懂,微微點頭。

次日,景岳依舊一無所獲,但離開藏劍閣時,他卻将木劍帶走了。

其他學生都很意外,但見秦燕支沒說什麽,他們也不好多問。

景岳不知道怎樣才叫用心,秦燕支既然不說,那一定是要他自行感悟。而他以往都是抱着劍與之勾連,現在索性形影不離好了。

于是他修煉帶劍,畫符帶劍,走路帶劍,聊天帶劍……總之無時無刻不帶着劍,就像身上忽然長出了一柄劍。

對此,孟善一臉同情,“我之前還羨慕你有秦真君指點劍道,現在看來,秦真君好嚴厲啊,把你折磨得一點閑暇時間都沒有!我還是去研究我可愛的符箓吧,你的輕身符我已有頭緒,等着!再幾日我就去搶你飯碗!”

景岳:“那你可快點兒,要不等這種符爛大街,飯碗也不值錢了。”

孟善:“……”

輕身符以後,景岳再沒遇到可以改良符箓的機會。五道真人所教授的符都很常用,原就千錘百煉,不知多少高人改良過,輕身符完全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随着他對符箓結構、細節,以及靈氣分配越來越熟悉,景岳能感覺到自己在符道上的提升,即便是同樣的煉制方法,他所畫的符總能比其他學生強上幾分,這還是他沒有使用星辰砂石的情況下。

但那些符的市場早已固定,即便賣也賣不了幾個錢,而五道真人幾月前就研制出改良版輕身符,只是不好與學生争利故而瞞着沒說。景岳猜測,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學生破解僞紋,他賺錢的日子不長了……

嗯,還得再找一條發財路才是。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都很尋常。

然而忽然有天,書院裏發生了一件怪事——紫霞派一名弟子失蹤了。

那名弟子叫龐燦,也是和景岳一天入書院的,乃紫霞派舉薦的弟子。

上一回休沐,龐燦說要去樂城逛逛,可當夜卻沒回來,第二天也不見人。

他舍友便找了紫霞派的人說明情況,後者擔心龐燦因夜不歸宿受到處罰,一開始只聯絡了幾個同門悄悄尋找,可整整兩天也不見人影,就連一丁點線索都沒有,他們終于急了,只好找到紫霞派輪值書院的羅真人說明情況。

羅真人忙派人在書院和樂城搜尋,還不等他們有線索,紫霞派就傳書一封,說是龐燦留在門中的魂燈于三日前熄滅了。

這一下,整個書院都炸了鍋!

龐燦離奇死亡,至今不見屍體,總不能是自殺吧?他被誰所害?樂城附近竟有人敢動九天書院的學生?簡直聞所未聞!

紫霞派要求九天書院給個說法,書院又怪紫霞派弟子延誤不報,最後,只能由秦燕支擔下此事,帶領刑院開始盤查。

做為山長,書院發生這等大事,不管是何緣由,都算他失職。

景岳當然也聽到了消息,他本以為與他無關,但這事兒後來竟牽扯上了寒雲宗的弟子。

原來,紫霞派的安文星非說是鄭白害人,因為龐燦失蹤前曾與鄭白吵了一架。安文星認為,龐燦有法寶傍身,即便與人動手,又怎會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只有書院裏的學生會讓龐燦失去警惕,偷襲之下很有機會得手。

恰好,休沐當天鄭白一直在寝舍中修煉,無人可以作證。

鄭白對此嗤之以鼻,對外聲稱安文星瘋狗咬人,他根本沒當回事。

于是這天,鄭白與安文星冤家路窄,在劍道場相遇,沒說兩句就大打出手。景岳剛好路過,正準備阻攔,卻被一股力掀得差點兒摔倒。

突然出現的秦燕支或許是壓力太大,一副讨債樣,冷聲道:“你們當書院規矩是擺設嗎?”

不等幾人解釋,秦燕支又道:“你們三個,跟我下山走一趟!”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鄭白氣鼓鼓的,安文星不情不願,至于被強拉下水的景岳更沒什麽興致。

哼,誰還不是小公主咋地!

等他們到了樂城,安文星小聲抱怨:“刑院的人不是來查過了嗎?樂城裏沒人見過龐燦。”

秦燕支斜視他一眼,眼神平靜,卻吓得安文星立刻噤聲,不敢多言。

幾人來到一家煉器鋪,一入內便受到了掌櫃的殷勤接待。

秦燕支盯着掌櫃好半晌,看得掌櫃身上的肥肉都忍不住抖起來,他這才拿出龐燦的畫像,“可見過此人?”

掌櫃:“沒、沒見過。”他的表情只有對秦燕支的畏懼,卻沒有半分心虛。

秦燕支早有心理準備,要真那麽容易就問出結果,刑院也不會至今束手無策了。但奇怪的是,龐燦的氣息的确是從這裏消失的。

——每個學生的書院令牌中,都有獨屬于他們的一縷靈力作為标記,且與本人相聯。但刑院的人早已用秘法追查過龐燦令牌的去向,最終結果都指向這間煉器鋪,但他們反複查看了數次,依舊沒找到線索。

這件事很詭異,秦燕支懷疑與魔修有關。他凝視着掌櫃,釋放了催眠秘術。

瞳孔的黑色漸漸擴散,很快一雙眼都變作純黑,不見眼白。

然後,他進入了對方的意識。

他見到了龐燦,但龐燦對面還有位黃袍道人,可惜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兩人似乎在聊着什麽,龐燦忽然身子一僵,眼神變得渙散,木愣愣地往外走。那黃袍男人随即轉過身,眼看就要露出真容,可秦燕支卻眼前一黑,就此脫離了掌櫃的意識。

“我們先出去。”秦燕支吩咐道。

四人站在煉器鋪門口,景岳看出秦燕支剛剛動用了催眠術,于是問道:“秦真君可有發現?”

秦燕支将刑院追查的情況,以及方才所見簡略說了,又道:“那黃袍道人擅于引魂,他迷惑了龐燦的神智,引龐燦随他走,同時消除了掌櫃的記憶,又給掌櫃下了禁制,以防旁人反利用催眠術追蹤到他。”

安文星:“秦真君的意思是,黃袍道人才是兇手?”

秦燕支:“他很可疑。”

安文星:“那他為何不直接殺了掌櫃?”

鄭白:“你智障嗎?沒看出掌櫃是六淵閣的仆人?”

安文星一愣:“六淵閣怎麽了?”

鄭白:“六淵閣的仆人都與主人簽了血契,要是仆人被殺,主人可以通過血契感應到兇手。”

安文星:“咳,我知道,就是一時沒想起來。”

鄭白不想與他說話,并向安文星扔了一個白眼。

景岳:“既然刑院查到龐燦的氣息是從這裏消失,那他一定是剛走出煉器鋪就被毀了令牌,兇手十有八九就是黃袍道人。”

秦燕支微微颔首,對安文星道:“事情你已知道了,日後沒有證據,不要輕易懷疑你的同窗。”

見安文星臉紅地低下頭,鄭白頓時揚眉吐氣。

景岳:“我們雖不知黃袍道人是誰,但他既然能阻秦真人的探查,一定已有洞天修為。”

秦燕支剛要說話,就見刑院長老匆匆跑來,急聲道:“山長,找到龐燦了。”

一旁的安文星急道:“人呢?”

“确實是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假設叽叽也來追本文,它會有什麽表現呢?前方記者經過走訪偷窺,為您發來一段報道——

雪花屏閃了閃,突然出現一只藍毛小雞,此時正翹着腿坐在一本書旁,時不時用翅膀翻動書頁……

【景岳跟着秦燕支走】

叽叽:手牽手,跟我一起走,創造幸福的生活~yoyo~昨天你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嫁給我好嗎~叽叽~

【長劍一握在手中,景岳就感覺被一股磅礴的劍意籠罩,淩厲地沖擊他的神魂。】

叽叽兩翅托着下巴(沉重.JPG):唉,總有些單親家庭的小孩排斥一切有可能成為繼母?父?的人,他們敏銳又叛逆,勢必要經歷成長的陣痛……

插入道一:喵喵喵?

【确實是死了。】

叽叽抱住胖胖的自己(驚恐.jpg):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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