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爺行行好吧(捉蟲)

姜逸北接過這三枚銅錢,拿着在手裏抛了兩下,“啧,這麽明顯嗎?”

瞎子故作嚴肅道:“不能再明顯了。”

姜逸北被這個語氣逗笑了,逗他似的道,“那這可要算你的活命錢,這麽少啊?”

那瞎子把自己的錢袋子撐開給他看,調笑着道:“全部身家了,行行好吧大爺。”

啧,這人。

姜逸北從兩筐大白菜上跳過來,然後上下打量了這長得精致的瞎子一眼,“那行,看在你長得如花似玉的份兒上。命我先存着,先去你家吃飯,好吃的話爺考慮饒你一命?”

瞎子失笑,臉上帶着一點介于無語和開心的神情。

姜逸北心中一動,湊近了瞎子的耳側,嗅到了一點點香味,繼而唇角一彎,在他耳邊吐了兩個字。大抵是被姜逸北呼出的熱氣弄得耳朵有點癢,那瞎子下意識略微把頭側開了一點位置。

姜逸北退了兩步,意外地發現這瞎子一點都不緊張,聽完自己的輕薄話,臉上還是挂着笑,此刻了然地一點頭,“明白了。”

姜逸北:……

明白?明白什麽?

瞎子轉身就走:“那我可得多買兩個菜。”

姜逸北看着那人走遠,心說這就沒了?就這個反應了??

瞎子:“你要吃飯的可要跟緊,說不準我就跑了。”

姜逸北一臉懵地回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菜攤子,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那瞎子一個人走的自在,也看不出要等姜逸北的樣子。姜逸北幹脆也就就把攤子扔下來了,追了上去。

這個人挺有意思的,而且自己現在正好也餓了——難得遇上合眼緣的人。

雖說大多數情況下的合眼緣僅僅是因為對方長得一副好皮囊,姜逸北自己對此頗有心得。

姜逸北跟着瞎子又去肉攤轉悠了一圈。然後就發現剛剛說把全部身家都交出來了的人,又從身上翻出來二錢碎銀子。

姜逸北失笑:“不是說全部身家都給我了嗎?”

瞎子回頭笑道:“想做我媳婦兒了?我全部身家可不多。”

姜逸北從善如流道“沒事兒,我身家厚,你嫁我就好。”

兩人轉了一籃子菜,然後才向瞎子住的那間客棧走。姜逸北上次去過,輕車熟路地走在瞎子前面。

不染城的客棧以十天幹十二地支來區分排列。姜逸北跟着三叔,住在頭一家,為“甲子”。

這瞎子住的地方以“己”開頭,想必在暗花榜上的排名不算高,算個中等。因為是“己巳”,所以客棧門前有立着蛇雕。

進了門之後,姜逸北總算知道上次瞎子怎麽誤打誤撞地碰上自己的了。自從進了門,那瞎子帶着自己在二樓繞了三整圈,差點借着二層的樓橋從西樓走到東樓,還直接推開了某道門打破了某兩個鴛鴦的好事,被砸了一腦門的肚兜。

姜逸北終于忍不住了,把正在亂轉的人拽住:“好漢,沒必要,真沒必要。我今兒就是來吃頓飯的,我保證不吃了你,快些收了神通吧。”

瞎子倒是淡然,從容地告訴姜逸北——他迷路了。

姜逸北:…………

姜逸北折服了:“……等會兒,你迷路了還走的這麽坦蕩?”

瞎子笑道:“因為我臉皮厚啊。”

姜逸北無話可說。只能讓瞎子報了地址,自己帶他過去:“老爺您好,敢問老爺住的地方是?”

瞎子:“甲辰二層,三號房。”

同是“甲”字開頭。

姜逸北笑着:“喲,看不出來啊~你這缺德事也沒少幹?”

那瞎子一臉無辜:“我可是好人。”

姜逸北轉身下樓,示意瞎子跟着他走:“懂~咱們不染城是最大的好人城。”

姜逸北一邊調笑,一邊下意識在腦子裏把暗花榜上排名高的瞎子們過濾了一遍,最後卻只想出來一個盲眼邪僧——很明顯不是,旁邊這位瞎子的頭頂茂盛得很。

“甲辰”與這座客棧距離偏遠,應當是中途拐錯了幾個路口。不染城各建築的排列有其規矩,同是客棧的話,除了門口的雕像和雕像上的字不同,其它倒也沒什麽太大差別。

甲辰樓的門口自然是立着一條龍的雕像,這龍賣相可确實不怎麽好,肥嘟嘟的,胖的跟只長了角的青蟲似的。

兩人進門直接上了二樓,姜逸北按瞎子的指示尋找房間,好不容易找到正準備房門,正準備推門而入,卻看見他的房間門上“趴着”一只“小蜘蛛”。

這蜘蛛像是純木做成的,大約半個拳頭大。不知道用什麽寶石綴的眼睛,看起來像是泛出一點紅光。

它在門上走來走去的,卻始終不曾離開這道門。姜逸北一瞬間就被這個東西吸引了目光。

這東西一看就是出自玄機閣的手筆。而且價格一定不菲。

姜逸北盯得上心,瞎子渾然不覺,徑直在門上有規律的敲了幾下,巡游的蜘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然後瞎子推開了門,走進了屋子裏,一邊邀請姜逸北坐下,一邊給姜逸北倒了杯茶,涼的。

姜逸北接過來,也沒喝。只笑着道,“那個蜘蛛可真是做的精巧。”

瞎子:“守門用的小玩意兒,你喜歡?”

姜逸北悚然一驚,“不不不。”

他最見不得蜘蛛螳螂什麽的了,只是見着這東西精巧,所以才忍不住問一句。

瞎子道:“你要喜歡我就送你了。”

姜逸北道,“別介,留小弟一命!”

瞎子瞬間笑了起來。

趁着這人還在旁邊笑,姜逸北順便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

屋子裏的東西不多,都歸置得整齊。看起來倒是挺簡樸的,不知道怎麽會有閑錢去買這種東西的。

瞎子在一邊自己喝了一口冷茶,然後才站起身,笑着道:“瞎子要去做菜了,客官自個兒先在這玩兒着?”

姜逸北點頭,順帶囑咐了一句,“我不吃蔥姜蒜。”

姜逸北聽着那瞎子笑罵“真難伺候”。

姜逸北挑眉,瞧着這人提着菜籃子走了出去。

等到人出去了,姜逸北才站起身來。在屋子裏左右打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先從櫃子下手。

蒼天在上,他姜逸北最開始真是一時心血來潮來吃飯的。

只不過這人住在“甲”字開頭的客棧,看起來清貧卻又買得起玄機閣的機巧獸,而且還是個瞎子。姜逸北擔着“鹧鸪天”的殺手名,暗花榜上至少前兩百名他是倒背如流的,但是還真找不出對的上號的。

這就很讓姜逸北很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誰。所謂知己知彼。

他拉開了櫃子,在裏面找到了一些散碎銀兩和衣物,順帶還有些其它的機巧獸,都是一些袖珍款,不超過一個巴掌。

翻完了櫃子又輪到了箱子,可似乎還是沒什麽能猜出這人的身份的。

姜逸北屋子裏兜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床上——似乎很多人都有這麽個習慣,把重要的東西藏在床頭床下。

姜逸北過去掀開了枕頭,被套,又掀開了墊被,還真找到了一點東西。

找到了一本春宮冊。

那春宮冊并不是紙質的版本,而是薄木片,在上面雕刻着些畫面。心思敏巧的,閉上眼以手撫過去就能知道畫的是什麽。

姜逸北哭笑不得。

這瞎子眼睛都沒了,還挺會找樂子的。

腹诽歸腹诽,他還真閑來無事翻了兩頁,以他閱春宮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不得不說這本質量還是不錯的。

正在那兒感嘆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姜逸北欺負人看不見東西,連個躲閃心虛都沒有,手裏攤着書看向門口。

果然下一刻,門就被打開了。

那瞎子站在門口:“香菜吃嗎?”

姜逸北:“……不吃。”

瞎子一邊失笑一邊退出去:“看不出你還挺金貴,口怎麽這麽挑。”

姜逸北笑了笑——他出身的地方可不是什麽溫柔鄉,腐臭的爛泥塘裏過出來的童年。如有必要,蛇蟲鼠蟻他也是吃得下的。

但是現在活得不錯,有的挑的情況下,自己幹嘛要委屈了自己不是?

就在這時候,那瞎子突然又回過頭來,“對了,在屋子裏別亂動,有些機巧獸可是傷人的。”

那聲音不像是警告,倒像是提醒。

姜逸北愣了一下,笑着應了一句“成”。一邊把春宮冊放回去,一邊心裏卻已經在盤算着這人是怎麽知道自己剛剛動了他的東西的。

他從小坑蒙拐騙偷練出來的本事,真想摸東西連三叔都不一定逮的到他。這瞎子剛剛不在這裏,又沒了眼睛,怎麽發現的。

之後他就老實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邊,光明正大地玩兒着從人櫃子裏拿出來的一個機巧匣。

木制的,差不多只有一個蘋果大,方方正正,樸素得很,也沒什麽裝飾。這東西街市有得賣,是個消磨時間的小玩意兒。通過有技巧的拆解,能從裏面拿出來東西。一層層拆解,每一層的東西不同,一般多有三層。最開始的時候大多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最後有可能是顆成色一般的珍珠。

裝在裏面的東西也是機巧師制作的時候提前放在裏面的。

姜逸北自己也有好幾個,都是從沈右那兒拿過來玩兒的。不過手頭這個東西明顯更巧妙,姜逸北折騰了半天才弄開了第一層。

姜逸北在第一層裏面發現了一張手抄的紙條,大概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墨水都有些洇開。上面寫的沒頭沒尾的,像是學堂上課時扔來丢去的那種小紙團。

字分成兩行,

一行潦草,寫着:“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的慧怎麽寫啊”

一行工整,寫着:“你不是寫出來了嗎”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這東西不太像是機巧師會放進去的,他們比較喜歡放“恭喜發財”。

姜逸北看着自己的手上的機巧匣,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打開了一個什麽純私人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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