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染城有叛徒

姜逸北:“因為突然想你了呗。”

那瞎子一笑。

姜逸北把手放在那杯冷茶上,手指繞着茶杯邊沿漫不經心地繞着,帶上不怎麽正經的笑,神秘道,“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

瞎子有了幾分不自在,不過還是臉上帶着笑,“是嗎?”

姜逸北:“你猜我夢到什麽了?”

瞎子:“……額。”

姜逸北:“我夢到你,和另一個男人。”

瞎子:“…………”

姜逸北觀察着瞎子的神色,慢悠悠道:“偷偷去了清韻樓。”

瞎子:“……因為沒帶上你所以你生氣了,今天就來找我算賬了?”

姜逸北:“…………”

瞎子笑着摸過桌子上的茶,自己喝了一口,“下次一定帶你過去,不用因為一個夢這麽意難平的。”

姜逸北原本還想引到清韻樓裏殺人的事兒上去,結果被這人這麽一截斷。後面的話直接接不上了。

他盯着這眉清目秀的瞎子看了半晌,自己也失笑道,“去青樓的路我比你熟!”

那人不置可否地笑笑,“說正事吧,你突然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別說是一個夢。怎麽,有人要出錢買我的項上人頭了?”

姜逸北心道,就是真有人買,我也得先知道你是誰不是。

姜逸北:“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昨夜清韻樓裏死了一個人。”

那瞎子不大在意地應了一聲,“所以呢?”

姜逸北:“所以,我想知道你昨夜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瞎子把已經拿到唇邊的茶杯一頓,接着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問道,“你不是殺手嗎,怎麽查起命案來了?”

瞎子只知道面前這人是不染城內接單殺人的殺手鹧鸪天,卻不知道這人還叫做姜逸北,是不染城的四護衛之一。

兩人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明明這瞎子剛剛還在和一個殺手談笑風生,不知道為什麽,知道姜逸北查命案的時候反而有了幾分警惕。

姜逸北留意到瞎子手中地竹笛略微側了一下方向,不再像剛剛那麽自然,反而是個防備的姿态。

瞎子笑道:“鹧鸪天原來是捕快嗎?”

姜逸北:…………

好像不能讓他知道鹧鸪天就是姜逸北,要不他知道的那麽多,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

瞎子又道:“那我換個問題,為什麽會來問我昨夜在哪裏?”

姜逸北:“心虛什麽?昨晚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瞎子沒承認也沒否認。

姜逸北挺放松地笑了笑,打哈哈道,“你不要緊張,诶,放松一點。”

姜逸北說完自來熟一樣準備伸手去拿那瞎子手裏的竹蕭——這人不動聲色地把竹蕭捏得死緊,竹蕭已經肉眼可見地出現了裂痕。

那瞎子卻不從聲色地就躲閃開了姜逸北的手,姜逸北直接拿了個空。

他也不尴尬,還是笑着道,“我又不知道你是誰,就問問你昨晚在幹什麽。”

瞎子:“睡覺。”

“那我問個別的,”姜逸北挺自然地湊近了幾分,整個人到了那瞎子的身側,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是誰啊,可以告訴我嗎?”

瞎子捏住竹蕭的手終于松了松,側過臉來正對着姜逸北——剛剛姜逸北湊得太近,導致現在兩人幾乎已經是呼吸可聞。

瞎子笑了一下:“我是誰,關你何事。”

這個距離姜逸北也有點吃不消,讪讪地退開了一點,嘴上卻不曾後退,“別這麽見外嘛,你可還欠我一頓飯呢~”

瞎子收了笑,沒做聲,只是用另一只手撫摸着自己的竹蕭。準确說是撫摸着這蕭上的裂紋。

那蕭就是一般的竹蕭,看起來倒像是哪個人随手自己做的,半點裝飾都沒有。唯一沒看出的就是大概用了很久,所以蕭身很光滑,微微泛着一層黃。

姜逸北就看着他的手指撫摸着竹蕭上的“傷口”,微黃的竹襯出那手指的纖白細長,比起女子的手,這手指骨節分明,是不一樣的好看。

他安靜看了好一會兒,才自己反應過來。然後不動聲色地把視線從瞎子的手指上移開,清咳了兩聲才道,

“摸着良心講,那個漢子的死我是非查出來不可的,而且你是我重點懷疑對象。”

他說完之後又喝了一口茶,然後自己解釋道,“因為半月前,我在你這的屋頂上見過他。”

瞎子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沒接話,還在心疼自己的竹蕭。

姜逸北只能自己又接上來,“所以近來我要多叨擾你了。直到确認抓住真正的行兇人,或者,證明你就是兇手。”

瞎子:“我可沒聽說不染城殺人要償命。”

姜逸北“唔”了一聲,“不是償命,是……嗯,一點私人原因。”

那瞎子又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停下自己撫摸竹蕭的手,突兀地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從我這帶走了一個機巧匣?”

姜逸北:…………

瞎子伸出手:“還給我,我替你找真兇。”

姜逸北在瞎子的手上拍了一下,“啪”的一聲脆響,厚着臉皮裝傻道,“什麽機巧匣?”

————

甲子客棧。

之前清韻樓裏被活捉的人已經全都帶了回來,就關在客棧下的地牢裏。

沈右這人話少,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展安跟着折騰了好幾個來回,叫苦不疊。

沈右沒理會,轉而去查了一下死的那個刀疤臉到底是誰。

誰知道不查還好,一查之下發現這一群人全部都是“黑戶”。

暗花榜上沒有他們的名號也就罷了,這群人也沒有任何進城記錄。仿佛是憑空就出現在了不染城裏。

展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大好,

“得,我還準備着這事兒查一查就了了,就等着你來告訴我他是因為尋仇被殺。怎麽越查事兒越大啊?清韻樓的小娘子們還在等着我去安慰她們呢。”

沈右沒理會這人的哀嚎。

展安本着能拉下水一個是一個的精神:“我們家小鹧鸪呢?找個嫌疑人也找的太久了吧,這種時候還偷懶太不道義了。”

沈右提醒:“少提鹧鸪二字為好。”

萬一隔牆有耳,走漏了“鹧鸪天是姜逸北”的消息,可就不太好了。

展安嚷嚷着不行,姜逸北這小子必須給拎回來共患難。然後就去動沈右的木鳥,準備把它放出去把姜逸北給召回來。

沈右也沒攔,由着這木鳥飛了出去。

之後沈右便下了地牢,清韻樓裏被活捉的那些人還需一一審問過。

因為原本是沈右應承下說去審問的,可這人到底是溝通能力有限,也下不了驚世駭俗的狠手。審問進度實在是慢。最後展安看不過眼了。耐着自己潔癖的小性子,屈尊降貴地去了一趟地牢,親自審問。

他這人是标準的笑面虎,平日裏吊兒郎當,逢人先挂三分笑。但是卻是九淵門出身,手上沾過的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下手既準且狠,問第一個人,那人不說,他也不追問。直接就拿着刀把第一個人的頭劈下來,血潑了一地。再漫不經心地一腳踢開人頭,人頭骨碌碌地滾開,留下一條血線。

然後他提着刀,笑眯眯地去問第二個人。

這麽一路下來,審問的效率高的出奇。

但從這群人口中知道的消息還是甚少,因為他們也不過一幫小喽啰,知道的事情不多。他們是拿錢辦事。有人付了他們一筆銀兩,讓他們進城殺一個人,說是那人武功不高,很快就可以搞定。

進城的方法也自然有人準備妥當。他們只要按照那邊給的指示行事。

而且一直以來和雇主接頭的都是那個刀疤臉,他們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誰,也不知道進城是怎麽安排妥當的,只知道雇主與安排進城的不是同一人。

安排進城的那位,就是不染城城中的人。昨夜那人本來是約了他們在清韻樓談事的,刀疤臉和他談完了事,就找了一個小娘子。後來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展安用一塊細白的絹布把手指上的血跡一根一根地擦幹淨,感嘆似的道,“還真是越查事越大啊,先是知道他們是黑戶,緊接着又知道咱們城裏有內應,啧啧啧。”

沈右不置一詞。

展安一本正經地建議道:“要不咱們收手吧。問題都是查出來的,不查哪兒來的問題呢?”

沈右瞟了展安一眼,感覺像在看神經病。

展安沒完沒了地擦着手,似乎恨不得擦掉一層皮。

沈右:“從那個內應下手,他們不應當一無所知的。”

展安:“我問過了,還真是一無所知。哦,不過有一個根據模糊的回憶,說那人大概是姓姚——呵,你猜我們不染城大概有多少姓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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