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為你吹簫啊
沒什麽大不了的?
沈右可不這麽覺得。
但是他這人話少,即使不同意這個說法,也只是安靜着,不曾出口反駁。
倒是那瞎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笑道:“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鹧鸪天能是四護衛之一。”
本來他只是知道姜逸北那重鹧鸪天的身份。可今天在這遇到了沈右,又聽他們聊起了盤查城門人員。那麽鹧鸪天的另一重身份也就很明顯了。
所以現在姜逸北對他到底是誰一無所知,但他對姜逸北的身份卻知道的透透徹徹,也不知是說姜逸北真是對他不設防,還是說着因緣巧合的明明自有天意。
沈右見他神态輕松,只盯着他眼前的白絹布,所有提醒的話都在喉頭轉了一圈,最後只出來了一句,“還是多加小心。”
然後便離開了房間,下了樓。
葛公子拿起青玉蕭試了試,發現這蕭成色不錯,然後屋子裏響起了一支曲子,心底驀地平靜了下來——他向來都是這麽消磨時間的,吹曲子可以使他靜心。。
沈右一路回到了客棧的大堂,姜逸北正在那裏吃自己遲到了的晚飯。這時候看到沈右回來,打了一聲招呼,道,“給他了?他說什麽了沒有?”
沈右:“他讓你把機巧匣還給他。”
姜逸北光明正大道:“呵,想得美,我倒要看看這個匣子裏藏了他什麽秘密。”
沈右:“…………”
姜逸北毫不愧疚:“沈大公子,你這是什麽眼神?你見過哪個賊偷了東西會還回去的嗎?”
沈右決定放棄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去那邊有沒有什麽收獲?”
“有啊,”姜逸北扒拉些飯菜,“負責入城事宜的人中一共三個姓姚的,一個年過七旬,在養老;一個是位小娘子,不知道懷了誰的種,待産兩月了;還有一個,一月前死了。”
沈右:“死了的那個……”
“據說叫做姚傑,死于意外,突發惡疾。不過,”姜逸北停頓了一下,笑道,“我順道去挖了個墳,空的。”
說話一點都不影響姜逸北進食的速度,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桌子上的幾個菜已經被扒拉的幹幹淨淨。
姜逸北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問一句,“展安呢,怎麽沒看到他?”
沈右:“清韻樓。”
姜逸北:“…………”
在姜逸北大公無私地承擔了跑腿的重任的時候,展安展公子已經去清韻樓慰問受驚的小娘子們了,想必今天夜裏應當是回不來了。
吃過了飯,兩人上了樓,上樓就聽見蕭聲袅袅。姜逸北還挺得意的,心裏暗道,他這不是挺喜歡的麽,要什麽機巧匣?
姜逸北回了自己的屋子裏,洗漱過,又折騰了半宿有的沒的,午夜方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蕭聲給喚醒了。他的房間就在那瞎子的隔壁,所以這蕭聲聽起來格外清越醒神。
其實說是“早”可能不大合适,畢竟已經巳時了。
他原本還想着這人吹完一支曲子就罷了,躲在床上用被子蓋着腦袋,閉着眼睛自我催眠,等待這支曲子結束。
結果一曲罷了,一曲又起。
姜逸北實在是覺得不能忍,掀了被子下床,氣勢洶洶地去拍那瞎子的門。
瞎子把門打開,兩人面對面地站着。
瞎子很明顯已經梳洗過,衣裝整潔,就連蒙着眼睛的白絹布都看得出來是新換過的。
姜逸北站在門外,穿着一身雪白中衣,趿拉着靴子,頭發亂得像是剛剛從狗窩裏打了個滾出來。
不過反正瞎子眼瞎,也看不見他這個德行,姜逸北一點都不覺得自慚形穢。
他對瞎子道,“葛公子,咱們打個商量,你把這蕭還我行嗎?”
瞎子:“??”
姜逸北:“我就想賴會兒床,您這連環奪命地吹,能不能讓我多感受一下床鋪的溫暖?”
那瞎子倒也好商量,伸出手笑道,“你把機巧匣還我,我把青玉蕭給你。”
姜逸北:“…………”
姜逸北突然往前跨了一步,直接側着身子閃過瞎子,進了瞎子的屋子,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在桌邊坐下,
“你要這麽說,我就感興趣了,那個機巧匣裏到底有什麽?”
瞎子轉過身,朝着姜逸北的方向:“承認是你拿的了?”
姜逸北一時語塞,愣怔了一瞬又放松下來了。臉皮厚的好處就在這裏了。
他昨兒夜裏一時興起拆到了大半夜,但是卻卡住了,始終打不開第二層機關。
其實這兩人萍水相逢的,他也沒說非要知道這匣子裏面有什麽。
不過此時看到這瞎子這麽緊張這東西,就更加篤定這個東西不可以還給他了。
不為了別的,就是這人損賤。人家越是想讨回去越不給。
姜逸北道:“不如我們來讨論點別的,比如,你是誰?你把這個告訴我,我就把機巧匣還你啊。”
瞎子:“告訴你姓名,再讓鹧鸪天拿了我的命去領暗花金?”
姜逸北:“話不能這麽說啊,我也不是誰都殺的。”
姜逸北一臉無辜,他大多數時候還是以“姜逸北”的身份存在的。
瞎子不以為然:“哦,那你倒是說說,你不殺誰?”
瞎子本來以為這人會順嘴賣個乖巧,胡編亂造地說“比如你我就不殺啊”什麽的。
卻沒想到姜逸北脫口而出,“舸笛。他,我就舍不得殺。”
瞎子一愣,臉色變了變,不過姜逸北卻沒留意到。
瞎子:“你認識他?”
舸笛高居江湖暗花榜榜首,但是卻已經三年毫無音訊。
姜逸北不要臉地道:“他是我夫人。”
瞎子:…………
瞎子:“舸笛是男子。”
姜逸北:“哦,那我是他夫人。”
瞎子不大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還真是……失敬了。”
姜逸北:“你不信?”
瞎子:“……我……應該信?”
姜逸北哈哈笑道,“逗你的,我只是覺得我和他是同一種人。”
瞎子敷衍似的道,“是嗎,哪一種人?”
姜逸北站起身來,并沒有深入解釋的打算,開玩笑似的道,“都是貌美如花而又冷血無情的人啊。”
…………
瞎子下意識抹了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姜逸北溜溜達達地準備出房門,“算了,我這瞌睡也醒透了。我可先說好,明兒早上你再吹簫……”
“喲~”
一聲促狹直接把姜逸北的話給打斷。
剛剛眠花卧柳回來的展安展公子站在門口,看着姜逸北衣衫不整地站在另一個男人的房間裏,用一種四平八穩的語調一本正經地說着“吹簫”的事兒。
姜逸北:“…………”
展安:“哎呀,小逸北,你這長大得我有點猝不及防啊!唔,這路子好像也有點歪。”
姜逸北愣了愣,直覺間覺得展安這話裏面應該有點哪裏不妥。
展安:“辛苦葛公子了。”
葛公子一臉淡定,從善如流道,“哪裏,他比較辛苦。”
展安從兩人衣服上打量過,一派了然于胸的神情,施施然退下了。
姜逸北:“……發生了什麽?”
葛公子走進屋子裏,手指按住蕭孔,戲谑道,“我為你吹簫啊~要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