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塞進去關起來
姜逸北話裏話外都是調笑。舸笛覺得自己為什麽要一本正經等答案?他這還不如不回答自己呢,騙老實人都不帶這麽騙的。
然後舸笛喝了口酒,不搭理人了。
雖說這一壇子酒都是姜逸北買的,但是基本都進了舸笛的肚子裏了,而且喝完跟沒事兒人一樣,臉不紅氣不喘,看樣子再來個十壇八壇都不是問題。
姜逸北好生在心裏感慨了一番人不可貌相。小白兔看來也是酒量不錯的。
酒喝完,兩個人就從屋頂上下來了。舸笛喝酒喝的半點睡意沒有,一合計就打算去給姜逸北做夜宵。姜逸北心說好好一頓飯,你居然準備深更半夜的一碗夜宵就把我給打發了,果斷的不能忍。然後就把舸笛強行拽回房間,塞進去關起來了。
這時已經是深夜,外面的熱鬧都已經散了不少。甲子客棧內也是一片靜悄悄的,大抵是都睡下了。他能在門外聽到門內的舸笛笑,姜逸北一時也沒忍住笑起來,然後兩人互道過晚安,舸笛便去睡下了。
姜逸北也沒什麽睡意,突然想到白日裏見到的那個姓姚的,心頭突然有了幾分好奇。他這人一向說風就是雨,這時想起來了便直接去了三叔歇息的房間,想去問一問有沒有審出什麽來。結果去敲了門,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應聲。
想來這個時間點,三叔這個老人家早就睡下了。姜逸北在得罪三叔和跑一趟地牢之間衡量了一下,然後果斷選擇了後者。準備去地牢自己問問那個姓姚的。
說是地牢,其實也相當于一個巨大的地下暗室,是出自沈右的手筆。地牢就在甲子客棧的地下,在大廳的櫃臺後有個機關,同時需要鑰匙和機巧運轉才能打開,鑰匙有五把,四護衛加上三叔各一把。打開就能露出樓梯下的暗道。于是原本上二樓的樓梯,也變成了可以入地下的樓梯。
姜逸北下去的時候帶了一盞油燈。這地牢裏不會常備燈火,因為這裏面一般不關人,不染城犯事兒的,大多都直接殺了了事。關進去的大多是因為需要審問,審問完一般還是會殺了了事的。
想來現在下面關着的,大概就是那個少女邵一師,和那個不知道身份底細的姚傑。
一豆昏黃随着姜逸北下樓的動作而一顫一顫的,中途姜逸北又停下來開了兩道保險機關,才順利到達地牢。
這下面的空氣透着一股渾濁腐爛的味道,潮濕,凝滞,腥臭,想必是上次展安審人之後沒打掃幹淨。奶貓一樣大的老鼠從姜逸北腳下竄過去,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響,估計是屍體養大的老鼠膽兒都比較肥,一點也不怕人。
姜逸北一向不喜歡這種地方,臭水溝似的。他待膩了。所以此時進來心情也不會太好,連帶着腳步也就快了許多。只想早點出去。
走了沒多遠,突然聽見裏面傳來動靜,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問,“哎呀,可算是想起我來了?”
那聲音帶着少女的稚氣,含着一點點嬌嗔埋怨。可不就是那天擺了姜逸北兩道的少女邵一師。
姜逸北腳步放慢,臉上的不耐也都收了起來,挂上笑臉道,“我怎麽不知道小妹妹一直在想我?”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那少女詫異地道,“是你?”
姜逸北一怔。
心道什麽叫做“是你?”,她原本以為來的是誰?
來審問過她的展安,來巡視過的三叔,還是……其他人?
姜逸北雖然心中疑惑,但是腳步沒停。這時已經到了邵一師的牢房門口,姜逸北順手幫忙把插在她牢房門口的火把點燃,瞬間地牢就亮堂了許多。
借着這亮光,姜逸北才看見邵一師現在的情況,她手腳都被鐵鏈束縛起來,固定在牆上的四個銅環上。原本那一身可愛的薄紗輕衫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裙擺甚至被血浸透,臉上也沾着血污,頭發雜亂的蓬松着。
看來展安這人平日看着招蜂引蝶憐香惜玉,可真動起手來,哪怕是小女孩也在他手底下讨不到好。
倒是姜逸北看這小佳人如此境地,忍不住挑了下眉毛,多少有幾分惋惜。但也就到惋惜為止了。
“看夠了嗎?”邵一師大概是被淩虐的時間太長,導致心理有些失衡。只是被姜逸北盯了一會兒,她就隐約有些怒氣。完全不見之前嬌滴滴的聲音。
姜逸北笑了一下,調戲道,“佳人如此,怎麽看得夠?”
邵一師冷笑了一聲,撇開頭不理姜逸北了。
姜逸北道,“你剛剛是盼着誰來呢?總不至于是你展安哥哥吧?”
“…………”
姜逸北又道,“那天我看你和那姓姚的似乎熟識,你們什麽關系,嗯?”
“…………”
姜逸北繼續道,“啊,你應該見過他了吧,他今天被沈大公子抓回來了。”
這回邵一師終于有動靜了,卻也只是看了姜逸北一眼。
姜逸北看着她,腦子裏回憶着之前展安審問得出來的訊息。
邵一師,女,十三歲,自稱是出自九淵門的殺手——但是被展安給否了,他聲稱自己的老東家要是能出這種品質的貨物,早就該關門閉派了;
同時自稱現在被賣給玄機閣做事,但是卻在為誰做事的事情上一再翻供,雇主從舸笛,舸翁亭,舸輕舟,一路翻到了沈右這個前玄機閣人員。
…………
這個女人在被逼供的時候一直在說話,但是說的哪句真哪句假,就很難說了。
按姜逸北的經驗,這些話裏真假摻半。假話混進真話裏不容易被發現,反之亦然。
其實他還挺想來審問一下這丫頭的,畢竟在她手上吃虧了兩次。姜逸北一直都是以小人自居,沒什麽廣大胸襟來原諒無知少女。只不過最近确實是忙了一些,沒能擠出時間。
而且他也不大願意到地牢裏來。
姜逸北對着人小姑娘笑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去找那個姓姚的。這地牢裏的氣味實在是讓人不太舒服,不太想浪費時間。
可誰知道接下來他走遍了整個地牢,也沒看到第二個囚犯。
按理說不應當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剛剛去确認過姚傑沒在三叔房裏受審,那麽按規矩,只可能放在地牢裏。
姜逸北突然生出了一點不安的感覺,就好像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的邊角,可是一時又不能完全知道到底踩到了什麽。
他匆匆回到邵一師的牢房門口,問她道,“今天有沒有人送進來?”
邵一師微閉着眼睛,愛答不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略帶嘲諷的笑。
姜逸北瞬間心頭火起,正打算打開門好好教一教這丫頭片子怎麽回答別人的問題。卻聽到那丫頭片子答非所問地道,“我聽說,你也是從九淵門裏出來的?”
姜逸北一頓,不答。
他的來歷沒幾個人知道,甚至因為是在不染城長大的,所以在外面的江湖幾乎沒什麽名氣,頂多是知道不染城裏有這麽個叫做姜逸北的護衛。
邵一師:“你,展安,藏藍水……從九淵門出來的人還有誰?”
姜逸北不答,只盯着這個丫頭。
邵一師大概是這段日子被欺淩得狠了,現在逮到機會,整個人莫名帶着一股揚眉吐氣地勁兒,用帶着一點孩子的稚氣,道,
“哦,對了,還有你們城主。你們城主殺我九淵門門主,十年前的血債,什麽時候還呀?”
姜逸北皺着眉頭,“你不是玄機閣的人?”
邵一師:“我從來說過我是玄機閣的人啊。”
姜逸北:“你還知道什麽?”
邵一師哼道,“我不告訴你。”
實際上已經告訴的夠多了。
根據展安之前所說,這個丫頭在被逼供的時候還在頑抗,真真假假。分明是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的,現在突然吐出九淵門來,只有一種可能——
她告訴的消息已經不再有價值了。
離開九淵門的舊人,唐三叔,還債。
這麽一推,姜逸北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剛剛敲唐三叔的門的時候,門內毫無動靜。
他不再跟這個丫頭廢話,直接奔出了地牢。身後的那個小丫頭看着他匆匆離開,反而露出個笑來。
她原本還不确定,但是剛剛姜逸北說姚傑應該進來了,那麽她就能夠确定了。
第二個備用計劃,開始了。
姜逸北忙着去确認唐三叔是不是還好好待在屋子裏。
手裏的油燈因為他奔跑的速度太快直接就熄滅了,姜逸北也沒管,直接從地牢中出來就奔上了唐三叔的房間。
這次他不怕被拐杖給戳死,連門都沒敲,直接一腳踹開闖了進去。
裏面果然空無一人。
被子疊得整齊,桌上也是幹幹淨淨。
這深更半夜的,唐三叔年過半百又腿腳不便,能去哪兒?
姜逸北心裏那點不安在不斷的被放大。
恰在這時,窗外突然一亮,然後“砰”的一聲,遠方的夜空炸開了一朵煙花,分明是不染城的聯絡信號。
姜逸北來不及多想,直接從窗臺蕩上了屋頂,奔着煙火所在位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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