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片段
“成才,你喜歡我吧。”
“報告隊長,我覺得,自戀應該有個限度……”
很多分鐘過去。
“隊長,你這樣問,是不是……呃……喜歡唔……又怕被拒絕……”
“反應遲鈍、支支吾吾、優柔寡斷。加半個小時。”
于是成才繼續潛伏,袁朗繼續看着他潛伏。
天氣晴朗,倆人曬着星光,氣氛是簡簡陋陋的浪漫。
訓練結束,進入個人時間。
成才準備起身,袁朗先一步靠過來按下肩膀。
夜微涼,人體的溫度傳遞得很快。成才眨眨眼,紋絲不動,瞳孔中倒影出的對方的影子漸進,愈加清晰。
袁朗的吻落在那終于掩飾不住的揚起的唇角。
黑夜籠罩。如幕布下落,不知終局。
耳邊不知何時出現極富節奏的旋律,其中最緩的應該源于水滴,稍快的是機械發出的“滴滴”,頻率比平常心跳稍微慢那麽一些,再仔細聽,會察覺細微如氣體洩漏的絲絲聲。
袁朗擡起頭,眼前一片白花,仿佛夢境裏那雙明亮眼眸裏倒影的星空還未消散。這幾天他一睡着就會夢到那個場景,頻繁得讓他懷疑是否由自己虛構。
手臂枕得有些酸麻,帶着一股氯味。他起身活動活動關節,兩步走到床頭,垂眼凝視。
成才睡得很沉,那模樣像從未休息過般貪婪地沉溺于安眠。袁朗不習慣這種安寧,他所熟悉的是在熟睡中仍不安分輕顫的睫毛,他甚至能描繪出那律動的節奏。
袁朗伸手梳理對方的短發,動作細致輕柔。
然後他走到桌邊,打開臺燈,唯一的光源折射入眼,像被黑洞吸入,反射不出任何情緒。
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他旋開鋼筆,輕輕落下。
袁朗在門外偷聽,壞心眼地挑出醫生措辭間的猶豫。暗自想要是他肯定能說得更好。
那些話他早已滾瓜爛熟銘記于心,大手術小手術,切了什麽補了什麽少了什麽多了什麽,針線密密麻麻可以去cos鐘樓怪人,吃的東西用的東西,藥吃幾次一次幾片,清洗傷口換藥換點滴的頻率,注意的事項可能發生的病症……零零散散密密麻麻,幾乎要埋沒唯一的慶幸。
那爆炸就像發生在眼睑裏面,猩紅與硝煙無法閃躲,黑暗從此不肯降臨。
成才醒了之後,說,回隊裏去吧。我還活着。
鐵隊罵,你在醫院呆着有個屁用。
于是袁朗乖乖回去,偷偷交了報告,悄悄溜回來。
3、
“你恨我嗎?”
袁朗把吹冷的一勺米粥遞過去,成才張嘴、慢慢咀嚼、吞下,然後點點頭,“恨。”
袁朗看着他的眼睛,“還是不會A人。”
成才慢慢說,“因為我們太熟悉了。我知道你希望我說什麽,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麽。”
“是麽?”袁朗放下碗,傾身握住對方的手,“那時誰去都可以,誰都知道很危險,但我還是選了你,沒有猶豫。”
“我該感到榮幸麽?”
“我想,如果說有誰能夠由心底完完全全接受,無論結果會是怎樣,都不會去恨做出這個選擇的人,那麽就是你。你和我一樣清楚應該怎麽做,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同時……怨不了任何人。”
“是的。”
“所以我只是選擇了一個不會恨我的人。”
“恨一個人會很難過的袁朗,特別是那個人還是你。”
袁朗頓了頓,眼睛黯淡下來,“你醒來之後一直都太安靜,我很擔心。”
“只是像你說的,怨不了誰……所以不要再傷害自己來刺激我了。”
袁朗嘆口氣,伸臂輕輕抱着對方。
他想吻他,告訴他他有多愛他,但此時他只能抱着他,怕一松手有什麽就會消失。
4、
“出院後有什麽打算?”
“道個別,領轉業金,回家,找一份工作,結婚啥的吧。”
袁朗很受傷。成才欣賞了一下,然後說,“不過如果你收回你的轉業申請報告,我會考慮減去最後一項。”
袁朗沒驚訝反而有些沮喪,“鐵隊跟你說了。唉……我還打算給個驚喜。”
“一點新意也沒有還驚喜。我事先聲明,你轉業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嗯嗯,與你無關。”
“以後見着就當不認識。”
袁朗繼續很受傷。但老A中隊長從不會被這點小事打垮,“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成才堅定,“我不需要同情。”
“這不是同情。”
“這哪不是同情!”
“這哪是同情!明明是愛!”
“我X!”
成才深情,“袁朗,我比較喜歡你繼續做老A。”
“那是因為你只見過老A的我,以後你會發現其實你還喜歡其他職業的我。”
“其實我很舍不得A大隊,我希望你能替我一直走下去。”
“比起這個,我更想跟你一起在人生路上走下去。”
對話進入無賴循環狀态。
“夠了我說不過你!”最後成才仰天長嘯。
袁朗閉嘴,擔憂地看着他住院期間急速瘦下來的小身板。
“渴不?粥正好涼了。”
“要。”
5、
“我心領了。真的,很感動。不過如果你下定決心要轉業,應該只會有驚無喜,我也不大可能會知道。”
“我只想告訴你,今後的路我還想跟你一起走。你要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走。”
“但我想看看自己一個人還能走多遠。”
成才的語氣很堅強,眼神很堅定,于是袁朗只能放手。
“哎你放手啊!”
“你傷還沒好別那麽急。”
“我要去廁所!”
袁朗目送,然後離開房間,掏出手機。
“嗨,高營長。”
“死老A我的兵呢?!”
袁朗糾正,“不是‘你的’是‘我的’。人在裏面。”
高城鄙視地斜了他一眼,“電話裏說得不清不楚,到底怎麽回事?”
袁朗如此這般地簡單說了一遍,任務細節不好透露,最後很誠懇的說,“對不起。”
“得得得,我記下了。”要不是看在通風報信的份上,高城還得奚落幾句。此刻他沒什麽耐心,擡腿一腳踢開門。
“哎別把我捅出去——”
7、
最開始許三多來探病,毫無意外地開閘,抱着成才哭。吳哲是一起來的,沾了光,也抱着哭。
眼下高老虎開罵,還是抱着哭。
袁朗想,沒新意。
目送走罵罵咧咧的高老虎,回頭一看,成才眼圈有些紅,淚痕沒幹,氣氛還在。
袁朗過去盯了兩秒,一把抱着。
“幹啥?”
“哭吧。”
成才莫名其妙,“哭了啊。”
袁朗思索該怎麽解釋“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高老虎是高老虎我是我”。
他用最溫和最煽情的聲調說,“沒事,我的肩膀随時恭候。”
成才第一個念頭是隊長又受啥刺激了?
第二個念頭聯系上連長,想應該是吃醋了。
第三個念頭冒出來,說,“那啥,隊長,看到你就一點都不想哭。”
袁朗摸了摸臉,郁悶地想自己就長得有那麽喜感?
成才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确實是大實話。
見着許三多和吳哲,就想起自己要離開老A了。
見着連長,就想起自己不能再當兵了。
見着袁朗卻覺得沒啥好難受的。生活就是問題疊着問題,但這個人在眼前,好像什麽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8、
袁朗轉業未遂,回了A大隊。
成才傷養得差不多,回了家。
出院那天袁朗正在出任務,擡頭,天氣晴朗,不曬不昏,是個适合重新開始的好日子。
他知道短期內成才不會再聯系他。
那南瓜有時候倔強得連自己都毫不知情。就算裝的再滿不在乎,他還是在意那一身傷,固執得只肯獨自一人舔舐。
袁朗嘆口氣,怎麽辦,他連這一點都很喜歡。
9、
連長說,那啥,六一和史今開了個旅游公司,缺人手。
父親說,兒啊,哪兒也別去了就接我的位置吧。真不想呆在這,出去也得找熟人啊。
百順叔說,聽老三說他好像有個戰友開了間公司?
不認識的大伯說,你就是成才吧,我兒子六一,上回打電話還提到你。
…………
成才覺得入了個套。
他第一次往A大隊打電話。
許三多外出訓練,麽在。
袁朗說想我啦?
成才定定神,說,你不是如來佛,我也不是孫悟空。
袁朗沒說話,電話線靜靜地傳遞他破碎的心。
成才按下挂斷鍵前低聲說,替我謝謝連長。嗯……呃……有點想。
接着他撥通鋼七連旅游公司的電話。
“伍班長,你們真的缺人手?”
“真缺。”
“傷殘的要麽?”
另一頭笑罵,“哎成才你存心來找茬的是吧!”
9、
連長說,那啥,六一和史今開了個旅游公司,缺人手。
父親說,兒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