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9
20
原生憐放開手,男人因重力不住下墜,在離毒池堪堪一寸的地方停止。
蟲豸因興奮而發出嘶嘶的低吼,按耐不住躁動,一品唾手可得的鮮肉。
影四十被墜落的感覺又吓得清醒了,不住向上掙紮着,卻下陷地更深。
他活了二十多年沒受過這種待遇,嘴唇被咬得失血,直到嘗出淡淡的鐵腥味。
好在原生憐并不希望自己的囚犯速死,又像耍弄着池魚般,把自己的誘餌慢慢釣上來。
“好了。”
原生憐微涼的手指,緩慢地在影四十臉上摩挲,質感像上乘的絲綢。
他用指腹蹭去影四十唇上的鮮血。
“我有事情要問你。”
“據你的回答而定,指不定放了你。”
原生憐忽地勾唇淺笑,剎那芳華,豔如桃李。
而影四十分明知道,那眉眼底肅殺冰寒,沒有一絲溫度。
21
“你是誰?”
“從何方來?”
“目的為何?”
影四十無法作答,也不能作答。
若是透露了系統的存在,統哥非把他拆了不成。
他倔強地別過頭,無聲地抵抗着。
原生憐冷笑出聲。
他的力道很大,碾地影四十颚骨劇痛,被一點點掰回正位。
“不答嗎?”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刃身的凹槽上镂空着「肆拾」的編號。
那是他作為影衛時的愛刀,用着順手,便天天随身帶着,砍人削菜物盡其用。
昏暗的微光照在兩人臉上,影四十看不清原生憐的神情。
男人嘲弄般,擰捏住他右手的穴位。
“這是你的右脈,下壓兩寸即可挑斷你的筋骨。”
刀身一轉,準确沒入腕骨的間隙。
影四十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筋脈寸斷的聲響,像是繃緊了的皮繩,碰地一聲。
血液飙射出來。
痛、痛……
痛痛痛痛痛、好痛,手斷了,動不了了,好痛……
原生憐不為所動,慢悠悠地将刀刃抽出,換到影四十的頸後位。
“這是你的琵琶骨,洞穿之後你的雙臂将失去知覺,無法揮動。”
那冰寒的吐息讓影四十頭皮發麻,背脊已全部汗濕,卻無法逃|離男人的掌|控。
“下面是你最重要的脊骨,我們可以将它抽|幹掏空,讓你一輩子匍匐于地爬行。”
原生憐托起死囚的腰,掌心順着肌理的紋路一路下|滑。
影四十顫抖地如同剛出生的幼鹿。
“這是你的丹田。你會清晰的感覺到,鋒銳的刀刃怎般插|入,最柔|軟的部位被冰寒的鐵片攪|得一塌糊塗,終身無法習武。”
昨夜暧|昧的痕|跡又開始作痛,眼見着原生憐越往不妙的地方摸去,影四十越急得六神無主。
“等等、等等、我……”
久違的電擊讓影四十高仰着脖子,齒間的嘶吼滿溢,卻又被生生吞了下去。
原生憐望着手中失去知覺的人,黯然垂眸。
他還是太心軟了,看見和那人相似的傀儡痛苦的樣子,竟然會心疼。
原生憐轉身離去,留下一句。
“替他療傷,保住他的性命。改日再審。”
随即揮袖而去。
22
影四十在影衛營也經受過不少死鬥和訓練,但還是初次遇上這種待遇。
如同一條詭魅的蝮蛇,在你的脖子上盤緊。
你知曉自己要死了,卻不知何時是死期。
影四十還算幸運的,他由系統覆蓋了一定的痛覺和心理情緒,不會露出痛哭流涕下跪告饒等表情。
多日的審訊毫無進展,原生憐恐怕意識到無法從影四十那取得關鍵的情報。影四十的關押地便由重犯的毒池,轉到了陰暗的牢房,雙足起碼可以碰到地了。
暗無天日的囚室不利于傷口修複,手部的創口看樣子是不會好了。新肉長出,感染,再次剜除,他的皮肉甚至和鐵鏈粘合在一起,變成青黑的顏色。
原生憐這個罪魁禍首,日日來看他,從不間斷。
有時只會在遠處靜默的看他,有時會強硬地拽着他的胳膊上藥,還有時還會喚來滿桌熱滾滾的飯菜,伴着囚徒的慘叫聲進食。
一舉一動如天仙下凡般優雅,卻讓人心底生寒。
他心情極好之時,會夾起兩個熱滾滾的珍珠肉丸,仔細地吹涼。
衣擺微撩,能看見他冰石般的腕骨。
“吃不吃?”
影四十自是不敢。
他也掌握出規律了,若是他違抗不吃,接下來的三日都只能喝喝清水度日。
若是他吃了……
原生憐會用纖細的筷子,壓着牙根,夾出他柔軟的舌頭。
“真乖。”
他似乎在嘉獎孩子般,又像是确認着什麽。
木筷一根根滑過牙槽,終于退了出去。
23
影四十是誰?
他可是自喻啃過無數硬骨頭百折不撓百彎不直的男人。
影四十還是無法置信,那天真爛漫的花花,異變成了這般喜怒無常殘暴無度的樣子。
他問系統。
“你幫我查下我家花花的靈魂數據!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被穿了?”
系統抽搐了許久。
“不,他是原裝的。”
影四十陷入了沉默,對花花的品種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不小心養了一朵殘|虐的食人花,怎麽破#
24
影四十後來的半輩子,再也沒養過花。
有些花,一輩子養一朵,就足夠了。
25
為圓滿完成任務,影四十要聽系統科普劇情。
在原生憐開始崩壞,邪教被清剿之後,主角受奪取了邪教百年罪業積下的財物,漸漸發展起自己的勢力。右相府破滅的消息傳到西域,引致西域之主的注意。他的愛女在多年前叛逃離家,遠嫁中原,不知現狀如何。
時別多年的一封書信,終焉得知,父女已是陰陽兩隔。
當年為愛獻身的女子,香消玉殒,化成一捧黃土。
西域之主拼了命地尋回了自己的外孫,血親相認,得知原生憐的目的,主動選擇成為他的助力。
原生憐的勢力越發浩大,他開辟一山,西及西域,東至中原,名為雲臨。雲臨山收留了不少因邪教摧殘而破滅的家庭,或因皇權之争流離失所的民衆,給予他們生養栖息之地。不少意向相合的江湖豪傑也相繼投奔,形成了一股新生的中堅力量。原生憐作為統帥,被立為山主。和原劇情一樣,皇帝駕崩後,各方人馬龍争虎鬥,原生憐不得不周旋于各類勢力。
影四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原山主事務勞重,卻在百忙之中有空閑陪着囚人一坐。
怕不是閑的。
“這就是愛啊。”
系統解釋說。
“相愛相殺,虐|腎虐心。”
影四十反手通報了中央主腦,自己的系統需要殺毒了。
26
原生憐今日的狀态不是很好,距上次意外的采|補已有月餘。
邪功隐約有反噬之兆,心底躁動不安。
八方狼虎,衆人對他的首級虎視眈眈,無法露出一絲懈怠。
僅有——
僅有在面對那個人的時候。
他才會安心。
即使知道,已不是舊日的那個人了。
那個人的存在,太過怪異了。
他既不是千機谷的傀儡,牙槽上沒有谷中的烙印,也武力低微,對自己全無殺意……
十餘年前的雪夜,他不得已被邪教擄走,那個人的屍身被随意抛棄在路邊。他無助地撕喊着,再回眸時,那人如同憑空蒸發了一般。
他無數次回到傷心地,十指挖得鮮血淋漓,恨不得掘地三尺。
還是絲毫沒有那個人的蹤跡。
消失地幹幹淨淨。
原生憐按了按脹痛不已的太陽穴。
會是他嗎?
會是他嗎?
他會不會……沒死?
月黑風高之夜,原生憐輾轉反則,還是去了那人身邊。
27
原生憐的功法極陰,與他天生陰體契合,卻加重了他的寒症。
每到月中,肢體如同暴露在寒冬臘月,慢慢失去原本的感知,如墜冰窖。近日來發作得越加頻繁,行動漸漸僵直,舞劍的時候,劍柄生生從手中滑落。
修煉邪功之人,功法漸進速度極快,原生憐才能在極短時間內反殺邪教一衆。但同時副作用也是極為顯著的,代代邪教教主,功力凡登上七重,從未有人活過而立之年。
原生憐知曉,自己可能時日無多了。
但他還不能死,他還有未盡之事。
28
他憑着本能,摸黑進了牢房,将那人摟入懷中。
熟悉的溫暖,該死的溫柔。
影四十睡得迷迷糊糊的,前兩日那人忽然給自己送來的被褥,終于不用枕着幹硬的稻草入眠,影四十睡得很沉。忽然一個冰冷的東西鑽入腰|腹,貼着他的腳筋往上游走。他瞬間被凍得清醒,猛地對上那雙楚楚的眼睛。
影四十心很虛。
怎麽回事?
莫非我剛剛睡夢裏,罵主子壞話了……?
“您、要做什麽?”
“……”
原生憐不答。扭|曲的欲|望燒得他背脊挺直,只是在月光中無助地磨|蹭着,用牙齒笨拙地咬對方的雙|唇。
影四十驚得一個哆嗦,差點沒把原生憐的唾|沫咽下去。
系統忽然提醒一句。
“現在主角受的精神狀态很薄弱。”
言下之意,若要反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影四十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硬碰硬往原生憐顱頂一擊。
這硬碰硬,還真讓影四十走了狗屎運,原生憐暈了過去。
影四十也不顧額頭上的血了,心急如焚地問系統。
“現在怎麽辦?你能幫我打開鎖鏈嗎?”
“可以。”
系統沉吟。
“但數據分析,你若逃走會對主角受造成更大的影響,導致劇情崩離的速度更快。”
影四十很絕望。
“那我怎麽辦?”
他方才趁着原生憐意識混沌出手,但實際造成的傷勢不重,原生憐很快就能醒來。
系統察覺到什麽,匿了。
“喂!統哥別走!你捅的簍子啊!救我一命!”
眼見着原生憐緩緩轉醒,影四十的心髒都提到嗓子眼了。
花花的瘋病一發作,指不定要把自己扔去蟲池泡幾天。想到扭來扭曲蠕動的蟲子,影四十委屈了,死死壓抑着哭腔,差點沒聲淚俱下。
無論受到多重刑罰的人,都沒流下一顆眼淚。
卻在這種時候,哭了。
29
原生憐心口抽痛。
“癡癡?”
他連忙用袖口幫男人擦拭。
漂亮的眼眸帶着三分剛睡醒的迷離,随即忽閃忽閃,清澈見底波光粼粼。他似乎對自己現身在此處有些迷惑不解,額頂還濕漉漉的,很疼。
“癡癡怎麽鎖在這種地方?有壞人欺負你了嗎?”
乖巧的口吻,熟稔的語氣,正是影四十牽挂着的花花。
“癡癡,沒事了。”
花花用長開了的大手順着他的脊背。
“別難過,我會保護你。我會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