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0-119
110
枝桠下,一個人影東倒西歪地走了過來。
他滿身酒臭,恐怕剛從宴席上出來,想趕回廂房歇息。
“……這附近還有其他人嗎?”
影四十伏下身子。
女子的裙裝也穿厭了,只能委屈下邊那位醉酒的仁兄。
“并無。”
系統檢索一圈,回答。
影四十身形一動,從樹枝上躍下,欲圖把男人壓制在地面,卻只抓住了殘影,手感一空。
“糟糕!”
男人步法詭異,竟在短短一瞬繞到了自己身後。粗糙的手伸入頸項,揉捏着細膩的肌膚。
“美人?”
“夜色這麽晚了,是來和哥哥玩捕捉愛的小游戲麽?”
輕佻的口吻帶着幾分調笑,作勢要吻上來。
“好哥哥應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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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真的醉得厲害,雖說影四十是女子裝扮,可細細辨認,還是能看出男性的特征。
他重心不穩,一個趔趄倒下影四十胸口。
兩團柔軟的白兔讓他氣血上湧,稍加揉捏,棉花塌軟下去。
“哎呀,美人的酥|胸怎麽癟了?”
影四十反感地想甩開這個醉鬼,卻發現這人不依不饒地不肯下去。
招招帶着疾風,襲向要害,男人正面迎下,不痛不癢。
“怎麽回事……”
影四十暗暗心驚。
他雖未在江湖榜上提名,但也算得上前百的高手,尋常人等不可能有這種程度的武力。除非……
系統忽然反應過來,驚叫出聲。
“你确認下他的手臂,有沒有紋着四象白虎?”
影四十側身,作勢直攻其上盤,與此同時,左腿絆向男人的右腳,将他撂倒。頸後的死穴一經露出,便被影四十扣住,剩餘的重力直壓他的脊背。
“美人別着急嘛,這種床|笫之事,要回了閨房再……”
影四十嫌他聒噪,粗麻布将男人的嘴封了個嚴嚴實實。
他挽起男人袖擺,确認無誤,虬結的臂彎處刺着猛虎下山的紋圖。
“嗯,有。”
系統啞然了一陣。
“小四十,恭喜你。”
“活捉武林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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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是什麽大好日子,什麽主線人物都往眼前蹦。
“……”
趁着影四十愣神的工夫,男人又一個鯉魚打挺從壓制中脫出,溜滑地跟條泥鳅似的,握也握不住。
“美人兒這麽主動是好,可是哥哥更喜歡自|己|動。”
男人暗示意味濃重地捏了捏影四十的屁股,摸索着自己的衣帶。
“單槍匹馬地未免有些冷清,待回到房中,我再喚上十個八個美姬,一起共赴人間極樂,你說如何?”
不遠處一兩點熹微的火光接近,兵隊正在巡邏。
影四十暫時還不能暴露目标,只好強忍着不适,假意蜷在男人懷裏,才避過了衛兵的審視。
影四十待危機一過,想扭頭就走。
不料男人突然發難,反手一箍。
“到都到了,還想去哪?”
雙扇門前的紅紗燈亮得詭異,如同兇獸的兩只圓瞳。
“乖乖聽話,好生陪着哥哥我吧。”
113
武林盟主下榻在長蘭間,廂房位于山莊正東。
門房對盟主的荒淫做派習以為常,總是隔三差五地帶素不相識的女人回來,玩膩了又像腌臜般丢出去。
影四十汗毛倒立,心懸了起來。
數十雙眼睛盯着自己,他不由地把膝蓋伏地更低了些。
回到正房,通房丫鬟前來問安。
“盟主,今夜是否還需要其他的愛妾伺候?”
男人口齒不清,搖頭晃腦地指揮道。
“行,把……把她們通通叫來。記得洗刷幹淨了,方便承歡。”
随即他露出浪蕩的□□,吹滅了火燭。烏黑的指甲肆意抓撓影四十的脊背,企圖撕開衣物。
“哎喲,美人兒,這會兒又害羞起來了啊?”
“莫掩着面,讓我好生看看。”
影四十嗤了一聲,左身撐起為支點,一記利落的回踢。男人砰地摔到牆角,後腦勺磕到石角,不省人事。
“呼……”
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影四十環視起四周,牆壁厚重硬實,似乎沒打造什麽暗道。外頭看守的精銳在虎視眈眈,影四十一個人難敵衆手,抽身乏力。
他不由苦笑。
這算是身陷囹圄了嗎?
114
武林盟主,陸炔德,鄭州人。
他是上任盟主的獨子,師出華山派,宣稱勢必打擊黑惡勢力,睡遍良家婦女。
此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生活驕奢淫佚,沉湎酒色。下山不久後就忘了初心,疏于武道,只顧自己酒飽飯足,對江湖之事不聞不問。
若是他能有所作為,十餘年前右相一族不至于破滅,花花也不至于被困邪教,承受痛不欲生的回憶。
影四十踹了盟主一腳,如同在凝視一個死人。
“這種人渣,為何也能加入主角受的後宮?”
“唉,你知道的。”
系統嘆氣。
“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渣男人設,很萌嘛。”
那一腳把男人的酒意踹掉了大半,後腦勺似乎被開了條口子,火辣辣地痛。
視野昏沉,男人驚恐地擡起頭。
“你……你是誰?為何在我府邸?”
影四十沒想到男人醒得還挺快。醒了也好,上好的人質不用,這不是傻嗎?
“我能是誰?”
影四十放柔了音線,掏出身後的匕首。
“自然是夫君帶回來的……”
“美、人、啊。”
劍弧一閃,如一抹奪命鬼火,幾乎要斬了男人的命根子。
男人幹咽下一個口水,退到牆角,勉強憑借月光看清了影四十的臉。
“你……你根本就是個男人!快、快來……”
匕首插進男人的口腔,卡在上下颚之間。若是輕輕一抖,他的舌頭就要變成蠕動的肉塊,整個掉下來。
“我勸你別大呼小叫,還是審時度勢得好。”
若是放在全盛時期,武林盟主的實力還壓影四十一個頭。但如今縱欲過度,內府掏空,感知也随着酒精衰退,攻防的線路都很單純,影四十摸清了門道之後,能輕易制住他。
盟主的牙關不住顫抖,□□一片濕潤。
“唔……唔……”
影四十微微皺眉,将匕首逼得更深了些。
“我問你……”
“武林盟此次赴宴,有何打算?”
武林盟自是不可能無備而來,從如今守備的數量來看,人數還有些少了,似乎有所保留。
陸盟主是個好顏面的人,哪怕只是作秀,他也會拉着三個分舵的人馬撐場。
如今寥寥數十人,仿佛是個——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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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四十腦海中閃過‘圈套’二字,當下引起警覺。
手下的男人忽然慘叫一聲,目眦欲裂,雙手不住地摳挖着喉嚨,烏黑的指甲蓋在頸項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忙不疊将匕首抽出。
“怎麽回事?”
系統也有些懵。
“他的生命值在極速下降,原因正在查明。”
男人似乎承受着極大的痛苦般,不住抽搐,從口腔噴出大量的血沫。他的喉管內部,突起一個雞蛋大小的圓坨。
一只黝黑的蟲蛹正撕咬着皮膚,竭盡全力掙脫而出。蟲蛹一接觸到空氣,褪皮般脫去胞衣,尚未發育完全的蟲身無法飛行,扇動了兩下肥大的翅膀,迅速枯槁下去。
男人倒在冰冷的地面,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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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主死了。
侍仆們聞聲,打開房門,室內只餘下一灘可怖的污血。
後院的一幫美妾紛紛蹿逃,尖聲驚叫。
有目擊者說,梁上蹿過一個黑影,于此同時,盟主帶回來的女人不見了。
武林盟衆人圍追堵截,最終沒将黑衣人攔住。利箭齊發,将其成功傷到,屋檐上流下蜿蜒的血痕。
沖天的火光映亮了山莊的夜色,影四十借着夜色的遮掩,艱難地走入雲臨深處的密森。
盟主,死了……?
影四十回想着令人膽戰的一幕,驚魂未定。
那只黑色的異蟲脫離人身後,如同寄生體失去了供養來源,一點點幹癟下去,枯竭身亡。
“那、究竟是什麽?”
系統忙得不可開交,無暇回答。
由于主角攻一人的死亡,世界的平衡打破,已經出現了崩裂痕跡。後臺數據全線飙紅,全部亂了。
影四十頹然坐在地上。
夜晚的山間有些寒涼,莊內傳來激烈的犬吠,嗅到了鮮血的氣息異常興奮,怕是再過不多時,就會尋到這裏。
衛兵那一箭射中了他的腹部,手中的濕熱感昭示着他失血過多。
意識緩慢地模糊,他的視線有些不清,卻努力睜大眼睛。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有人踩動枯葉的聲音。
影四十企圖起身,顫抖的手連鐵刃也握不住,徒勞地滑落在地。
‘叮咚’一聲脆響,意味着影四十生命的終結。
意想中的疼痛并沒有來到,來者俯下身,将手覆蓋在他的傷處。
他衣着殷紅,帶着與生俱來的豔色,眸底卻結着亘古不化的寒冰。皎潔的月光下,男人仿佛是萬物的主宰,他一莅臨,萬物皆俯首屏息。
暖流湧入傷口,直至止血。
他小心翼翼地将影四十摟起。
“癡癡,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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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四十被原生憐抱回了主宅,步履生風,無人敢擋。
原生憐輕輕把影四十放在榻上,也不過問緣由,打來熱水為他擦洗傷口。
影四十掙紮着要起來。
“花花……盟主之死,不是我所致,內裏有他人動了手腳……”
這是一個提前設好的局,等候着獵物入喉,萬劫不複。
原生憐搖搖頭,止住他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
他的手掌變大了,能将影四十的手心牢牢包裹住。
“癡癡,你好好休息。”
男人覆上影四十的眼眸。
“剩下的,交予我就好。”
空氣中熟悉的迷香氣味讓影四十忽然屏息,他心底有種難以言喻的慌亂。
“原生憐!”
“拜托了……”
“無論接下來發生何事,不要趕我走。”
最後那個‘走’字,帶着隐隐的氣音。
兩人的手交握,整夜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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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驚動的人數衆多,有人親眼看到,原山主将罪魁禍首的黑衣人帶回了府邸。
此事一經傳出,立即引發軒然大波。雲臨山腳迅速被武林盟勢力包圍地水洩不通,日夜撞擊山門,喝令山主交出真兇。
甚至更有甚者叫嚣,若是原生憐再不出面,大破山門,除魔衛道。
原生憐宴請衆人此舉,本就意圖不明。
江湖局勢動蕩不定,但口風在刻意引導下逐漸轉變,變為對雲臨山不利的一面。
原生憐身修邪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盟主識破了妖人的真面目,想為民除害,卻不慎着了道,身隕他鄉。
武林盟失去首領,主動請求朝廷出面,為此事定奪。
短短三日,本是一盤散沙的武林盟衆人聚集在雲臨山腳,三個分舵主紛紛帶兵出陣。衆人來得太齊,仿佛早就等着這個時機,傾巢而出。
恐怕盟主也是個用之就棄的棋子,陣營內部也想着更新換代了吧。
仡天淩跨坐在青銅大門之上,冷冷向下瞥視。
“我倒要瞧瞧,誰敢再向前一步。”
前邊五大三粗的硬甲兵躍躍欲試,也不知觸到了什麽機關,一陣煙粉之後全翻倒在地,呼吸困難,凄鳴不止。
分舵主怒極,連忙掩面後退。
白衣美人翩然落地,猛毒對他毫無作用,反倒呼吸都惬意起來。
“毒醫這是何用意?武林盟僅是請原山主給盟主一個公道,交出罪人。莫非毒醫想撕破臉面,與武林盟開戰不成?”
群雄激怒,惡毒的咒罵不斷傳出,戰意愈發激化。
“雲臨山向來不允外人踏足。若是誠心商讨,讓你們的人退到百裏開外再說。”
“好大的口氣……”
分舵主甩袖。
“我等欲要上山,就看看你一人攔不攔得住。”
毒醫形只影單站在那裏,守衛的士兵似乎被調動去鎮守後方。
他技藝縱然再高強,也寡不敵衆。
水土豐饒的雲臨山,已經是武林盟的囊中之物。
人們的眼中,浮現了嗜殺和貪婪。
忽地,高亢的號角吹響,兵戈鐵馬從四面八方湧入,大地在馬蹄的踏響下,顫栗起來。
黑壓壓的軍隊鋪天蓋日,猶如一張天羅地網。
銅青的甲胄上一點鮮紅翎羽,無聲地宣誓着自己的身份——
禁林軍。
仡天淩眯起眼睛。
看來,那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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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仡天淩被緊急召到長蘭間,檢視盟主的屍體。
男人死狀異常凄慘,下颚被硬生生撕裂,遺體上盤踞着一只怪異的飛蟲,漆黑的血水已幹涸。
他用指尖沾了沾濁液,滿手腥臭。
“是蠱。”
仡天淩沉吟。
“而且是極為特殊的蠱。”
這種蠱,分為幼體和成體兩态,結蛹期極為短暫,一般三日內就可完成轉變。
仡天淩天資聰穎,年幼時就極其喜歡研究毒物。□□二字本是一體,密不可分,他一直希望能煉制出一種可以化解萬毒的蠱。
“我尚在醫仙谷之時,回苗疆帶回了幾十種蟲株。經過多重實驗,成功得到了一種通體純黑的蟲蠱。”
雖說是蠱,但蟲體在幼年期時可吸收萬物之毒,是絕好的藥物。若是成年,百萬種積下的猛毒會在一瞬同時爆發,回天乏力。
盟主之身,怕是被惡意植入毒蠱。過多的酒精和肉體勞損激發了蟲蛹的生長,才會迅速奪走他的性命。
原生憐聽着毒醫的解釋,不動聲色。
“可能查出是何人所下?”
“不。如今子蠱已死,子母蠱聯系已斷,無跡可尋。”
仡天淩垂下眼眸。
“但……”
醫仙谷向來與皇室走得親密。
當年一事,醫仙谷起了貪念,誘騙仡天淩多煉制幾只蟲蠱,其美名為救濟天下。結果天下沒救成,達官貴人倒是讨好了不少,仡天淩心灰意冷,自毀蠱方後離去,那幾匹煉制成形的蟲蠱卻是留了下來。
“如今有權能調用醫仙谷的,恐怕只有……”
仡天淩的手指,指了指蒼穹。
證據無疑都指向了一個人,廢太子封昇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