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懸壺濟世(九)

嘉陽公主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她這個公主竟然做得如此失敗。

淑妃是她的母妃,她不支持嘉陽查林霄,明面上沒說什麽重話,但很快嘉陽就察覺到了行動的阻礙。

嘉陽才知道,原來離了母妃,她不過是個空殼子。

而想要打破這一點,她需要有自己的人,自己的勢力。

這并不容易,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錢財,身為公主,她自然是不缺錢的,但宮中的那些都不能動。

皇室出來的東西,沒幾個人敢用,都是高高供奉起來。

嘉陽不在意後者,但花不出去是真的,只是她在宮外并無産業,淑妃本給她準備了嫁妝鋪子和莊子,不過眼下看來暫時不會給她了。

這般一算下來,嘉陽尴尬的發現自己能拿出的銀錢不多。

“系統倒挺貼心,”念頭一閃而過,嘉陽心中湧起一股忌憚,顯然它不是無故選擇的獎勵,即使失敗無懲罰,看似是任由她選擇,但實際上嘉陽只能接受這個任務。

“溫生嗎……”嘉陽喚來人,命他去查這件事。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注意當時林霄的動靜。”隐晦的表示可以從林霄入手。

領命的人有些驚訝,拱了拱手,去了。

“公主殿下,衡陽郡主來了。”不一會兒,有宮人入內禀報。

嘉陽公主起身,擺了擺手,“收起來。”

兩人一向交好,自知道林霄在外風流拈花惹草後,衡陽心疼好友兼堂妹擺脫不得那等人,常常來她宮中開導做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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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書齋內,學子打扮的年輕男子和中年儒生進進出出,談笑朗朗,或是吟詩或者賞評文章。

這時書齋門口進來一人,面容俊秀,笑容溫和,同樣簡單的青衫穿在他身上,卻分外清隽。

“林狀元。”有靠近的書生拱手問好。

“兄臺好。”林霄颔首致意,不顯一分高傲,成功讓問好的書生神情激動。

“林兄終于到了,”裏間圍在一起讨論的人群中有人聽到了對話,忙裏偷閑。

“詹兄。”林霄看到那人,笑意漸深,他不笑時已然是清隽的美男子,一笑如疏風朗月,恍若谪仙,他歉意道,“路上遇到了個可憐的乞兒,勞詹兄及諸位兄臺久等。”

“林兄心善,無妨。”詹車澤滿不在意,招了招手。

林霄神态從容走來,詹車澤顯然在一群人中身份不低,見他與林霄說話,一群人也紛紛擡頭問好,讓開一個位置。

林霄站在詹車澤身旁,看向他們圍着的正中央,脫口贊道,“好字!”

“你也覺得?”詹車澤露出些笑。

林霄點頭,再看那內容,神情卻有些古怪,半晌後略帶惋惜,“字是好字,但這文章卻平庸了些。”

“估計是這做文章的将功夫都花在了練字上了吧。”詹車澤說了個不一定是玩笑的笑話。

林霄也只能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話,“敢問詹兄,這篇文章是哪位兄臺所做?”

詹車澤挑眉,“我就知道林兄弟你最喜歡好字了,本就打算将這篇文章給你送去。”

“詹兄的意思是?”林霄神情微動。

詹車澤點頭,“不錯,這是我從府裏帶來的,未曾署名,不知是何人所投,文章平平,字卻極為驚豔,我一瞧見它就想與各位兄臺分享。”

最後一句話卻是向被他們冷落已久的衆人所說。

“詹兄高義。”

“多謝詹兄了。”

“多謝詹兄念着小弟。”

衆人紛紛開口。

林霄面上含笑,目光卻一直看着那文章,一副十分喜愛的模樣。

見此,詹車澤更加高興,一群人在望遠書齋又談論許久。

“林兄,”詹車澤道,“我等聊得盡心,意要移步敬軒樓,林兄意下如何?”

“這……”林霄面帶為難,目光不自覺往那文章上一瞥。

詹車澤哈哈一笑,指着他道,“林兄可真是個字癡!”

字癡?

這一群人不遠處的桌案上,正與同桌争論的年輕郎君“撲哧”一笑。

字癡?還智障呢!

“許兄?”坐在對面滔滔不絕的少年一呆,惴惴不安,“可是小弟有哪裏出了錯?”

“沒有,沒有,”安然忙擺了擺手,“段兄繼續。”

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君臉蛋一紅,“郎君比我年長,切莫以兄長稱我。”

安然臉有些僵,好吧,她是比他大些,還是很多。

“那我便鬥膽喚一聲賢弟。”

少年郎君霎時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左側面頰露出一個酒窩,這一下,更顯臉嫩了。

“……”

老天,她剛才是怎麽叫出了的“段兄”?

幾句話的功夫,林霄已然将那篇文章交給書齋的書童,交代打包整齊送去他府上。

一群人離開書齋,相約去敬軒樓,少了這些人,望遠書齋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她不由往門口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郎君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中一動,“許兄覺得林狀元其人如何?”

安然面色從容,“林狀元年輕有為,自是少有的俊秀。”

少年郎君卻一撇嘴,露出些許不屑來,“我卻覺得他不過是沽名釣譽,才華許有,人品堪憂。”

“為何?”安然稍覺驚奇,她來京都數日,坊間聽到的多是林霄美名,便是有一二壞話,也是嫉妒者的酸言。

但面前這位姓段名蘇陽的小郎君卻不該在此類,其人小小年紀,口齒伶俐,才學出衆,假以時日,當為三甲之選。

段蘇陽欲要言語,卻又似乎心有顧忌,只道,“總之許兄你莫要離他太近。”

安然心中有了數,面上颔首微笑,“多謝賢弟提醒。”

段蘇陽又紅了臉,磕磕巴巴道,“沒、沒什麽。”

安然幾乎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僞裝,怎麽說個話都臉紅,明明之前和她辯論時口齒清晰邏輯嚴謹。

但這不可能,易容術是她在古代江湖世界中與人學來的,幾世積累,又有自己改良,從面容到說話語氣走路姿态都完完全全是個男子。

不可能會暴露。

不過不管是怎樣,她也不打算多待了。

她提出告辭,段蘇陽眼巴巴的說着違心話,“許兄慢走。”

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寫滿期盼,直勾勾地盯着她。

安然恍若未見,面不改色告辭離開。

回到租住的小院,許茂生立馬迎了上來,劈頭蓋臉就訓,“不是說讓你在家待着嗎?誰讓你出去的?長本事了,敢拿你配的藥粉對付你老爹……”

安然笑吟吟的聽他訓完。

不過三兩句話,許茂生就訓不下去了,他板着臉,一拍桌子,“今天的事絕不準再有第二次!”

安然乖乖受教,“是,爹爹,女兒不敢了。”

許茂生這才面色稍緩,換上了擔憂,“怎麽樣?沒出事吧?”

到這時,他本來消退的怒火又升騰起來,口中翻來覆去嘟囔道,“你哪來的那麽大的膽子?!敢迷暈你爹!那麽大膽?”

安然怎麽不敢,再來一次她也不敢放心就這麽讓她爹出去,沒辦法,他的計劃太粗糙了。

凡名士多有嗜好,林霄是想要向名士的方向努力的,他給自己定下的嗜好就是“字”。

許茂生打聽到這一點,準備拿它做文章,他打算将所制的藥粉融入墨中,将字帖呈到林霄面前,再利用另一種引子誘發藥效。

眼睜睜看着敵人青雲直上,自家危機尚未接觸,許茂生有些等不了了,他沒打算直接要了林霄的命,毒效是慢性的,會使他精神不振,注意力無法集中,易疲易眠。

越往後越嚴重,足以毀掉他的仕途。

安然很贊同許茂生的舉動,他行醫多年,功德無數,沒必要為了林霄而毀了自己的功德。

毀掉林霄的仕途,對視往上爬為畢生執念的林霄來說,是最好的懲罰,生不如死。

計劃是計劃,實施起來卻有些難,第一個難點:去哪裏找一副足以入林霄眼的字。

需要林霄無法從中認出是誰的字體,從而找出其人。

這一點安然包下了,許茂生好奇她要怎麽做,安然沒說。

再一個難點:如何送到林霄手上。

入京的士子為了尋找門路,會往京都大人們的府上投送文章詩稿,許茂生查了林霄許久,知道他與詹家公子交好。

又打聽了這位詹家公子性情之後,許茂生兩人敲定了此人。

果然,文章投去不過三日,詹車澤就邀請林霄到望遠書齋小聚。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一步——如何使藥效只在林霄身上發作,而不誤傷他人。

這一步比較難,兩人要有近距離的接觸,許茂生不放心安然前去,但安然更不放心許茂生的腦子。

一番争執後,安然果斷給許茂生下了藥,讓他睡上幾個時辰。

現在看來改良過的蒙汗藥效果不錯,許茂生醒來後精神抖擻。

安然心中想到,面上溫柔安慰父親,和他講了自己是怎麽操作的。

林霄來時遇到的乞兒正是安然安排的,已然将那引子送到了林霄身上。

林霄的弱點很好尋找,他為了自己的名聲,做了許多與本性不符的事,盡管對那乞兒不耐,卻還是停下與他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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