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下第一(一)

第一樓。

文無第一, 武無第二,江湖敢稱第一的人或勢力無疑都是招人恨的。

而第一樓,從創立到如今, 足有二十載歲月,誰也不敢說它擔不得此名稱。

夜涼如水, 第一樓內,樓主所在的房間裏, 安靜燃燒着的火燭散發着暈黃光亮, 有人在外面輕叩門扉。

極冷又極恭敬的聲音傳入裏間:“樓主, 出事了。”

幾個呼吸後,裏間傳出衣衫摩擦的聲音, 第一樓的樓主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全然沒有突然醒來時的惺忪。

她挑開紗帳, 看着床側衣架上的黑衣以及金色面具, 慢慢挑起眉,露出一個略帶興味的笑容。

如今站在這裏的自然不再是原來的第一樓樓主,而是安然。

她本體在虛空之中與紫山魔主不分勝負——這是早有預料的事情,她不覺得奇怪,也沒有太過失望,到了他們這個層次, 連落敗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性兩人仇怨不大,沒到非要分出個生死的地步,若是紫山魔主日後再想找回場子, 安然也不懼他。

離開虛空,安然就前往了下一個世界,也就是此處。

這個世界偏向江湖,有內力,境界劃分略有些粗糙,只分先天後天,先天之後是宗師與大宗師,盡頭是破碎虛空。

原主也名安然,是第一樓的樓主,或者說是第一樓的代樓主,因為真正的樓主已經死了。

真正的樓主是原主的父親,第一樓是他的心血,大約兩個月前,原主的父親不見了蹤影,原主按照父親很久之前的囑托,暫時假扮他,同時暗中查找父親的蹤跡。

第一樓樓主是何身份無人得知,甚至連是男是女都沒有人知曉,可謂江湖第一神秘人,這樣的人要麽就是見不得人,要是就是不想見人,原主父親屬于前者。

原主父親名喚俞嚴,是江湖上有名的一位大俠,人送外號“義薄雲天”,因他為替一位兄弟報仇而執着七年,萬裏追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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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原主的記憶中,安然知曉那位兄弟分明是因俞嚴而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俞嚴雖然為人虛僞,但待那位兄弟卻是真心實意,愧疚之下萬裏追殺。

這樣的一位江湖大俠,自然不能是偏向黑道的殺手組織之主。

原主冒充第一樓樓主後,命手下探查“義薄雲天”俞嚴的下落,于前幾日得知他的死訊。

第一樓是殺手組織,非是什麽良善之所,原主昨日鎮壓叛亂,被叛徒所傷,強撐着回了住所,魂歸九天,換來了安然。

安然換上第一樓樓主那一身裝扮,整個人裹在黑漆漆的衣裳內,臉上帶着金制的猙獰面具,将一枚玉佩挂在腰間,推開門,對着久等的屬下道:“走吧。”

聲音幹澀喑啞。

屬下也是一身黑衣,臉上帶着銀制面具,姿态恭敬,看到安然來時身體還有一瞬間的緊繃。

“是。”

兩人穿過燈火通明的長廊,來到了第一樓的大堂,第一樓有九名堂主,除了在外執行任務的三位堂主,加上安然身邊的這一位,其餘五名堂主都候在那裏。

可見原主父親的威嚴。

安然走上主位坐下,掃了一眼大堂中央被第一樓樓衆擺成跪拜姿勢的兩人,支着下颌,用與原主一般無二的語調問:“怎麽了?”

第一樓九名堂主,東西南北中,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第一樓是殺手組織,卻又不是純粹的殺手組織。

負責守衛第一樓安穩的四位堂主之一白虎上前一步,說道:“深夜打擾樓主,實在不該,是屬下失職,吵到了樓主。”

安然淡淡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白虎硬着頭皮道:“白日叛亂……”他小心翼翼感受安然周身的氣場,屬下叛亂,對主事者來說實在是件打臉的事情,好在安然并無不悅,周身氣場平穩。

白虎松了口氣,接着道:“我等尚未将樓中事宜處理好,護衛松懈,地牢中有人借此逃脫,幸好被屬下們給抓住了。”

“不過……”他又停頓了一下,“逃脫之人身份特殊,我等不敢擅作主張,故請來樓主。”

安然聞言低頭去看大堂中兩人面容,押着兩人的樓衆會意,捏着他們的下颌将頭擡起。

“是他們呀……”調動原主的回憶,安然認出了這兩人。

她屈指敲了敲椅子扶手,面具下的眼似乎盈滿笑意,眼中卻是露骨的惡意,“本座倒是險些忘了你們二人……”

大堂內一片靜谧,兩人早就被點了啞穴,這一會兒縱使有再多不滿也只能用眼神表示。

安然渾不在意。

——反正都是原主父親做出來的事。

這兩人都是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青年,其中一人甚至還是樓主弟子,另一人在第一樓的殺手排行榜上也是靠前的才俊。

後者不如何稀奇,前者才是白虎等人要顧忌的對象。

尤其是對方已經背叛過一次,原主父親卻沒有要他的性命,變相證明了樓主對他念有舊情,不可輕易處置。

安然托着腮欣賞地上青年即使狼狽也不掩秀美的面孔,他咬着牙,既是憤怒又是羞惱,眼中是與這第一樓格格不入的良善。

陳釜,原主父親的親傳弟子,落入污泥也沒有同流合污的潔白蓮花——原主父親的原話。

第一樓從來不是什麽好生存的所在,無數少年被帶入第一樓,真正活下來的只有少數,活下來後更是只餘殺戮本心,要麽麻木,要麽死去。

陳釜是個例外。

他骨骼清奇,是個天才,俞嚴一時見獵心喜,将之收入門下,傳授上等武功,悉心培養,卻不料對方并不适應第一樓,成年後更是起了脫離之心。

俞嚴縱使對他有幾分感情,可多年來在他身上投入的資源不再少數,怎麽可能就那麽放他離開,一怒之下将他關入了地牢,期待他有一日能想通。

安然翻了翻原主的記憶,俞嚴是把陳釜當繼承人培養的,對方的天資是真的極好,原主遠比不上。

不過遇到她,再好的天資也是可惜了。

安然垂下眼,現在她是原主,對陳釜可沒什麽舊情,也不願為自己留一個隐患,聲音散漫落下:“依樓規處置。”

話音一落,陳釜瞪大眼睛,似是不可置信。

白虎等人卻是松了口氣,一快大石徹底落下。

白虎擺了擺手,押着二人的樓衆立刻把人拖了下去,按照樓規,背叛之人要當着所有樓衆的面斬首。

一衆堂主輕蔑瞥了眼不可置信的陳釜,他們之前本就對俞嚴輕拿輕放的态度感到不滿,陳釜總是用那種看無惡不赦的罪人的目光看他們,可他做的事與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嘴上說得再好聽,樓主吩咐任務的時候,他不也從來沒有拒絕過。

僞君子一個罷了。

要不是有樓主護着,恐怕都活不過三天。

白虎面上帶了些笑,面具遮掩無法看清,但他周身的氣場卻暴露了這點,他躬身道:“擾了樓主休息,是我等的罪過。”

“無妨。”

主位上,渾身裹在黑色之中的樓主輕聲道。

……

原主是個沒有身份的人。

不管是“義薄雲天”俞嚴的女兒,還是第一樓樓主的女兒,都沒有其人。

她被養在外面,只在用得到她的時候才會派上用場,因為俞嚴不滿意她的資質,不承認她是他的女兒。

不過這對安然現在有極大的好處,沒有身份,也就不必再去遮掩,只要做好第一樓樓主就是。

第一樓事務不少,做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每日接到的單子就不少,有東西南北中五位堂主負責處理,但遇到他們無法決定的,還是要拿到安然面前。

這日風和日麗,是第一樓每月一次的例行彙報時間,中堂主将其餘四位堂主拿不定的單子奉上。

共有七個單子,都是與大宗師有關系的勢力。

這個世界朝堂勢弱,勢弱到何種程度呢,安然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與其說這還是一個古代封建位面,不如說是一個純粹的武林世界。

勢力林立,在他們的地盤上,他們就是真正的皇帝,百姓只知當地武林,不知朝堂。

安然随意翻了翻七個單子,金額都在萬金往上,若是原本的樓主俞嚴,他可能還要顧忌一下那些勢力大宗師的反應,不過安然卻是完全不在意的,她想了想樓裏的人手,随意道:“接一半留一半吧。”

中堂主一愣,接一半留一半?這是什麽操作?

見他呆愣着不動,和他關系較好的西堂主撞了他一下,擠眉弄眼,樓主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好想的。

中堂主垂首道:“是。”他接過單子,眼神還有些糾結,接一半留一半,恐怕還得他來挑選。

單子的事情解決完,中堂主又說起了別的事情,“有一筆單子耗費良久,損失了好幾個人才,請示樓主,可還要繼續?”

安然投下目光,中堂主渾身一凜,更壓低了身子。

第一樓做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自有自的規矩,很少有放棄的例子,但只是很少,并不是真的沒有。

在第一樓尚未成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之前,第一樓就很少有放棄任務的例子,坐穩第一的名頭後,就更少了。

然而中堂主會當着衆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本心是想放棄這個任務的。

但放棄任務,對殺手組織,尤其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而言,無疑是既丢臉又損失聲望的事情。

長久的沉默後,沙啞的聲音道:“說說看。”

中堂主顧不得後背的冷汗,連忙遞上情報。

一陣莫名的風吹過,膝上的紙張被掀開一頁,露出上面第一行字——

天下第一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安然又成了反派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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