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重淮給小姑娘處理了腳上的腫包将她橫抱起來。即使做好準備,失重還是讓她緊張,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這棟房子比陸重淮自己的栖息地要大許多倍。太陽喜歡寬敞的房間,喜歡拉開窗簾整個屋子變得像田野,喜歡叫很多朋友來開party,可陸重淮心裏陰影過重,房子越大越空蕩越讓他覺得孤獨。
從客廳上樓還要走一段路,太陽勾着他的脖子,欣賞着他下颚的棱角和英俊的五官,笑眯眯的說:“重淮哥哥,誰以後要做了你的女朋友肯定特別幸福。”
陸重淮低頭看她一眼,神色未變,語氣有些惆悵地說:“不是每個女孩都像你這麽乖這麽知足,有的人的野心太大,永遠不會知道什麽叫幸福。”他邊上樓邊說話,每上幾級臺階都要頓一頓,“如果太陽你很喜歡一個人,為她犧牲了許多東西,她卻只想着她想得到的,甚至變本加厲什麽都和你對着幹,變着法氣你。你還會喜歡她嗎?”
“你看我對文森特就很好啊。”文森特是這丫頭養的一頭金毛犬,“它總是到處掉毛,叼着我的拖鞋到處跑,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它也總不聽我的話,會盯着喜歡的東西不離開,可我還是好喜歡它。每天看着它睡醒耳朵一動一動的心都會化掉,不管它平時多愛搗亂,但就在它趴在腿上睡覺,把防備卸掉完全信任你的一瞬間,就感覺,哇,真棒!它是會和我搶肉吃,但是看着它特別滿足地啃骨頭,我可以給它一切它想要的,那種自豪很難形容。如果你有喜歡的女孩可以跟她吵跟她鬥嘴千萬不要不理她。不過你以後可不可以不半夜起來吹風抽煙喝酒?”
聽完這番話陸重淮內心平靜了點,在她額頭吻了下,笑由心生,暖聲說:“我們的太陽可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他本來就不是性格很冷的人,只不過從小身處上流社會壓抑着野性和頑劣,努力顯得成熟,一旦解除禁锢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他也會在深夜抱頭痛哭,也會委屈,也是真的恨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盧伊人這種女人。而他是個男人,什麽都不能說,沒有誰來安慰他。他只能獨自頂着頭頂的大山接受這個世界的殘酷,憋的久了也只能用煙酒發洩,風把太陽穴刺得發麻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太陽的阿龍從孤兒院領回來的孩子,名字都沒有,是阿龍給她取的。一個小女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連內褲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她父親是個大賭棍,賭輸了錢就回家打老婆,妻子不堪其辱含淚自殺。他開始把不如意生的氣都撒在小太陽身上,要她洗碗洗盤子,不順就拿皮帶一頓毒打,太陽身上至今還有許多煙頭燙出的傷疤。也許真的有因果報應,這個男人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從陽臺翻下去随妻而去。
可憐的太陽被孤兒院收養,不僅總是吃不飽肚子,還有各種心理生理上有疾病的男孩欺負她。阿龍把她帶回來的第一天,她渾身都是馊味,不是問有沒有好吃的,而是可憐兮兮的問能不能填飽肚子,那時候她才六歲。雖然那時候陸重淮也只十六歲,剛剛上高一,和盧伊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時候。
去年阿龍犯事吃了官司,陸重淮才替以前的兄弟把孩子接過來,吃驚的發現這孩子還是個全才。他自己受到家庭的束縛每天除了上學逃學還要學着給家裏幫忙,被各種折線圖市場調研分析弄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定期他爸還會把手裏好好的企劃案改掉幾個地方讓他自己查,像做作業一樣。他每天不能去浪,不能溜冰騎摩托彈吉他,心裏只剩下煩煩煩,所以特別羨慕什麽都能随興趣學什麽都會點的人,也把自己沒得到的尊重和理解都給了她。
太陽之後的日子過得非常開心,被他寵得像公主一樣,會畫畫就能出版,會唱歌就能去錄音棚,反正他手上路子廣朋友多,什麽願望都能給她實現。小女孩的追求永遠是物質上就能滿足,他也不會覺得心累,陪着她玩玩心情也會好很多。他那股孩子氣還沒完全泯滅,玩些看起來很幼稚的東西也不會覺得掉面子,反而會忘掉公司的煩惱,還能給他的游戲設計帶來靈感。這姑娘也真的成了他的小太陽,亮得耀眼奪目。
有時候他真的會想如果他愛的是這樣一個小女孩該多好多輕松,可惜世界上的如果都是虛的。
她對他最後的愛是放手,而他必須靠驅逐。
***
盧伊人昏睡了好久才醒,人已經不那麽難受了,就是剛睡醒渴的要命,喉嚨裏又幹又澀。當她擁着被子發現自己裸着時候心猛地跳了一下,接下來心跳就加速跳個不停。
窗簾拉着的,天色又暗下來,真的伸手不見五指。她光着身子在并不熟悉的房間裏摸索,光線幾乎沒有,看東西特別費力,她撞到好幾次,磕的挺疼的,還是在她的堅持下找到了燈。看到桌上紙條的時候她松了口氣,他還知道跟她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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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是出去一趟,晚點給她帶吃的回來,衣服扔洗衣機了,要她先穿他的睡衣,衣服出去給她買套新的。最後一句話逗得盧伊人一笑,赫然寫着:餓了就忍着,別他媽動廚房。
不是因為她做菜難吃,而是她曾經炸過廚房,火大得燒進鍋裏,沾了油火苗蹿進鍋裏,把鍋底燒穿了。她還真不知道他這的氣閥在哪怎麽開,說不定還真能把他的廚房毀了。
帶着性感粗口的留言真把她說餓了。
中午吃了幾口餅幹就沒吃別的東西,這又快到八點,肚子都抗議了。她先穿上他的睡衣禦寒,在冰冷的空氣裏光着呆了那麽久她冷得發抖。她身高雖然有一米七四,典型的模特身材,但陸重淮這一米八五個兒穿的男式睡衣還是大了些許。首先肩就大了一點,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她也管不了這麽多,出去找了點水喝,然後開了電視做沙發上等他回來。
陸重淮去商場逛了一圈被何冬送回來,本來拎着大包小包想到一天到晚作死的女人特別不爽,突然看到家裏的燈亮着,心裏突然湧起一種暖暖的感覺,步伐都快了幾分。看何冬把車開走以後他幾乎是跑到門前的。
這兩年他第一次手裏拿滿了東西不用騰出手開燈,心情好的爆棚,也不跟她算今天的賬了,把吃的放到桌子上,然後把衣服給她要她去換。
盧伊人幾分鐘換好衣服出來打開蓋子,是她大學時代最愛吃的蓋澆飯,抽出筷子說:“難得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麽。”
陸重淮面無表情酷酷地說:“別誤會了,是我自己喜歡,沒空去飯店,老在街邊買,認識老板随手帶的。”
盧伊人一本正經地笑着問:“你怎麽知道不是被我感染的?”
他沒說她自作多情,只是唇角彎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陳述着說:“也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盧伊人覺得好笑,饒有興味地問:“我是墨?”
陸重淮沒好氣地淡淡說:“你是豬。”
鬥完嘴摸出打火機,沒找到煙,才想起來去太陽那邊自己從來不在身上帶煙。他有些煩躁,看到桌上她沒喝完的半杯水也沒顧忌什麽就喝了。
這次盧伊人沒再提醒他給他添堵找存在感,或許是看他情緒不好,今天自己又給他惹了麻煩,服了軟,開誠布公地說:“以後我不會再用你的關系辦事,這次欠了你一個人情有機會再還,手上的單子我會做好,不會多拿多占。我并不想因為私人恩怨影響我們的合作關系。我走了兩年你也變了很多,感情問題是你的隐私我不幹涉。你說對我有感情,我也一樣。可暧昧對誰都沒好處,這段時間就當我們從來沒愛過,就算有可能也重新開始,好嗎?”
陸重淮沒再擠兌她挖苦她,也沒再否認自己的感情,沉默了一陣才說:“我什麽時候做的和你說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