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撒網

縱|欲帶來的後果往往要到第二天才顯現。

顧斬是被六點半的鬧鈴吵醒的,他的生物鐘比這要提前一個小時,這個鬧鐘幾乎沒有用過。起身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腰好像是被碾斷後又拼起來似的。陳汀蘭不在他旁邊。他從衣櫃裏找出幹淨衣服穿上,再迅速地套上昨晚仍在地上的褲子。他得快一點了。

走出卧室看到的場景讓他驚掉了下巴,陳汀蘭此時正圍着他的圍裙在竈臺旁忙活着。餐桌上的骨瓷盤裏放着烤好的面包和煎好的雞蛋,陳汀蘭打開鍋蓋,粥香撲鼻。

什麽玩意?他看到了啥?

陳汀蘭轉頭看着他,露出賢妻良母般的笑,“你醒啦?早飯做好了。”

“轉性了?”顧斬露出見鬼般的表情,“還是吃錯藥了?”

陳汀蘭低着頭笑笑,竟然帶上了一點羞澀。這讓顧斬大早上有點突如其來的反胃。

“嗯,簡單的早飯我還是會弄的。”

帶着滿心的不可思議,顧老師吃完了陳二少準備的愛心早餐。手藝意外地看得過去。

“我送你去學校吧。你今天不是還要監考嘛。”陳汀蘭勤快地收拾餐具。

“嗯。”

真是燦爛無比的一天!陳汀蘭開着車,陽光燦爛,他的心情也燦爛。

顧斬低着頭修眼鏡,他昨天沒把眼鏡放好,此時金屬框略微有些歪。

很快到了人民中學,這個點正是上班上學高峰期,陳汀蘭顯眼的白色超跑在門口賺盡了眼球。顧斬下車時陳汀蘭叫住他。

“中午在哪吃啊?”

“學校。”

“別呀,我們出去吃吧,慶祝一下。”

顧斬架上眼鏡,嚴肅道:“你成熟點陳汀蘭。都是成年人了,我們就是昨晚約了一炮,別想多了。”

說完他利落地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汀蘭錯愕。這發展不對啊,劇本不是這麽寫的吧?

畢淮此時在晖途律所的私人會面室裏,正聽着一個中年婦女涕泗橫流的哭訴。

“我的囡囡今年才19啊!就這麽被毀容了啊,那個殺千刀的混蛋真的死一百次都不嫌多啊……”女人抹着眼淚。

畢淮從紙巾盒裏抽了兩張紙遞到女人手中,同情的點着頭。

“我們家也沒有什麽錢,就養了這麽一個閨女,也是當寶貝寵着長大的啊,現在真的……她每天就坐在病房裏什麽話都不說。我們都不敢離開她,怕她自殺……畢律師真的求求你了,幫我們家囡囡讨回公道吧……”

畢淮此刻面對的是一起少女毀容案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不複雜。面前女人的家中獨女名叫蘭慧,是個大二學生,就讀于N大。蘭慧在所有人眼中是乖乖女的典範,從小到大一路成績優異,沒受過什麽打擊。她今年年初剛交了一個同校的男友,男孩性格開朗,長相尚可,成績也可以。兩個人的戀情也被身邊的朋友們所看好。可是九月份的時候這段戀情突生變故,蘭慧的男友對蘭慧開始不管不問,蘭慧想弄明白怎麽回事去找他,誰知道那個男生竟掏出一瓶濃硫酸對着蘭慧的臉就潑了過去。

案件發生後在當地引起了重大反響,校方極力想壓下此事,推脫責任。女孩雙親當然不樂意,孩子母親咨詢了晖途的律師,想為蘭慧維護權益,得到應得的賠償。

“劉女士,這個案子我們所接了。”畢淮對着女人說道。女人感激不已,當場就要跪下來,畢淮連忙扶住她。

“您別這樣,我職責所在。”畢淮道。

“我問您一下,那個男的大概能判多少年?”

畢淮思考了一下回答,“這個,我現在還沒具體了解案情,沒法答複您,首先要判定傷殘等級,還有對方具體過錯。當然毀容是重傷,一般是3-10年,而且您可以刑事附帶民事一起要求賠償。”

“他毀掉了我女兒一輩子就判個三到十年?!”劉女士難以置信的吼起來。

還有不到三年的呢,畢淮沒敢說這話,又道,“毀容案件也有過判處死刑的先例。不過案例較少,只有情節特別嚴重,嫌疑犯又不悔罪的才會這樣判……”

“劉女士,如果您現在着急回去見女兒的話就去吧,我跟所裏說一下把委托書幫您起草好,您明天來簽字就好。”

“您不能現在寫嗎?”

畢淮笑了笑,“根據我國律師法規定,律師承辦業務,由律師事務所統一接受委托,我們是不能以個人名義與當事人簽訂代理合同的。換言之,是由事務所指派律師給您,我還不一定是您的負責人。”

送走了劉女士,畢淮打開電腦。其實以他在律所的地位還沒有說接就接的權力,但是在蘭慧母親把女孩之前的照片拿出來的時候,他心裏想的就是說什麽都要接下這個案子。

蘭慧不是美女,但是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很出塵。畢淮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氣質打動了他,他發自內心的想幫幫這個女孩。

他看看表,這個時候栾競晖應該已經到了。栾競晖是晖途律所的主任,晖途的晖字就是取自他的名字。栾律師是N市非常有名的律師,早年間在全國知名的B市金杜律所任職,後來因不明原因辭職離開,來到N市創辦了晖途。

金杜出身的栾競晖綜合能力極強,尤其擅長知識産權類的法律事務,後來這也成了晖途的金字招牌。畢淮就業後僅有兩個案子都是有關知識産權糾紛的,這也讓他曾一度萌生跳槽的想法。他一直以他父親畢德音為榜樣,想成為一名刑事律師的。

畢淮深深吸了兩口氣,打好了腹稿,準備去說服栾競晖。

江敏哲泡在網吧,他在N市待的時間已經超過預期了。長期住旅館不是辦法,麻煩顧斬他不好意思,索性吃住都在網吧。

一個人活在世上,是怎樣做到幾乎不留痕跡的呢?

江敏哲想不通,現在他懷疑當初查到程澈在思源小區是程澈故意留下的線索。程澈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強。那時敵明我暗,他認栽,覺得對方和自己也就打個平手。現在看來,程澈的水平是在他之上的。

認輸,認輸。他打開和清流的對話窗口。

“可以聊聊嗎?”

對方秒回了他的信息。

“敏哲大神想聊什麽啊?”

“不敢當,你才是大神。”江敏哲回複,“想知道你翻舊賬的原因,也想見見你這個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江敏哲飛快地打字,“程澈,沒想到你還活着。”

程澈差點笑出聲,這人真有意思,“見見就見見吧。”

江敏哲沒想到程澈這麽痛快,他呆了兩秒在電腦前,那邊見面地點發來就飛速下線了。他揪起自己的外套聞了聞,決定去找一家酒店洗洗澡。

出了網吧涼風灌了江敏哲滿懷,他手心出汗,覺得自己在漸漸逼近真相。

或許是值得的吧,他暗暗對自己說。

程澈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他對身份暴露并不意外,甚至在內心深處他對此還很期待。

他對那個人的反應也很期待。他大概能想到陳郁青在他“死後”是多麽的痛苦自責,所以他什麽都沒有告訴陳郁青,而是找到了陳汀蘭。

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茍延殘喘這麽久,就是為了讓你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再也不是那個用自殺來逃避一切的懦弱青年。他死過一次,到過地獄,品嘗過背叛,感受過絕望。所以他知道善良沒什麽用,若想遏制住罪惡,就必須自己先成為罪惡。他把人生剩下的所有時間都交給仇恨支配,為此他把靈魂賣給了魔鬼。

他準備了這麽久,就是在等待今天。對于自己的下場他一點都不在意,無論最後是判他個十年八年還是死刑槍斃他都接受,和魔鬼交易過的人還怕這些嗎?

他把杯中微涼的水飲盡。他用力的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古井無波。他不是不懷念過去的日子,但他無法原諒陳郁青。

有多少在意,就有多少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你們去看看程澈的回憶殺,文章後面會寫很多以前的事情的qaq

還有就是求收藏別白|嫖啊qw□□□□

郁青和程澈的cp啊我想想,說he你們也不信是吧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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