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擁抱

回絕路岩的事情并沒有想象中尴尬,路岩自視清高,不是能做出死纏爛打之事的人。雖然路岩不太甘心,但是并未對顧斬進行騷擾,二人在校園中碰面,也是淡淡地打聲招呼,好像那封熾熱的情書根本不曾送到顧斬手上。

這樣最好。顧斬樂得清閑自在的日子,期中後課程作業變多,大家都忙,也不太有人揪着這個事情不放。

陳汀蘭隔三差五來顧斬宿舍串門,俨然成為6208的編外成員。倒是也有人開他們兩個的玩笑,可是沒人當真。

這天是個陽光晴好的周六。

“顧斬!你買的那個鍋!鍋!還在不!”王奕飛從門外跑進來,竟然是滿頭大汗。

“新的那個?在的啊。”顧斬回答,“什麽事啊這麽着急。”

王奕飛灌下一大口水,“你會做魚嗎?”

“魚?哪來的魚。”顧斬狐疑。

胡奕扛着釣魚竿,拎着桶進來,“學校內湖啊!”

“哇塞,厲害了!”畢淮蹲下身看胡奕水桶中游來游去的小魚,“顧斬你會不會做?”

“我會倒是會點,但是我不會收拾。”顧斬看着桶中活蹦亂跳的魚,“怎麽吃,清炖?”

“油煎我們沒那個條件啊。”畢淮說道。

“你們弄,我去歇會。”胡奕伸展了一下四肢,“今晚食多啲。”

三個人圍着一桶魚開始發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奕飛,你會不會?”畢淮看着王奕飛。

“畢淮你呢?”顧斬看着畢淮。

“抽簽好了。”畢淮道,“顧斬做飯就不讓他弄了。”

顧斬做了兩個簡易的便簽,一個上面寫上“魚”,另一張空白。

畢淮和王奕飛抽簽,當展開便簽的時候,畢淮迅速将一張俊臉皺成了苦瓜。

“哈哈,你把魚收拾得巴巴适适,老子可以去耍了。”王奕飛笑道。

畢淮把魚拎到陽臺,“有沒有剪刀啊?刮鱗。”

“你等會!”顧斬趕緊跑過去,“我先把衣服收收。”

顧斬将水燒上,拿出他的小案板,切着蔥姜蒜,王奕飛倒是也沒有去一邊耍,幫着畢淮收拾魚。

陽臺回蕩着王奕飛和畢淮的吱哇亂叫。

“跑了!!”

“媽|的,你摁摁好!”這是王奕飛。

“怎麽摁!吊魚滑得一比!”這是畢淮。

顧斬出門去接水淘米,留下滿室熱鬧。

等他回來的時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陳汀蘭,顧斬每每在宿舍開火,這位總是要來蹭飯的,

畢淮推開陽臺和卧室間的隔斷,上衣濕透,滿手血腥。頭發和衣服亂成一團,後現代感十足。王奕飛好點有限,水點子也濺了滿身。

陳汀蘭十分不厚道地指着畢淮哈哈大笑,“畢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龜|孫,有種你別吃。”畢淮沖着陳汀蘭比個中指,“讓你來了嗎?”

陳汀蘭說:“聽聞顧大廚今個做魚,我忙不疊放下手中的作業就來了。”

“多新鮮那,”顧斬邊撒調料邊撥拉青菜,“您還做作業啊。”

陳汀蘭點頭,“期末考試還是要過的。”

畢淮去洗手,魚腥味萦繞鼻端揮之不去,“小斬,多久吃飯?”

顧斬看看腕表,“還早。”

畢淮把上身的衣服一脫,聞了兩下,“不行我得去洗個澡,受不了。”

胡奕把兩個人收拾完的魚用清水沖了兩遍,交給顧斬。顧斬套上塑料手套将蒜和姜調和醬油料酒,腌制在小盆裏。

“這是幹嘛?”陳汀蘭問道。

“這個啊,去腥。”顧斬把每條魚都如法炮制,很是得心應手。

“顧斬你真的好厲害。”陳汀蘭誇贊,“男生這麽會做飯很少見啊。”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顧斬對着陳汀蘭笑笑。

陳汀蘭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又跑回自己寝室去了。

顧斬看了眼火候,将魚倒進鍋裏,蓋上蓋子。

陳汀蘭十分鐘後又颠颠地跑回來,手裏多了一個飯盒和一個板凳。

放下裝備後,他去推衛生間的門,只聽畢淮在裏面大吼出聲:“傻|逼!不知道敲門啊!”

陳汀蘭吓了一跳,趕緊将門關上。

“完球咯,你看了法學院一枝花的裸|體。”王奕飛賤|賤的說道,“這是要負責的。”

“裏面都是水汽!我什麽都沒看清!”陳汀蘭辯解。

“砰——”畢淮只圍着一條浴巾殺出來。

“陳汀蘭!”畢淮怒道,“你還想看清什麽!”

陳汀蘭淡定地看他,“腹肌少說也有四塊。不錯。”

畢淮豪放地扯開浴巾,還好不是真空,“看清楚!老子六塊!”

顧斬扶額,淮哥你好像搞錯了重點。

“六塊就六塊,我也有,”陳汀蘭聳肩,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有種別樣的潇灑,随即他眼神下|流地掃過畢淮的重點部位,“發育的不錯哈。”

“你媽|比!”畢淮被徹底激怒,撲向陳汀蘭掐住他。

“王奕飛快錄下來!”胡奕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叫,“看法院一枝花和化工院草光着身子打架的視頻啦!”

真,光着身子打架。

畢淮和陳汀蘭鬧了一會,不敵,敗下陣來。

魚香陣陣,電飯鍋一跳,米飯也好了。

豪華的宿舍聚餐在一片亂哄哄中開始了。

這頓飯五個人吃得很爽,胡奕釣的魚全部被顧斬下鍋炖了,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人風卷殘雲般将飯菜掃了個幹淨。

飯後幾個人一起把宿舍收拾幹淨,毀滅證據,不過這并不管用,香味散開的時候大概全樓都知道了6208在幹什麽。

顧斬在衆人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提升,畢淮經此一役也奠定了自己在殺魚界的身份——雖然我們的淮哥并不是很開心。

顧斬和陳汀蘭在操場上散步,畢淮晚上臨時有課,王奕飛和胡奕窩在宿舍看電影。

晚風吹拂過兩人的頭發,莫名增添了柔情缱绻的氣氛。

陳汀蘭看着沉默的顧斬,突然發現顧斬稱得上是單薄消瘦。

“你在宿舍做飯是不是因為總吃不飽啊?”他不禁關心道。

“啊?”顧斬有點奇怪,“不是啊,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玩,再加上學習任務重的時候大夥都需要加餐嘛。”

“你看你的胳膊,”陳汀蘭捏捏顧斬的手臂,“我這麽一用力你就得折了。”

“哈哈,才不會。”顧斬看他,眨着眼,“要真的打起來你還不一定能占便宜。”

“吹吧你。”陳汀蘭搖頭,“你看你弱不禁風的。”

顧斬突然反手一個擒拿,将陳汀蘭制住,他的手指卡在陳汀蘭手臂麻筋上,讓陳汀蘭使不上力氣。

“我去,你這招!”陳汀蘭趕緊求饒。

顧斬收手,在陳汀蘭旁邊站定,“怎麽樣。”

“很厲害,你是怎麽找到那個穴位的?”陳汀蘭揉着胳膊,想不明白。

“我爸教的。”顧斬笑了,“小時候我比較瘦小,總被欺負,哭着回家,然後我爸就告訴我怎麽做才能一招制敵,後來小朋友們就不敢惹我了。”

“我還會一下子卸人胳膊,”顧斬敲敲陳汀蘭的肩膀關節,“這個就不表演了。”

“看不出來啊。”陳汀蘭笑了,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為什麽被人欺負?”

顧斬低頭,半晌道:“因為,我沒有媽媽。”

顧斬還是第一次将這些話說給外人聽,他有關童年的回憶并不幸福。他的舍友們一看就是在蜜罐子裏泡大的,他在他們面前也從來不主動提。

“可能是剛生下我沒多久吧,他們感情就破裂了,然後我媽就走了,一直到我五歲的時候回來,卻是來和我爸爸辦理離婚手續。”

“我媽媽非常漂亮。”顧斬回憶道,“她來家裏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是誰,就叫她漂亮阿姨。”他低下頭自嘲地一笑,“其實跟阿姨比起來都生疏,我們就像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顧斬的表情狠狠地紮進了陳汀蘭心裏。陳汀蘭皺緊眉,“後來呢。”

“我14歲那年見過她一次,上大學前見過她一次。”顧斬想想,“沒有了。”

陳汀蘭不能想象這種只見過三次面的母子關系。

“她現在過的很好,因為漂亮有很多人追她,最後她嫁給了一個富商。”

“看到你就能想象她有多漂亮。”陳汀蘭道。

顧斬沖他一笑,“後來她沒再要孩子,富商對她也是真好,上次見面她是開着瑪莎拉蒂來的。”

顧斬輕輕地說:“可是這些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陳汀蘭忽然間非常心疼,他伸出一只手摟住顧斬的肩膀,“沒事,不用提了。”

“可能我在她心裏什麽都比不上吧,母愛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太遠了,望都望不到邊兒。”

陳汀蘭扶住顧斬的肩,認真地看着他,“顧斬,你這麽優秀,她會後悔的。”

顧斬怔怔地回望他,“後悔什麽呢,她可能都沒承認我是她的兒子。”

陳汀蘭無言以對。涼涼的晚風吹透顧斬的薄外套,顧斬的表情那麽讓人難受,他頭一次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他都找不到話來安慰這個人。

陳汀蘭很是糾結地傻站了一會兒,突然下定決心般的張開雙臂,給了顧斬一個結實的擁抱。

“你,還有我們。”陳汀蘭堅定道。

顧斬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有些發懵,呆立了兩秒後他顫抖着收緊了手臂,他把頭輕輕地往陳汀蘭肩上靠了一下,“謝謝。”

分開後陳汀蘭有些尴尬,這個擁抱的時間略微有點長,還透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詭異。

顧斬倒是表情平靜,他看着陳汀蘭一臉窘迫,忽然笑出了聲。

“你看你,泡妞都沒這麽害羞過吧,真好玩。”

陳汀蘭撓着後腦勺,“哎呀,我向來不會安慰人。”

幾秒後他也突然大笑出聲,兩個人站在操場上一陣傻樂,引得晚上跑步的學生紛紛側目。

顧斬心情從來沒有這麽放松過。他突然覺得能夠認識陳汀蘭實在是太好了。

如果在擁抱的時候能夠忽略那一絲微不可察的心動。

如果顧斬在這天選擇了去泡圖書館而不是跟陳汀蘭散步。

如果他沒有點擊同意那個好友申請。

如果沒有如果。

少年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夜風裏,卷走所有難以名狀的傷感情緒。

陳汀蘭,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畢淮是南京本地人哈,南京話非常标準熟練了。

王奕飛是四川的,胡奕廣東大家也看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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