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惬意的晚間

在時鐘忠實地走到夜間八點三十五分的時候,城戶佐佑理滿身疲憊地走出了博科尼大學的校園。她仰頭望了眼挂在夜空上的皎潔彎月,再掂量一下背後書包的重量,最終不得不認命地朝距離正校門最近的公交車站走去。

針對交換項目學生的課程的壓力遠遠超過她的想象。更何況她提早了一年半甚至兩年的時間來到了意大利。

雖說是別無選擇,但是這種逼迫,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她也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主。

佐佑理眯了眯眼,心頭掠過一絲冷意。

一輛銀白色的賓利靜靜地停在路邊,而沢田綱吉身罩深棕色長款呢大衣,姿态随意地背靠在副駕駛座的門上,略略低頭,棕色的劉海形成淺淺的陰影打在他線條溫潤的面頰上。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他擡起頭朝城戶佐佑理的方向望過來,在就着月光和燈光看清她的面容後,一抹笑意從褐色的眼底慢慢溢出,最終化作嘴角上揚的弧度。

“辛苦了。”他輕聲說道,順勢上前從城戶佐佑理背上拿走了那只沉甸甸的包。把書包放到後座後,他再紳士地幫佐佑理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城戶佐佑理先是因為沢田綱吉的微笑而愣怔,随後就感到背上一輕。她眨眨眼,注視着彭格列十代目絲毫沒有猶豫的動作,思索幾秒就選擇了跨入了賓利的車廂。

城戶佐佑理将純白色羊羔皮毛外套疊好放置于膝蓋上,然後低頭系安全帶,此刻沢田綱吉也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駕駛座上,“還真謹慎。”

“……這是常識吧?”佐佑理對于這句半調侃的話無語幾秒後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彭格列十代目興味十足地掃了眼被他放在後座上鼓鼓囊囊的背包,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大致折疊好探身放到後座,再熟練地調好檔位放下手剎,一腳油門。在這輛低調又不失張揚的銀白色車子在道路上疾馳後,他慢吞吞地重新開口,“我以為城戶さん向來是不走尋常路的。”

正把玩手機的佐佑理聞言差一點手不穩直接将手機摔出去。随即她毫不客氣地狠狠瞪向一臉正經地盯住前方道路的沢田綱吉,“我循規蹈矩的作風難道沢田君從來就沒注意到過?不要随随便便給我戴莫名其妙的帽子行不?”

“那麽,我邀請你去晚餐也沒問題了?”青年側過頭,輕輕笑道,眼神明亮。

城戶佐佑理當即卡殼,呆愣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這是……什麽意思?

單純的晚餐邀請,還是有什麽別的意味在裏面?

彭格列是個麻煩卻足夠優秀的主顧,但這可不代表她樂意為此賠上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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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沢田綱吉早已不再是那個能夠被她花費不多心思就能看透的少年。二十一歲的青年笑起來溫和大氣,她還能窺見過去點滴的溫柔,同時也能感到國中時代未曾有過的尖銳壓迫感與淡淡的血腥氣。

時光果真是溫柔的,但也如此的無情。

但,他們依舊是他們。不疏不遠,擁有着能夠共同憶起的一段青澀快樂歲月。

記憶的色彩未曾褪色,而他們必須繼續前行。

城戶佐佑理想到這裏當即猛地揚起腦袋,聲音清清脆脆地給出應答:“當然。那就麻煩沢田君按照我們當時的約定,盡一番地主之誼了。”

“那就好。”在佐佑理回答的話音未落的瞬間,沢田綱吉深棕色的眼底剎那間亮起堪比夏日驕陽的明亮光芒,很快又歸為一片寧靜的汪洋。

短暫的變化清晰地落在城戶佐佑理眼中,讓她越發覺得這次接受了邀請似乎是個巨大的錯誤。可她思前想後,怎麽也想不通自己這預感從何而來。

吃頓飯而已,作為日後和沢田綱吉繼續打好交道的過程之一再正常不過。可他方才的反應又表明好像不是單純的一頓晚餐,問題在于,任佐佑理想破腦袋也想不透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價值值得彭格列十代目如此執着。

值得一提的是,城戶佐佑理芳齡二十,關于戀愛的認知度……無限接近零。

縱使她的長相絕對算得上一流的美女,可從五歲起就投身于城戶財閥的繼承權争奪中,那種花前月下的羅曼蒂克和佐佑理向來無緣。不過,城戶財閥這一輩繼承人候選中,有心情談談戀愛将此作為調劑的雖說沒有,可大都流于形式。

高強度的學習和成天的算計早已成為了深入骨髓的習慣,無法輕易更改。

城戶家的傲骨也不允許他們為一段不知何時便會終結的感情輕易卸下僞裝和自尊。

縱使他們的尊嚴之下是何等的脆弱和柔軟,城戶家的人不論天性使然抑或後天教導,都将自己的心護得嚴嚴實實。唯有在繼承權的争奪塵埃落定後,各自開始尋找适合自己的伴侶,大部分人的婚後生活平平穩穩。介于經歷,對于子女更不可能有什麽關于過去不得不說的一二三四事,而城戶財閥的傳統更是讓他們從小教導子女務實。

描述愛情的詩詞小說不在被禁止的行列,卻終究不過是熏陶後代文學造詣的手段罷了。

浪漫一詞太過飄渺,太過美好。

愛情這樣東西如此的甜美醉人,會讓人失了靈魂和傲骨。

所以,二十歲的城戶佐佑理坐在沢田綱吉的近旁,絞盡腦汁思索半天也弄不出一個能說服她自己的理由。最後只好選擇仔細打量駕駛座上的青年俊秀的側臉,期待着他能給出真正的答案。

她米色的發下是姣好的面容,墨綠色的眼眸此刻清澈單純。

“我的臉上沒有開花,城戶さん。”被人這麽無辜盯住,饒是沢田綱吉也撐不了太久。他一邊注意道路情況,一邊半開玩笑地這麽說道。

這句話語落在城戶佐佑理耳中,驟然間,去年巴伐利亞四月明媚春光下站在自己身邊一同觀看騎馬游行青年無奈的笑顏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連同複蘇的還有當時她頭腦發熱吐露的小小心聲。

面頰上驟然升起滾燙的溫度,城戶佐佑理匆忙扭過腦袋看向車窗外,在慶幸夜晚不會輕易讓人看清自己的臉色的同時暗自為自己三番五次于沢田綱吉面前失态的事實自我唾棄不已。

你說人家皮相好,可城戶家就算是挑挑揀揀,俊美的男生也不少。你說人家氣質好,拜托,在城戶家要求面面俱到的教育理念下哪一個不是通身氣派的。

心裏頭一點一點地數落着,城戶佐佑理不禁對自己懊惱起來。

她的定力去哪裏了?

她的修養跑什麽地方去了?

彭格列、彭格列,整一個就是她的災星!

“到了。”耳畔響起沢田綱吉乍聽依舊溫和的嗓音,城戶佐佑理卻是一個激靈。

小心翼翼地從眼角瞄去,她捕捉到的情緒不大像怒火,有些類似惱怒和不滿交雜。佐佑理明智地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套上外衣後拉開車門,繞過車子站在人行道上擡起腦袋旋即又一次石化。

她是在意大利對吧?

這裏是米蘭沒錯吧?

那她跟前這家招牌上大大地用意大利文和日文寫着“竹壽司”的店面是個什麽狀況?

在一邊看夠了城戶佐佑理難得一見的崩潰表情後,沢田綱吉慢悠悠地給出了解釋,“山本的爸爸擔心他,所以特意把自家的分店開到了意大利。最大的一家在巴勒莫,這裏這家算比較新的。畢竟他家的壽司味道地道,對于遠在海外思念家鄉的人而言是個好去處。”

“……”城戶佐佑理面上勉強扯出一抹笑。

彭格列的雨之守護者,天生的殺手外加天然黑。

培養出這樣兒子的人居然擔心?

遠在海外思念家鄉——從日本跑到意大利參加黑手黨的人絕對是少數吧?

有本事到彭格列家屬開辦的壽司店吃飯需要的勇氣不是一點點,這樣居然還能在意大利開出好幾家分店,是這世界變化太快還是她尚且屬于正常人種?

抱歉,她真的沒辦法理解彭格列相關人員的思考模式。

佐佑理內心怎麽吐槽也掩蓋不了她乖巧地跟在沢田綱吉身後走入了這家壽司店的事實。這麽一整天的高強度學習下來,城戶佐佑理覺得自己再不用點東西大概可以直接兩眼一翻白地昏過去。所以心裏面對于彭格列的奇葩腹诽不斷,可人還是很識時務地坐在了壽司店裏。

安安靜靜的城戶佐佑理成功地引起了山本武父親的好感,“哎呀,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歡迎光臨!想要吃什麽盡管說!”

沒等佐佑理開口,沢田綱吉微笑着用食指輕輕敲擊木制的桌面,“不用客氣,這點東西我還請得起。”

斜睨彭格列十代目一眼,城戶佐佑理盯住菜單幾分鐘後毫不客氣地點了魚子、三文魚、甜蝦、鳗魚的壽司外加燒蛋卷兩份。然後在青年詫異的視線中,她優雅迅速地消滅了六盤食物,雙手合十,一臉滿足,“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有人做虧大頭為什麽不好好享受?

城戶財閥的理念裏有不吃虧,不過有人主動吃虧則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慢條斯理地灌下一杯濃茶,城戶佐佑理臉色寧靜。不過從眼角留意到沢田綱吉有些僵硬的笑臉,她心底多少升起了奇異的輕松心情。

能夠讓彭格列十代目露出這種表情,她的本事也不算差了。

佐佑理心滿意足地暗中點頭,嘴角不知不覺中彎成柔和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日更附上!

哎呀難得回到杭州和好友會面,心情舒暢好多。自助烤肉吃得好撐……

輕松的晚間,綱吉君的邀約成功,佐佑理依舊懵懵懂懂。彭格列十代目的成功之日暫時遙遙無期啊,遠目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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