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嘤嘤怪
林晨坐在沙發上歇歇，給自己倒杯冰茶，清涼滑過幹涸的喉嚨，煩躁感被壓下去。
箱子像個巨大障礙物橫在客廳，外包裝上寫着極端貴重物品，輕拿輕放，請勿私自拆封。
“極端貴重物品？啧，這一百塊花的不虧。”林晨拍拍箱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了把剪刀，唰的一下劃開了膠封。
拆完外包裝箱盒，把剪刀放回桌上。沒想到這貨和俄羅斯套娃似的，一層裹着一層。
林晨微笑中透露着一絲疲憊，“好吧，沒那麽簡單。”
于是繼續拆，持之以恒的拆了五六層，他的耐心快消耗沒了，冗長繁複的前戲給他打上了幾乎心理陰影的烙印，原本砰砰亂撞隐約期待的小鹿心也被磨成了罄石鐵心腸，波瀾不驚索然寡味。
最後林晨終于見到了娃娃真身——靜靜躺在一堆快淹沒的包裝之中的模特，身高約一米八二，裝束一絲不茍，整潔正式的西裝，寬肩窄腰大長腿，蓬發的鼓鼓胸肌，薄唇緊閉，僅是可以窺見的任何地方任何細節，都不失性感。
但有一點，模特的眼睛被蒙上黑色絲帶，手腳也被花式捆綁絲帶，活脫脫一份精致打包好的禮品，對于這種惡趣味，林晨只能理解為————要和你玩奇怪的捆綁play。
他摘下模特腰間的标語，“我是你的命中注定，契合你的深度長度。”
“……”林晨手裏一僵，把标語紙團巴團巴扔進垃圾桶，內心感嘆，太掉價了。
好好的模特身材黃金比例高級臉為什麽不賣情懷？偏偏走城鄉結合部閏土風，low穿地心。
“兄弟，我懂你，迫于生計，忍辱負重。”明明可以靠顏值，卻要劍走偏鋒，林晨頓時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錯覺，“放心，你來我家，就一個任務，負責帥！”
正在這時，林晨的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有新消息，他劃開手機屏，是周敏發來的新劇本。
他指尖停頓幾秒，點開新劇本。快速掃了一遍劇情概要，周敏慧眼識人，給他挑了個男四號新角色———富二代劈腿男韓羽，依舊是小白臉形象，依舊是渣男。
“謝謝周姐，收到。”林晨快速打完幾個字，把手機抛了個完美弧線，丢在床邊，轉身起步走向浴室。
他站在浴室淋浴蓬頭下，慢悠悠撩着頭發，閉着眼深吸口氣，“算了，合約期一到就回老家，安安分分找份工作，不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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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日子比他想象中難的多，當初滿懷憧憬的來到北京，簽下自稱全國數一數二的造星公司，沒成想後來的日子卻鹹魚般一無所成。拍了幾部爛片，有了能組建一支籃球隊的粉絲，當然最可觀的還是B站的路人粉。B站大觸給他起的诨號，“直男殺手———天妒嘤才林晨晨。”
這個梗起源于《惡魔校草愛上我》林晨的一句臺詞，“江哥，隔壁班胖虎欺負我嘤嘤嘤，兇神惡煞的說要找老大你單挑。但我不怕，我鐵砂掌加金剛拳捶爆了他的狗頭。”你瞧瞧什麽垃圾劇本，林晨表示只是照本宣科并不想背鍋。
江宇（劇中男主）：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
網友們瞬間炸了，給林晨P上了各種表情包鬥圖。
“嘤雄所見略同！”
“大嘤帝國掌門人林晨晨。”
“感受下被嘤嘤怪支配的恐懼。”
“如果老子今天不嘤嘤嘤，你真拿我當鋼鐵直男嗎？”
“好基友，一起嘤。”
總之，就因為一句臺詞，他火得莫名其秒。
和藍瘦香菇本尊比起來可謂如出一轍。
林晨裹着浴巾走出來，擦擦半幹的頭發，想去卧室找吹風機，走到一半，腳步頓住，被橫亘在客廳中間的模特擋住去路。
該給娃娃安排個合适的空間，不如，暫時搬到卧室吧，別的地方都怪顯眼的。
他把毛巾用力擰幾下，确認頭發不再滴水，這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把模特蒙眼睛的絲帶扯去，“躺這兒挺涼的，給你換個地兒…”後半句話還哽在喉嚨裏，就噤聲了。
他手忙腳亂把絲帶扔到了一旁。
林晨沒想到娃娃的仿真程度那麽高，一揭開絲帶，模特的眼睛像星辰般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還随着他的身形晃動改變眼睛焦距。
“……你，看得見我嗎？”林晨吞咽口水，不确定的在模特眼前揮揮手。
模特的眼神并沒有波瀾起伏，只是一瞬不移的盯着他。
林晨被看的不好意思，索性把對方的眼睛再次用手遮住，“別看了，我知道我帥。”
林晨擡起模特的一條胳膊，扶起來半靠在自己身上，捏捏對方蓬發胸肌，“嗯…比我大。”
他架在臂膀上走了幾步，突然覺得不對，心裏泛起異樣，“這什麽做的？沉的過分了。”
然而奇怪歸奇怪，他把模特拖到卧室地毯上，喘着氣，四目交彙尴尬注視了半天，還是沒勇氣扒開衣服驗驗貨。
林晨先去客廳把一地的狼籍打掃收拾幹淨，回到卧室後，不出所料看到模特靠在牆邊，專注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喂，你能不能把眼睛閉上。”林晨心裏有些不安。
模特自然聽不懂，目光尾随着他到了床邊。
林晨半裸着上身，肌肉線條勾勒的剛剛好，擋住重要部位的浴巾一角，無意間松散滑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模特的目光正在他失守的下半身打轉，觊觎肉體的眼神使他一激靈，連忙重新護好浴巾，義正嚴辭道，“看什麽看！你又不是沒有！”
模特的目光依然肆無忌憚，身形未動，眼睛焦距卻一寸寸掃遍他身上各個角落，面無表情甚至理所當然，是他的專屬權。
XX，誰設計的變态娃娃？我買回家是圖個開心找個人陪，這下好了，娃娃跟偏執偷窺狂似的360度無死角盯你，還能盯出花來？
林晨無奈，但對一個娃娃發火是對牛彈琴，他只好拿起手上的ipad，按着床頭燈，對地毯上的模特說，“今天你先委屈一下，明天我研究研究怎麽給你放氣，不用的時候得收起來，不然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他小聲抱怨了幾句，“總之，晚安～”
林晨關了燈，眼不見心不煩，隔着一個ipad屏幕，果然看不見那道幽幽目光。
他漸漸忘了卧室裏模特的存在，在黑暗中專注看着ipad上的新劇本，研究人物形象，揣摩每句臺詞的動作神态情感。
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十二點，林晨眼睛充滿紅血絲，掩飾不住的困倦，卻依然強撐着眼皮，屏幕上的虛影越來越嚴重，他最後實在支撐不住，昏昏睡了過去。
早上七點，清晨的陽光灑滿室內。林晨擡起酸痛的胳膊，揉揉眼睛，“幾點了…？”
一個深沉磁性的嗓音回答他，“七點零二分。”
“哦，還早。”他條件反射的應了聲，準備接着睡。
不對啊，我擦！這個聲音是？？？誰！
林晨脊背發涼，一時間知覺感覺全部回籠，低頭看到，自己腰間搭了條手臂？自己背後似乎貼了個人？自己的睡衣不翼而飛了。
可怕的求生欲敲碎了他腦子的警鐘，他手腳并用急着掙脫，身後的人卻圈的更緊，輕笑一聲，“跑什麽？不多睡會兒嗎？”
林晨回過身，看見了一張妖孽橫生的臉，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呸！什麽似曾相識，不就是昨天抱回家的充氣娃娃嗎？昨天毛骨悚然盯着自己的那個？
“不對，讓我緩緩。“林晨雙手推拒着男人的胸膛，“我昨天…買了個娃娃，”
他找回了意識的正軌，再次看向眼前的人，燙傷般縮回手，“你的胸肌怎麽和娃娃手感一樣？我的娃娃呢？”
林晨突然有了動力，一舉掙脫男人束縛，胡亂套上睡衣跳下床，翻箱倒櫃的找娃娃。
男人不屑的看着他忙裏忙外，嗤笑一聲，“別找了。”
“我娃娃在哪兒？一百塊呢。”林晨急得暈頭轉向，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和某種執念，不聽男人說話。
他邊找邊喊，“跑哪兒去了？你有本事玩消失，你有本事出來啊！吱一聲啊！”
完事兒他又覺得自己過分了，娃娃又不會說話。
林晨每喊一聲，男人都應一聲，“我在這兒。”
“……”林晨不敢表露內心的恐懼，其實已經怕的要命，娃娃大變活人，太驚悚了。
十分鐘後，林晨的搜索行動以失敗告終，他坐在一團狼藉的卧室，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一百塊跑了。”
男人走下床，輕輕摸摸林晨頭頂的呆毛，“你怎麽傻的可愛，我都應好多聲了，能不能別選擇性忽視我？嗯？”
林晨慢慢回過頭，看着眼前和昨天娃娃一模一樣的臉，痛定思痛，不肯接受現實，“不對啊大兄dei,我買的是仿真的。”
雖然男人的顏copy了他的娃娃，但林晨知道，這是冒充的，不是他的娃娃！
林晨的表情很委屈，像丢棄了糖果的洋娃娃，心碎又心塞。男人覺得應該好好向他解釋一下，于是按住他肩膀，“哥哥告訴你個秘密～～你要的娃娃，它升級換代了，變成了會動的貨真價實，就是我，開心嗎？”
林晨呆滞了半天，像終于開了竅，憋出四個字，“我想退貨。”
男人瞬間氣血上湧，強行穩住陣腳，微微一笑，“對不起，已經使用過的商品不接受退換。”
林晨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太理解話裏的意思。
男人伸出手，紳士的将他從地上拉起，攬在懷裏，暧昧的貼近耳邊輕聲說，“睡了我還想跑？現在，你要對我負責。”
林晨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腦中轟然作響，他把娃娃睡了？更扯淡的，他竟然是攻！
林晨內心的震撼不亞于北京房價跌破一平米一萬塊：自己經驗為0，完全純新手司機上路，怎麽一夜間就爐火純青的睡了個模特…
男人覺得林晨已經信了他的說辭，雖然不知道對方腦補了什麽不得了的畫面，林晨小臉紅撲撲的，更顯嬌羞可愛。現在軟玉在懷，正是男人要霸總魅力突破天際，一展雄風，趁勢上壘的大好時機————
林晨突然回了神，猛的推開對方，怒氣沖沖道，“少tm跟我來這套，我不吃你這套。”随後拿起手機，撥打110，“歪警察叔叔嗎？這裏有個變态，我建議現在立刻叉出去。”
男人心裏一緊，這畫風不對啊。于是飛速上前奪過林晨的手機，等看到黑色的屏幕，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號還沒撥。他臉色一變，牽起嘴角，“很好，有點意思……”
林晨內心吐槽，這個男人對熟悉的霸總臺本順手拈來，清浮氣場如此娴熟，肯定是薅社會主義羊毛的慣犯！不打擊他的嚣張氣焰怎麽行。于是挺直胸膛盛氣淩人上前，“廢話少說！我完全有理由将你交給警方處置，但在這之前我要好好了解事實經過。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每一句話都會被當成呈堂證供，現在別耍把戲，老實交代犯罪理由犯罪時間犯罪經過！”
“犯什麽罪？”男人看到林晨突然氣場反攻兩米八，不由皺起眉，聲音低了幾分。
“你是誰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林晨攥緊睡衣領口，生怕對方那烏漆麻黑的黑眸子再占到什麽便宜。
哲學終極三連問，這是個問題。
男人清清嗓子，“我叫封淩，從混沌中來，到宇宙中去。”
林晨本來做好了正經審訊罪犯的态度，沒想到對方拐彎抹角兜圈子，“可拉倒吧別忽悠我什麽混沌虛無宇宙時間簡史，我讀的書都是托馬斯回旋函數相對論，你怕是聽都沒聽過。”林晨努力智商碾壓對方完畢後，“昨天，你對我做了什麽？到底睡沒睡？如實招來。”
“你猜。”男人邪魅一笑。
“猜個錘子我沒空陪你玩。”林晨看看牆上的鐘表，七點四十，已經磨蹭了半個多小時。
根本還沒來得及洗漱吃早餐換西裝打領結做頭發噴香水，九點的戲，而他現在正和一個奇怪的男人周旋，鬥智鬥勇。
或許真的只有那句話最貼合此時的心境—————超想哭的QAQ嘤嘤嘤嘤。
作者有話要說：
有删改，看過的小夥伴可以刷新一下。
